蒙面人冲天而起,大刀势重力沉,化为了索命的鬼神朝着少女劈去。
    少女即便过这等阵仗,一时间却也被吓得晃了神,苦练的武功忘了怎样使出,完全不知该如何躲避,身下的马又只是一般凡驹,没了主人驱使只会呆在原地,完全感觉不到危险的来临。
    蒙面人期待着一人一马同时分为两半的场景,眼中闪现的光如同他首领一般残忍。
    大刀即将砍上,青年那如雷般的吼声传入了少女耳中,她回过神来,千钧一发之际,拉着缰绳侧身躲过了蒙面人以为必然得手而有所松懈的一刀。
    这一刀砍空,蒙面人收不住刀势,重重的砍到了地上,瞬间土石飞溅,地面开一条数米长的裂缝,将一颗小树震倒。
    可即便威力巨大却无所建树,蒙面人自己更是被这一招反过来震伤,以致躲避不及,被受了惊吓的马抬起前蹄踢中,整个人倒飞而出,一口鲜血控制不住的喷出。
    他眼中闪过震怒,旋即又是更为残忍的光,强忍着伤,提着刀又朝少女杀去。
    但已经迟了,青年抓住了这个时机,不会再让其伤到妹妹,将手中长剑做暗器,快如一道闪电朝着蒙面人的头颅射去,可蒙面人竟是不管不顾,一心只为杀死这坏了自己事的少女。
    飞剑还是慢了一丝,挡不住蒙面人的刀,青年面露绝望,所有蒙面人皆是眼神残忍,眼见着悲剧便要发生,马载着少女想跑却也来不及。
    突然,一颗石子破空而来,打破了这种绝望。
    在飞剑之前猛的砸到了黑衣人身上,将其重重击倒在地上。
    青年疾步冲了过来,怒火仿佛可以点燃整片天空,浓烈到仿佛化为实质的杀气让躺在地上的蒙面人崩溃,口中不停吐着鲜血,他挣扎着还想爬起来,青年走到他跟前,一脚踢爆了空气般重重踢到他的肚子上,整个人曲着,像是一只蒸熟了的虾一般倒飞而出,砸到几米后的一颗碗粗的树上,树被这恐怖的冲击力砸得断裂开来。
    蒙面人晕死在地上,口中不停的冒着鲜血,只剩了若有若无的一丝气,但青年杀意与怒火丝毫未消,化为真正的魔神朝着他走去,脸上没有一丝表情,踩死他仿佛只是踩死一只蝼蚁,没有残忍,只有绝对的漠视。
    恐怖的气势之下,众人虽只能看到青年的背影,但皆是感觉到震撼,其余蒙面人包括首领竟无一人敢出手,心志不坚者甚至连手中的武器都拿不稳,手止不住的在颤抖。
    就连一旁的叶运筹也是神情凝重。
    只有少女看到了自己哥哥的表情,脸上有劫后余生的喜悦,但更多的是心疼。
    “哥,不要,不要再杀人了,快来陪小萱。”
    少女眼中有泪,大声朝青年喊出了这句话,青年眼神终于不像方才那般淡漠,取而代之的是收不住的温柔,踢向黑衣人脑袋的一脚转势提到旁边的树桩,树桩再次断飞而出。
    但也不是如此简单放过他,青年如闪电般连出两脚,蒙面人两条手臂同时飞了出去,被疼醒之后又再次晕死过去,也不知还有没有气。
    “你们三人祈祷一直都会有人来救,走。”
    蒙面人首领见此倒也拎得清状况,自己手臂在刚才被震得使不上力,士气也低得几乎没有,放下一句话竟是直接匆忙领着属下退走。
    少年主仆三人刚才的顽强抵抗都是苦苦支撑,早就耗尽了气力,也就不可能去追。至于叶运筹与青年兄妹二人只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自然不可能管到追杀这份上。
    蒙面众人的撤退无人阻拦,带着几个包袱与数十具尸体很快的消失在了林中,留下了数十具侍卫的尸体与满地鲜红的血迹。
    青年将妹妹硬扶着靠坐到稍远处干净的树旁,非得仔细检查一番伤势才放心。
    “哥,你就放心吧,我没事的,倒是哥你自己要小心,以后不要发那么大的火,小萱不想看到你这样。”少女状态很好,并未哪里受伤,却是很担心哥哥。
    “好啦,哥这么大的人了还要小萱担心,是哥的不对,哥以后一定会好好保护小萱,不让小萱着急。”青年摸了摸妹妹的头,眼神中满是坚定。
    “哥,快看,他们过来了,就是那位公子刚才救了我吧?”少女指着前方说道。
    叶运筹与少年主仆三人朝青年兄妹这边走过来。
    “嗯,哥得好好谢谢,好好报答他。”青年点头,心中十分感激。
    “多谢三位义士出手相救,不然我二人与我家公子今日恐要遭这些贼人毒手。在下陈前,这是我家公子李薄繁,这位是长鞭客沈沉宗,敢问三位如何称呼?”
    “多谢三位出手相助。”
    少年两名侍卫走出,拱手感谢并介绍了己方三人,中年人陈前热情,最长者沈沉宗冷淡些,但皆是态度诚恳。
    叶运筹拱手还礼,道:“在下叶运筹,陈壮士不必客气,我刚才看你与沈壮士舍命保护你家公子,未曾有半分退让,甚是敬配。”
    青年面对除妹妹之外的人基本皆是冷冷的模样,也不大有结识朋友的兴趣,只想对救了妹妹的人表示感谢。
    少女站起身来开口道:“我们兄妹二人姓井,我哥叫井寻,我叫井萱。”
    这才听到青年开口,道:“挖井取水的那个井。叶少侠,刚才多谢你救了我妹妹。感谢!”
    妹妹井萱脸上出现难以抑制地激动,轻轻拉了拉哥哥的衣袖,惊喜万分却又小声的问道:“哥,他就是叶少侠?找了这么久居然在这见到真人了?居然,居然比传闻中的还要英俊潇洒,还出手救了我!”
    叶运筹听到了井寻沙哑的道谢声,当然也听得出了这言语中那丝毫不参假的诚意,看了刚才那一战,他自然明白在这魔神一般的同龄人眼中妹妹有多重要,自己随手救得他妹妹,在他心里怕是一笔无以为报的大恩。
    他笑了,像一个孩童,笑的很好,笑的直抒内心,不是笑有了这样一位大高手的如山人情,笑的是在这等地方居然能遇到这样一位人物,对敌人冷酷如魔,内心中却又有极度的柔软。
    有些人认识一辈子都只是点头之交,而有些人刚见便觉得能结为莫逆,他叶运筹,想与他结交!
    倒是没听到井萱这低声细语,井寻也先没理会妹妹。叶运筹转过头,将折扇收与腰间,看着弯腰拱手严肃庄重的井寻,伸手将其扶起,拱手道:“井兄客气,举手之劳而已,况且就算没我,井兄的那柄飞剑也会击中那贼人。”
    “叶少侠莫要推辞,我自己心里清楚,要不是叶少侠及时掷出那颗石子,小妹定会有危险,后果我无法想象也不敢想象,叶少侠大恩在下必将永世铭记。”井寻声色坚定毫不作伪,重重一声竟单膝砸地跪在了叶运筹跟前。
    井萱伸手去拉却没拉动,她明白哥哥的想法,眼中又有泪光闪现。
    叶运筹也瞬间反应过来,赶忙伸手去拉,这才将井寻拉起,看着跟前这汉子,脸上还有先前屠敌时沾染的血迹,嗓音已然沙哑却字字重如千金。
    “井兄,你莫不是觉得我叶运筹如此不堪,是个挟恩图报之人?你硬说这是大恩,我记住了,但绝不图回报,你又何必行此等大礼。”
    “我绝无此等意思,只是这等礼数跟小萱比起来又能算得了什么,我心甘情愿,恩你记住了却不图报,我却不能因此心安理得而不报答,叶少侠大恩我必铭记于心。”
    “唉,井兄,我是说不过你了,随你便吧,我敬重你,不管你如何觉得,反正以后我便当你是朋友了。”叶运筹有些无奈,看着井寻说道。
    “嗯。”井寻惜字如金,脸色完全看不出变化。
    空气有些安静。
    “额!没啦?井兄,井大哥,你就不能说下想法吗?”叶运筹有些无奈,但更多的是沮丧和抓狂,不亲眼所见保证无人敢想象谪仙人叶公子居然还有这番模样。碰着这么一个万年冰山脸,还惜字如金,却偏偏就认准了要成为莫逆知己的人,叶少侠算是遇上了截止现在为止行走江湖以来最大的难题。
    “可,叶兄。”不知是不是见了叶运筹这模样,井寻那对除妹妹外所有人都万年冰山的脸居然有了丝笑意。
    “井兄,你这是和我想的一样喽!哈哈哈哈......”叶运筹开心的大笑起来,井寻也同样如此,两人各一手重重握在了一起,一旁的井萱见此伸手擦去眼角泪花,她从未见过哥哥对其他人再这样笑过。
    她也笑了,笑的很开心。
    笑罢,三人才想起一旁还有三人站着,不禁有些尴尬,脸皮子最薄的井萱通红着脸往哥哥后边躲了躲。
    陈前看出了三人的尴尬,上前一步,拱手道:“原来是叶少侠、井少侠与井女侠,百闻不如一见,果真都是人中龙凤。”
    叶运筹又将折扇拿与手中轻抚,对此称赞报以微微一笑,井寻又变成了对人时的万年冰山脸,仿佛刚才的笑声只是一场幻觉。
    倒是井萱听了这话,很是激动,也不管先前的尴尬了,伏耳在哥哥耳边,自觉轻声实则都听得见的说道:“哥,他居然听说过我们,还说我们人中龙凤,我们什么时候像叶少侠那么有名了?”说完还忍不住又笑了出来。
    周边之人除了还未从战斗中缓过神的少年,见状皆是不由嘴角上扬。
    井寻满脸皆是宠溺的微笑,不得不说这换脸速度比先前杀数人鲜血四溅而半滴不沾衣物的步法和剑法都要快,轻抚了妹妹的头两下,开口道:“一定是打遍天下无敌手还乐于助人的萱女侠太有名了,我这肯定是有幸沾了我家萱女侠的光。”
    井萱被逗得有些难为情,偷偷瞥了一眼叶运筹,娇羞道:“哥,你又取笑我,我以后不给你做饭了。”
    “哈哈哈,井兄,你和萱小妹的兄妹感情真令人羡慕,不过饮食大权还掌握在萱小妹手里呢,居然还敢得罪人家。哈哈哈~”
    “哎呀,叶大哥,你怎么也和我哥一样,居然也开玩笑,哼。”井萱越发难为情了,不过虽话是这样说,其实心里乐开了花,但隐隐觉着有些不对。
    “萱小妹,萱小妹!怎么刚见面就成妹妹了!”井萱想到了哪不对劲,少女的心思转变的总是这么快,又有些悲伤抑郁了。
    这边是一种风景,而少年李薄繁那边又是另外一番景象了,李薄繁一直双目无神的站于一旁,就这么呆呆的站着,就连伤口还有鲜血流出,沈沉宗走过去给他包扎伤口他都没有丝毫反应。
    陈前见状也走了过去,轻声问道:“公子,这三位少侠救了我们性命,您要不要过去亲自道声谢?”
    李薄繁仍是神情木然,像是没有听到一般,没有一丝反应。
    “公子,公子-”陈前在旁边轻唤,沈沉宗也看出公子状态不对,但没有说话,只是眉头紧皱。
    叶运筹发现了这边好像有些不对,从一旁走过来。
    “陈壮士,想必你家公子是在刚才受了惊吓,毕竟还是个不大的少年,见到这么多人流血,能这样已经不错了,让他先缓缓吧。”
    陈前抬头看向叶运筹,面有歉意,
    “可是…”
    呆站着的少年李薄繁动了,像一截老朽的木器,开口了,状态无比低落,声音像是要低到尘埃,
    “陈叔,沈叔,先安葬了弟兄们,然后,然后,我们便回去吧。”
    听到自家公子终于开口,陈前与沈沉宗皆是面露喜色,但听清楚说的是什么之后,两人皆是面露震惊。
    沈沉宗不善言语,双指急得挫着鞭子,陈前着急道:“公子,咱们离家才半月有余,岂可因这么一些小事便狼狈的回去,不能让家中那些为公子付出的长辈寒心呐。公子!”
    李薄繁又是低头不语,整个人没了精神,散发出一种腐朽的暮气。
    旁边不远处叶运筹的马和一匹马靠到了一块,应当是李薄繁的坐骑,另外四匹马散站在周围,清风浮过,林中树叶沙沙作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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