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消息总算挽回了景墨刚才业已渺茫的希望。这皮医箱果然是一种重要的证物,现在既已得到,这案子当然可以有些进展。
    景墨忙问道:“这真是太巧了。那么皮医箱中除了诊察器具以外,可还有没有别的东西?”
    可是王朝宗却答道:“没有!我已经仔细查过,绝没有有其他的东西。”
    景墨并不死心,又问:“我料想原来是有的,必然被那个人拿去了。你可曾向他讯问过?”
    “当然仔细问过,他说实在没有别的。”
    “那么皮医箱他是怎么得来的?是不是那人抢来的?”
    “我们已经查明这个人叫宋黑三,本来是一个泼皮。据他说,这皮医箱是他的一个朋友送给他的。所以这东西到底是怎么来的,连他也不知道。”
    “这话肯定靠不住。你应当逮了他所说的那个朋友啊。”
    “上差所言不错,我已经向这方面进行了。来之前我已派人押着这个泼皮,一同去抓捕那个把皮医箱送给他的同伴。不过,但聂大人不是出去了吗?您最好设法送一个消息给他。您和他一块儿到监里来,以便把那主要的人捕到的时候,可以好好听他的供词。
    景墨应允了一声,之后王朝宗就告辞而去了。
    景墨思忖:自己既不知道聂小蛮的踪迹,一时又无从寻找,只有等小蛮回来了同去。景墨于是回房间去穿好衣服,仍靠在小蛮的床上休息,并等候聂小蛮。
    谁知道这一等竟然到了半夜,聂小蛮仍不回来,景墨心中开始有些不安。又过了一柱香的光景,卫朴领了一个不认识的小捕快来了,原来是王朝宗派此人来送信的。小捕快传话说那个送皮医箱的人已经抓到,叫自己快去听审。
    景墨于是急不可耐,哪里还能干坐着等待聂小蛮!便向卫朴说明了一句,自己要先往衙门里去一趟。接着景墨用了一柱香的工夫,穿戴舒齐,又借了聂小蛮的一顶软边唐巾,掩住了额角上的创痕,便急忙赶去。
    景墨到了王朝宗呆着的监室里,王朝宗忙站起来招呼,又听说聂小蛮还没有回府,就先领着景墨到押监室前,瞧一瞧那个刚才捕来的人。
    王捕头对景墨言道:“此贼人叫做毛二呆,也是一个老贼了。他穿着一件蓝布的棉袄,颜色已谈,很像灰色。你去瞧瞧,是不是就是你昨夜撞见的人。”
    景墨问道:“你已查问过了吗?那皮医箱他到底怎样得来的?”
    王朝宗道:“我已问过一遍。他所说的似乎还算老实。现在您不妨听他自己说。”
    就见押监室中关着的这个人,身材短小而肥胖,一双鼠目滴溜溜地转个不停。看样子年纪约在三十以外,身上的棉袄虽已然近乎灰色,下身却穿着一条黑色的裤子,和昨夜里撞倒自己的那个大汉相较,绝不可能是同一个人。
    王朝宗厉声喝道:“喂,毛二呆,这是上差老爷来了,你把昨夜的事情再说一遍,不可有一句谎!但有半句与刚才不同,仔细活剥了你的皮!”
    毛二呆自然知道锦衣卫的厉害,被吓得体似筛糠,颤颤巍巍跪趴在地上供道:“禀大老爷得知,昨天晚上,我从北祖师庵的西面向东走,忽听得一声惨叫,那叫声骇人得很,就见轿夫抬着空轿子迎面奔来,正和我擦身而过。然后我又看见街的左边,有一个人夺路而逃,一眨眼便不见踪影。我起先以为是什么打劫一类的事情。但我向前再进了几步,突然看见街道的右边有一个人横倒在地上,他的身旁有两只皮医箱。我被猪油蒙了心,一时起了贪念,觉得左右没人,便跑上去取了皮医箱回身就走。”
    景墨抬了抬手掌止住这贼道:“你回身逃走?朝哪一个方向?”
    那偷儿几乎是不加思索脱口道:“我本是从西面向东的。后来我得了两只皮医箱,就原路回去,仍向西面逃跑。”
    景墨点了点头,看来忘忧这点上并不曾撒谎。
    “好,你说下去。”
    “我逃回到栈房里以后,急忙把皮医箱打开一看,一只大皮医箱中都是些郎中用的东西,另一只扁形的小皮医箱中却都是装的银票。今天早晨宋黑三又来向我借钱,我自为不敢把得了银票的事告诉他,恐怕他要面见分一半,就把那只医具的皮医箱给了他,想不到竟因此栽了。”
    “那银票数目有多少?”
    “银票的数目一共有五十两,但我还没有动用过一分,刚才已被捕头老爷完全搜去了。”
    景墨回头向王朝宗瞧了瞧,意思是向他确认一下讯息,问他是不是当真有这一回事。
    王朝宗领会地应道:“的确,当真有五十两的银票,德龙票号的。”
    景墨惊呀地向朝宗问道:“原来如此!这样一看,金熙光所问起的‘东西’,恐怕就是指这五十两银票。但不知罗观妙带了这巨款有什么用?”
    王朝宗道:“他分明要带钱到招商老店里去会见那个金熙光。这款子的作用怎样,现在暂时还不知道。”
    景墨低声问道:“朝宗兄,你想这个人的说话可完全可信?要不要给他动点刑看看。”
    那毛二呆双膝作足向前走了几步,哭着答道:“大老爷啊,一句都没有假!这个人为什么被人杀死,和那凶手是个什么人,我委实真真是不知道啊。如果有半句假话,老爷你再砍我的脑袋。老爷开恩啊。”
    景墨于是又转头来瞧那贼人:“听着,你刚才说你曾瞧见有个人从街的左边逃向东面去。是与不是?”
    毛二呆应道:“是,老爷。”
    “你有看清楚那人的衣饰身形吗?”
    “这个,老爷,我不大清楚,我仿佛看见那个人很高,穿的衣服好像是灰蒙蒙的。”
    “那么你可曾见到他的面貌?”
    “没有,老爷。那人开始好像是潜伏在街的另一边,接着就向东奔逃去了。我完全来不及瞧见他的面孔。”
    看样子,毛二呆的表现不像敢在王朝宗的面前玩什么把戏的,不过他的供辞也有实在有限。景墨问到这里,也没什么可问了。
    景墨觉得这些讯息对于案子的真相虽说有一些进展和帮助,但仍没有切实的证据,还是空欢喜一场。
    景墨站身备离开,突然又向王朝宗道:“既然如此,这条线对于我们也没有多大用处。现在你打算从哪方面跟进案情?”
    王朝宗挠挠头,似乎完全没这个打算,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正在这时,忽然有一个差役走过来报告。
    “苏上差,聂大人派人送信来了。”
    小蛮终于有消息了!景墨不禁高兴起来,脸上露出一线笑容,接过信撕开一看,只有一行字。
    景墨兄,速回馋猫书斋,我备了午饭等你。此案已有眉目,我已得了一些重要线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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