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料,就在这紧张的时候,聂小蛮的表态竟使景墨听起来十分失望,这一下大大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之外。
    聂小蛮说:“博易兄,我看这桩案子一时还不能够解决。但我们不能留待,今天必须回金陵去。以后有什么发展,你若能给我们一个消息,我想我们一定会很感激你。至于你的盛情相邀,我看这次有些匆忙就算了吧,下次再来叨扰,有劳了。”
    接着他又回头向景墨说道:“景墨,你跟博易兄回县衙去,赶紧把我们的行李收拾好了,直接往去车行等我,你可以先订一辆宽敞些的马车,等着我。我去买些东西,就可以到车行与你汇合。”聂小蛮说完了,不等窦博易留阻,掉头便去。
    窦博易看了看苏景墨,苏景墨又看了看窦博易,大眼瞪小眼,完全不知道聂小蛮这是唱得那一出?
    聂小蛮为什么急忙回金陵?金陵有什么其他的重要案件吗?景墨可完全没有头绪,而且感到老大的不快。因为这件事刚才引起了景墨的兴味,完全没想到案子未破,聂小蛮突然急着回去。
    他虽然关照窦博易,事情有了结果,必须通知两人。但这样一桩古怪的疑案,要是能亲身经历,岂不更有趣些?小蛮怎么轻轻放过了,反而要间接从人家嘴里去得到消息?不过聂小蛮的想法一旦决定,往往是谁也不能挽回,景墨只得依着他的话,取了行李,和窦博易作别。窦博易到是十分客气的用县里的轿子送出来,一直送到车行里,彼此又说了一番话,才依依惜别。
    时将近午时了。景墨在车行上等了一会儿,只觉得饥肠辘辘,便买了一块八珍糕填填肚子。值到半个时辰之后,景墨才见聂小蛮急忙忙地赶来。两人就一同上了一辆双马大车。
    马车开始行进之后,景墨才禁不住问道:“小蛮,你刚才说去买东西的,买了些什么?”
    不料,聂小蛮摊开了两手,居然说道:“没有买什么。”
    景墨大惊道:“那么你都去干什么了?”
    “我空费半个时辰,现在很失望。”
    景墨乘势道:“失望,你失望什么?”
    小蛮看着景墨嘻一嘻,摇摇头。
    景墨再问:“聂小蛮,你到底是什么意思?在这紧张关头,你怎么把这一桩很是有趣的疑案轻轻放过?”
    聂小蛮的嘴角动了动:“景墨,你还不了解我吗。这种案子,我们什么时候曾经错过?可是这毕竟是苏州府下吴县,一县之地自有父母官严管比不得金陵衙门众多,官僚如云。窦知县虽然是我们的朋友,为官来说也还算得上清正廉明,可是有道是强兵不压主。贯彻我们为公道正义而探案的主张。此番我之所以如此,也就要恢复我们的之前的本色,以便自由自在地侦查这件疑案。假使我们和窦博易一块儿合作,办起事来不免又是官僚又是拖沓,事情搞不好就此弄坏。”
    这几句话像一枚尖针刺破了景墨的迷惘的疑障,景墨的闷气立刻得到发泄,不觉又提起了精神。
    是啊,自己和小蛮多年来的探案,多数时候都是独立进行的,至多也是有些朋友从旁协助罢了。这些年来,能够破案无数,难道不是有些得益于这种半官半私的方式吗?
    要知道一旦事情陷入到公事公办,大多就不好办了;要是不幸地变成官事官办,那就往往要糟。这倒不是说窦知县不是好官,只不过大明朝机制人事已经陈腐不堪,真正想办事,能办事,都不得有不些出常手段。
    景墨这么一想,忙道:“既然如此,我们此刻为什么又急忙地回金陵去?”
    聂小蛮道:“这案子一天两天之内,估计起来没有发展。我们何必在这里坐等?并且若使留在这里,我们也就也不能自由行动。”
    景墨道:“那么你对于这桩案子想来必已有一定的看法。是不是?”
    聂小蛮说:“当然,理解是有的,我已经说过了。”
    “你刚才不是说韦洪岳在短时期内没有出现吗?这句话是根据什么证据说的呢?”
    “根据我先前的观察。”
    “嗯,请你说得明白些,我现在还在黑暗中摸索。”
    “我本来料想韦洪岳和蓝千有怨嫌。今天韦洪岳突然听说蓝千自称已将他杀死,他不免会这样惊恐害怕起来。他虽已答应了窦知县,但一转念间,又临时变了主意,便悄悄地逃避开去,不敢到衙门里来会面。当时我假设这转变有两种可能:一,他害怕蓝千,怕迟早会吃他的亏;二,或是他自己有什么亏心的事,深恐一旦和蓝千当面对质,他的阴谋给拆穿了,不免受大明律法的刑罚。”
    “嗯,很合理。”
    “不!恰好相反!”
    景墨诧异道:“什么?相反?”
    聂小蛮点头道:“是的。这一个推测已经给一个小生命完全推翻了!”
    景墨想了想,又问:“一个小生命?难道说是你在韦洪岳床上发现的那个虱子?”
    “对!”
    “我正自奇怪得很。这终究是个什么样的虱子?它会有这样的大的神力,能够推翻你的推理?”
    聂小蛮脱口应道:“我相信这个虱子是本案中的一个重要因果。我因为这个,才想到……呵呵!可真狡猾!……”
    他说到这里,突然愣了愣,却又忍住了。他的闪动的目光漾到车窗外面去,似乎在欣赏那疾速跑到身后的田野风光。
    景墨忙道:“聂小蛮,你又想到什么?怎么不说下去了?”
    聂小蛮皱着眉头,答道:“景墨,请原谅,不要催促我。我刚才费了半个时辰的工夫,就想证实我关于重建的推测,但是到底没有证实。所以此刻我还不便发表任何看法。”
    景墨太熟悉聂小蛮了,聂小蛮有时有一种卖关子似的脾气,也许他自己不是刻意如此,也许是太聪明的人,往往都厌烦了一遍又一遍地向周围的人解释自己的思想。不过,此刻他又要玩老把戏吗?
    景墨仍按耐不住,继续问道:“聂小蛮,你的推测虽然没有成熟,还不能说出来,但这一个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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