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中弥漫着一种紧张的静寂。岑星河仍一眨不眨地瞧着聂小蛮,表情上似很关心聂小蛮会造成一种下不来台的僵局。苏景墨也有同样的感觉。只不过,聂小蛮自己的神色仍沉着如常,既不犹豫,也不失望。
    这时候那王老爹终于耐不住,气呼呼地说:“太老爷,您既然知道了谁是行窃的人,请你就说个明白,何必这样子拖三累四?”
    聂小蛮仍冷静地答道:“老王,你的话虽不错。请你耐心些,我就要说出这个人来了。现在我们虽然已经知道今天早晨来福跟钏儿进来过,但难保没有第三或第四个人暗中来过,不过这个人此刻却不肯承认。”
    王老爹又高声说:“我可没有进来过!胡妈,你呢?”
    老婆子又着了慌,哆嗦道:“我……我没有偷啊!”
    看门的王老爹只得大声说:“不是说你偷。你今天早晨有没有进这佛堂里来?”
    胡妈摇头道:“也没有啊!”
    钏儿带着哭声说:“大老爷!我……我也没有偷珠子!”
    岑星河突然插口说:“聂伯伯,你当真知道这偷珠的人吗?”
    聂小蛮抬头瞧着他,答道:“嗯,我虽还没有知道,但我可以证明这个人。”
    “敢问伯伯,怎样证明?”
    “我知道那人偷得了珠子以后,因为心惊胆虚,怕被别人进来撞破,或是一时心慌,不敢把赃物藏在身上,却顺手将珠子藏在铜香炉里。现在你们不妨走近前来看一看。”
    四个人勉强地走近些,王老爹居先,胡妈随后,第三个是来福,那小使女钏儿落在最后。
    聂小蛮指着香炉,说:“这香炉今天还没有装过香,不过炉中的香灰却明明被什么人的手指搅动过了。这样我们便可以有一个明确的证据,就是那窃珠人的指甲之中势必还留存些香灰。现在我只须把你们四个人的指甲仔细验一验,便可知道谁是……哎哟……哎哟!钏儿,你为什么?急忙地弹你的指甲?哈哈!小孩子,你终究道行还浅。我瞧你的手已经洗过了,实际上未必会有香灰留在指甲中。你中了我的计,竟心虚起来,自己招认了!好了,现在我们不必多说了。钏儿,你的年纪还轻,怎么干出这种没志气的事来?不过你若能从此悔过,我还可以劝劝你的主人,且饶你这一次。现在你自己把那东西拿出来吧。”
    钏儿的脸上已没有一丝血色,牙齿在厮打,吓得几乎站立不住。幸亏聂小蛮的态度和说话的声音并不怎样严厉,否则也许要使她哭出来。大家安静了一会儿,目光都集中在那颤栗的小使女的身上。
    王老爹厉声呵斥道:“钏儿,你做下这桩好事,连累我们一起受没趣!现在还不快些把赃物拿出来?你这做贼的骨头。”
    钏儿仍旧不动,只是低下了头发颤。
    旁边的来福拉着她道:“你还怕难为情?来,我来陪你过去!”
    钏儿看见来福过来拉她的手臂,把身子一侧,便跨步走向桌子前去;接着她就伸手到香灰里去摸索。不过摸了一会儿,她突然抬起头来。她的惊惧的目光变成了诧异,还有几分的茫然。
    她失声呼道:“哎哟!我当真是放在香炉里的啊!现在珠子不见了!”她的整个儿拳头都已没在香灰里面,却到底却只有失望。
    聂小蛮的脸上突然也稍稍变化,刚才那种冷淡而镇静的态度此刻己化为乌有,替代的是一种紧张的表情。他的炯炯的目光不住地向四周瞧来瞧去。
    聂小糖果又亲自看了看香炉,看一看窗,又看一看壁角。他显然惶惑了!
    景墨站起来,作惊异声道:“啊呀,当真没有?”
    钏儿带着哭声,答道:“当真没有了啊!”
    景墨又开始替聂小蛮担心起来,这件事虽然琐细,却不料还有这样一个转折。聂小蛮虽然已经查明了偷珠的人,但万一查不出珠子的下落,至少也须算是一次小小的失败。
    聂小蛮摸着下颌,也惊讶地说:“那么这里面一定另有……”
    他说了半句,突然走到窗口,抬头向对面右厢房楼上岑星河的卧室的窗口望了一望。又回头看一看佛龛。接着聂小蛮点点头,嘴角微微翘了翘,把目光移到景墨的身上。
    “景墨,你真有先见之明!你刚才曾说起我们之前的小朋友魏陶陶。不错,此番我们又可以多得一位小朋友,将来也许同样可以传我们的衣钵!”
    景墨的目光移动到孩子的脸上,说道:“岑星河,珠子是你拿的……?”
    聂小蛮忙摇摇手。“不,不是,你别冤枉他!”
    景墨问道:“怎么?”
    聂小蛮的表情恢复了他之前的镇定,淡淡地说道:“也没有什么。这件小小的窃案已给一位小神探探查出来了!当这窃案进行的时候,那小神探在窗口中亲眼看见的。不过他还要试试我的手段,所以移开了赃物,却故意保密。幸亏我还没有昏庸老迈,总算查明了这窃珠的人。现在我要介绍这位小神探出场了。“说着,小蛮笑嘻嘻地把目光瞧着坐在景墨旁边的岑星河。
    岑星河本和景墨并肩坐着,静悄悄地观察聂小蛮这小小的堂审,除了插过一两句问题以外,没有别的表示。当苏景墨问他时,他虽然不及回答,但也并不惊慌。不料弄这个玄虚的当真是他。
    岑星河的脸上红了一红,站起来,笑着说:“聂伯伯,我实在冒昧得很。但您竟能够在一瞥之间完全明白,这真可谓是’独出手眼’!小侄在苏州也常常听说伯伯各种探案的传闻,真是佩服得很。此刻小侄能亲眼见伯伯神机妙算,更使我……”
    聂小蛮不等他说完,拍拍岑星河的头,说:“好孩子,你的前程真末可限量。现在你且说明白,这珠子已移到什么地方去。我们不能够多耽搁,吃了早饭,就要回金陵去了。”
    岑星河又笑嘻嘻地答道:“聂伯伯,你不妨再猜一猜好了。你可知道这珠子已换到了什么地方去了呀?”
    聂小蛮脸上的笑容又突然收敛住。
    他把两眼凝视在岑星河的脸上,一时竟答不出话。景墨也暗暗吃惊。这孩子真是顽皮得很,他还有这么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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