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梦书低头长吸一口气,接着说:”大人,俗话说的好,‘家丑不可外场’。所以我本计划忍着痛不说。不过现在这件事有些儿危险了,我觉得不能不说。锦森曾竭力地担保过,他说大人是能绝对守秘密的,此刻我才冒昧来请教。如此一来给大人替的这许多麻烦,小人十分过意不去。”
    聂小蛮应道:“这一点你尽放心。我所经历的种种为难的事情,假如有守密的必要,我都是绝对保守的。现在你不是又接到一张奇怪的符咒吗?
    赵梦书一边点着头,一边从衣袋中摸出一封信来,恭恭敬敬地递给聂小蛮。聂小蛮接过先凑到灯光下面,把信封的反面和正面瞧了一瞧。
    小蛮点头道:“当真是一个人的笔迹。这封信你昨天接到的吗?投寄的印章是在前天二十三那天,分析起来时间也像前面两封一般在傍晚时候,但投寄的地点又和上两封不同,这是看来是故意的。看来这个人倒是很有些心机,故意不会让我们找出他的地址。总之,这三封信的投寄地点不但不同,而且彼此隔离得很远。”
    小蛮又把信封内的信纸抽出,轻呼道:“哎哟,‘七日死’。信纸和笔迹也和上两封完全相同,而且信笺的上端也同样是裁去的。”小蛮说着顺手把信纸和信封放在书桌面上。
    赵梦书带着恐惧的表情,说道:“大人,我坦白说,我因为上两次的经验,昨天晚上接到了这一张符,心里着实有些害怕,一夜没有睡着。今天上午我没有出门,下午锦森兄到我家里去,约我一块儿出来吃晚饭。我和他商量了一下,他竭力撺掇我亲自到这里来请教。大人,你想我终究有没有性命危险?”
    聂小蛮安慰道:“那绝没有的,只要你不自己惊慌。你想,假使一张纸上写了三个字,就能够伤人的性命,那么,世界上的杀人事情,为什么再用得着刀枪毒药?”
    “但上两次的符咒,的确都是应验的。”
    “这是因为你自己心虚而弄假成真的。现在你必须放弃这一种迷信的想法,那才有办法。有道是见怪不怪,其怪自怪。你想有人说你要输钱,你却在家中睡觉,又怎么会真的输钱?”
    赵梦书听了小蛮的话,当真安稳了些,身子也挺了挺直起来了不少,靠着了椅背。他干咳了一声,带着希望的语气,问道:“大人,敢问你有什么办法处置?”
    聂小蛮道:“我们应查明白这寄信的人,控告他阴谋恫吓的罪行,至少也要使他不再有这种阴险的举动。”
    赵梦书连连点头道:“对!对!只是不知道,大人想用什么方法查明他?”
    聂小蛮静静地注视着对方的表情,慢慢地答道:“我在回答你这个问题以前,必须先向你问几句话。你必须据实回答,那才有方法可想。
    赵梦书诚恳地应道:“大人,不知大人要问什么话?我是准备说实话来的。”
    聂小蛮点点头,把两手交在胸前,却不马上说话,不知道是在想要问的话,还是在观察对方的态度是否真诚。房间中便静了一静。景墨把眼睛凑在板壁孔中,扭着软肋,也感到些疲乏,这时把背在圈椅上靠了一靠,这时候轻轻地端起茶碗,小心翼翼地试了试温度,趁那赵梦书再度干咳的机会,轻轻地喝了两小口,可是却不敢喝多怕自己尿急可就麻烦了,聂小蛮再周道也没在这里准备尿桶。这样过了一会儿,聂小蛮已开始提问。景墨觉得没有再扭转了腰偷瞧的必要,就把背靠在圈椅上,一心利用起自己的听觉。
    “第一,你对于这信封上的笔迹终究认识不认识?”
    “我不认识。但……但是我猜得出。”
    “那么,据你猜想起来,这个人是谁?”
    “我想我知道的。”
    “那很好。他叫什么名字?”
    “我不知道。”
    “他的地点呢?”
    “我也完全不知。”
    “这就奇怪了。你能不能说得明白些?你既然说知道那个人,怎么又不知道他的姓名和地点?你这样含含糊糊的,到底是愿不愿讲?”
    经过了一声咳嗽,房间中又安静了下来。这样过了一会儿,景墨连忙仰起身子来,又把眼睛凑到板壁孔上。赵梦书的又显得有些不安的样子,两只手把握在圈椅的靠手上,他的手指在一张一握,他的头也低下了,似乎有什么疑难问题一时不容易出口。这样过了一会儿,他突然抬起头来,睁着双目,好像已经下定了什么艰难的决心。景墨也就重新恢复自己的安适状态。
    “大人,这一点就要说到我的家庭丑事了。我敢说,画这符的人就是我的……我的妹妹的……哎哟,我真说不出口!”
    “你尽说不妨。我绝不会宣扬出去。”
    “他是我妹妹的姘头!”
    “哎哟,这也不成什么大问题啊。令妹是你的同胞妹妹吗?”
    “不,她叫娟瑜,本是我的表妹。我在十三岁时,我的父母都故世了,我立嗣给我的姑夫赵成教 ,我就做了赵家的人。所以在名义上我和她是嫡亲兄妹。”
    “令妹出阁了没有?”
    “还没有。”
    “那么,如果是两情相悦的话,一个未婚女子结交一个情郎,也算不了什么,还不至于就安上‘姘夫’的名称。你何必这样子拘谨呢?”
    “不,她虽没有出阁,但她从小已许给了我的表弟绪大为。表弟现在已经有了秀才的功名,到了明年就要成亲。现在她干出了这种事情,岂不是家门之丑?”
    “哎哟!估计是她对这个绪大为没什么兴趣,有道是捆绑不成夫妻嘛,你还能逼着她嫁给你表弟不成?好,我们姑且把那人叫做令妹的情人,好不好?但你怎样和他结怨的呢?”
    “有一天晚上……我想想看,大概已有一个月了。那规定晚上,我从外面回去,时间在亥时光景。我们本来平常都从后门里出入,后门上装着一把横开锁,我有一个钥匙,回家时本用不着佣人开门。那晚上我喝了些酒,回家得特别早些,天气还没有这样子冷。我穿了一桩单绸圆领大袖长袍,脚上也穿的一双双脸靴,所以走路时没有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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