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的情形已经明白了一部分,景墨的心头果然略为安宁些,但景墨还猜不出内中的奥妙。
    景墨又问道:“这样说,南星果真是一个人到这里来。但你想她为什么有这种举动?”
    聂小蛮微笑道:“据我看好像是负气。”
    “负气?她怎么会负气?”
    “那一定是被什么匪人挑拨出来的。”
    “和谁负气?”
    “当然是和你。”
    “为什么?”
    “这一层要问你自己。我怎么能够知道?”
    景墨心想难道是因为自己结婚前,还在和小蛮云阅江楼玩耍?因为自己和小蛮呆的时间太多,南星有些生气?可是,自己和小蛮去阅江楼玩,她又怎么能知道?应该不是这事。
    景墨想起了那只戒指,又问道:“聂小蛮,你以为这事不过负气罢了吗?”
    聂小蛮道:“是的。你若能够自己问问,你一定有了什么不到之处,那匪人才能够乘隙进谗。不过我不相信像你夫人这样的性情,竟会有这样激烈的举动,因此未免觉得诧异。……唉,景墨,你不是有什么话隐藏着不告诉我吗?”
    景墨便把衣袋中那只翡翠金戒取了出来:“你瞧,她把这东西寄还我了!似乎不只是负气吧?”
    聂小蛮把戒指接过一瞧,他的头低沉下去,脸色也顿时变异。
    过了一会,他抬头说道:“这不是你给她的定婚戒指吗?她怎么竟会退还?”
    景墨就把昨晚接得戒指的事,和自己所假定的两种设想说给聂小蛮听。聂小蛮用右手摸着他的下颊,注目在地板上面,半晌不答。
    景墨说:“你想这事不是有些尴尬吗?”
    聂小蛮缓缓答道:“是,照这样看,内中果然有些曲折。我以为你应当从速料理,否则夜长梦多,保不住要弄假成真哩!”
    景墨又重新惶急起来。“不过怎样料理呢?”
    “据你自己想,你对于她的行为和感情,有没有足以使她悔婚的可能?”
    “我们俩的感情可以算得上融洽没有间隙。不然我怎么会向她家求亲?她也哪里肯一口应允?最近一几天中,我也曾和她见过一次面。我既没有得罪她,她也绝没露出过不满的表示。突然间她竟会悔婚,我实在想不出理由。”
    “你再仔细想想。你们最后一次会面的时候,她的言语态度,和往日的比较,可有什么不同的地方?”
    景墨低垂着头,把上次自己与南星会面的情形,竭力地追想了一下。
    景墨答道:“我记得那天她在书房里,说话不多,态度上似乎比较地冷淡一些。”
    聂小蛮接口道:“晤,这也许就是端由的一种。你一定有什么不到之处,不过你自己没有觉察罢了。”
    景墨辩道:“不会吧?这一层我敢自信,实在没有。”
    聂小蛮点点头道:“没有更好。但是此刻不可再耽搁,你应当赶紧往下柳巷五十三号她的母舅家里去看她。你得尽你的能力,解决这个难题。这件事除你自己以外,谁也不能够越俎代庖的。”
    景墨心想,这话果然不错。聂小蛮虽是自己的好友,但夫妻——虽是未婚——间的事当然不能容旁人解决,自己也万不能够请他帮助。这时好像矢在弦上,不能不发。无论如何,自己应得马上去见见南星。于是我换了一身灰色薄料的新衣,略略整理了一下,便动身往赵家去。
    那赵铁生是在北方当过守备的,因为眼见得严党在边关上弄得武备废驰,不愿意和他们同道,所以告卸了职司,在家里闲居。这一段历史也是聂小蛮打听出来,景墨临走以前他告诉景墨的。
    当时景墨到了赵家,向门房里问询,要求见他家主人的外甥小姐。那看门的起初拒绝不理,后来景墨只得把自己的未来外甥婿头衔肩了出来,他方才给景墨通报。约摸等了好一会儿,还不见他出来。景墨又暗暗怀疑,莫非南星拒绝不见自己吗?这个莫名其妙的僵局真是没法挽回了吗?自己要不要掉头走了算了,和小蛮回苏州去。免得受辱,景墨又等了一会儿,才见看门的缓缓地出来回报。
    他说:“请进去吧。”
    景墨私自呼出了一口长气,惊疑略定,就跟着他进去,穿过了一个大厅,就到达一个书房。景墨在书房门前略定定神,踏进去一瞧,却没有人。书房中陈设得非常精致,壁上的字画也都古雅高洁。那看门人送到门口,竟一言不发地回身去了。景墨知道少不得再要在这里等候一会。但从南星这样迟迟不出上着想,足见她对自己不十分欢迎。平时景墨每逢和她约会见面时,总是心花怒放,应该说都是愉快的,但在这个时候,恰正相反。景墨心中怀着忐忑,不知道她把怎样的态度对自己,自己见了她又怎样开口措辞。
    一声咳嗽,不由不使景墨从座中直跳起来。景墨抬头一瞧,看见一个长身阔肩的中年男子,穿一件蓝绸袍子,大踏步地踱了进来。这个人的进来是出乎景墨意料的。但景墨瞧了瞧他魁梧的体格,方黑的面庞,和高亢的气概,便猜知是南星的母舅赵铁生。
    他先向景墨招呼道:“你就是苏景墨、苏大人?”口气里却没有见多少参见大人的意思。
    景墨也不敢以上官自居,只得执晚辈礼,应了一声。
    那人又道:“你既然能够找到这里来,大概早已知道我了。我就是赵铁生。好,我们坐下来谈。”
    景墨又鞠了一个躬,叫了一声“赵老伯”。这人的谈吐爽豁,绝没有一毫流俗的敷衍话,确有些军人本色。景墨坐定了,正待自陈来意,赵铁生忽又先向景墨说话。
    赵铁生说道:“苏大人,我久闻你的大名。你不但是个急公好义的好官儿,还是一个德学兼优、文武双备之人杰。我一向是很佩服的!”
    这大概算是他随俗的敷衍话吧?可是他的语调非常生硬,并且还带几分冷气,不太像真的很佩服的样子。这是军人的本色吗?景墨既然受之有愧,礼尚往来,少不得也要恭维他几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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