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徐九才刚起身就听到谷大和人在外面说话。
    他踢踏着鞋,来到窗边。
    透过薄薄的窗纱,见谷大正与桑麻说话。
    谷大略一躬身,送了桑麻。
    待到他进屋,徐九道:“她怎么来了?”
    谷大道:“夫人要去崔家,想请郎君作陪。”
    “就说我昨天吹了风,头痛,”徐九此时已不想与崔家再有牵扯,听了这话他下意识的皱眉。
    谷大看了眼徐九,出门回话。
    没出两刻钟,宁夫人便赶了过来。
    徐九正在盥洗,听到动静,一个箭步窜回床上。
    宁夫人心知肚明是怎么回事,却刻意装作不知道的模样。
    她探了探他额头,见上面一片微湿,便道:“瞧着一头的冷汗。”
    她命令桑麻赶紧请了郎中来。
    又柔声问:“除开头痛,还有哪里不适?”
    徐九顺势捂着胸口,道:“这里憋闷得紧。”
    宁夫人伸出保养得宜的手,不轻不重的揉了几揉,道:“可好些了。”
    徐九还是皱着眉头哼唧。
    “这可怎么好,”宁夫人轻蹙着眉头,望了眼窗子,轻斥道:“这种天气怎的也不开窗?”
    谷大赶忙去推窗,让空气可以更快流通。
    可就是这样,宁夫人也还是不满意。
    郎中随着桑麻进了门来。
    一番扶脉之后,郎中斟酌着道:“郎君有些肝火旺盛,平日里多注意这些便是了。”
    宁夫人道:“不知可否与这院子有关?”
    郎中诧异睁大眼。
    宁夫人微笑,“大宅院里的院落,不管怎么修饰,地界就这么大,视野窄得很,心火自然会旺,若是去到四下开阔,水清景秀之地,想来便会不药而愈了吧。”
    郎中眨巴下眼,点头道:“夫人所言极是。”
    宁夫人满意了。
    让桑麻送人出去,顺带打赏。
    她吩咐谷大收拾徐九常用的衣裳用具。
    徐九忙道:“阿娘,你这是要做什么?”
    宁夫人道:“你没听郎中说吗?你需要去环境清雅的地方养病,阿娘这就陪你去别院小住些时候。”
    “不用了吧,”徐九大惊,一下子从床上起来。
    徐家别院众多,但要是地域开阔的,那就要离开城里,那他岂不是什么事也做不成了?
    宁夫人也不意外他动作,只笑问:“你头不疼了?”
    徐九老实摇头。
    宁夫人道:“那就收拾一下,与我去崔家。”
    徐九一下子躺了回去,眼见宁夫人了然模样,他只能老实道:“阿娘,我不想去。”
    宁夫人淡淡的道:“这事容不得你任性。”
    徐九闭上眼,耍脾气的蒙起被子。
    宁夫人微微摇头,将被子拉开一些,道:“你若就是喜欢那个马氏,也简单。”
    徐九将头探出半边,骨碌着眼睛看她。
    宁夫人道:“左右马家如今只有名无实,待到十二娘进门,纳了她就是。”
    “这能行?”
    徐九眨巴眼。
    宁夫人道:“莫说她现在就一个平头百姓,便是她还是江陵郡守的嫡女,做咱们徐家郎君的妾室,也不委屈她。”
    徐九看宁夫人,见她面皮紧绷,神情微肃,便知这已经是她的底线。
    想着不论如何,她人总是能陪在自己身边了,便没有坚持。
    可以相伴的念头一起,他便立刻昨日的温存,以及昨晚那一场旖旎的梦境。
    徐九顿时起身。
    宁夫人无语摇头,道:“就那么喜欢她?”
    “没有,”徐九有些赧然。
    宁夫人道:“以后你便会知道了,娶妻当娶贤,纳妾才要取色。”
    徐九张嘴欲辩。
    他是真的喜欢马颖,并不是看中她的容色。
    宁夫人起身,道:“赶紧收拾妥当,我在前厅等你。”
    她带着桑麻走了。
    行到半路,她道:“你去趟马家,跟马郡守说,女儿和城池,他选一样。”
    桑麻立刻从边上的花径转去马厩,又从边上的角门出府,一路直奔马家。
    门房听说来人是徐家的,急忙去回禀。
    马郡守赶忙出来迎接。
    不想下车的竟然只是个打扮体面的丫鬟。
    桑麻瞧出马郡守的惊诧,淡淡一笑道:“我是宁夫人的贴身侍婢,夫人有话命我来传,请郡守屏退左右。”
    马郡守顿时一凛,赶忙请了桑麻去书房,并把门紧闭。
    桑麻心里瞧不上马家,说话也就直言不讳起来。
    “九郎君很中意你家娘子,这一点郡守应该知晓吧?”
    马郡守面颊肌肉剧烈跳了跳,很是有些下不来台。
    桑麻轻轻一笑,道:“我当郡守是自己人,说话也就不转弯抹角,还请郡守莫要见怪。”
    “不怪,呵呵,不怪,”马郡守僵着脸。
    桑麻道:“九郎君听闻郡守城池失守,甚是焦急,几番与夫人提及想要相助一二,夫人爱子心切,倒是也动了心。”
    马郡守一听,顿时来了精神。
    桑麻见他如此,心里一阵鄙薄。
    “只是,早前徐家花费大批的人力物力,好容易才把城池夺回,这才多久,郡守便又把城丢了,”她呵笑一声道:“这可是有些说不过去吧。”
    说到这个,马郡守忙道:“娘子有所不知,那乱军来时汹汹,我早前的兵士又都被乱军射杀了,才招的那些都是新兵,完全派不上用场。”
    他道:“我也是实在没有办法,这才弃城过来的。”
    桑麻道:“那依郡守所言,这城你是守不住的了?”
    她道:“那又何必再夺?”
    她面色微冷道:“郡守可是觉得我徐家的兵将是草棍扎的?死了多少都还能再有?”
    “这,我没有这个意思,”马郡守赶忙摆手,道:“实不相瞒,早前我离开之时,已经交代手下,蛰伏以待时机。”
    “若徐家肯相助,只需花极少的代价便可将城拿回。”
    桑麻转眼看来。
    马郡守道:“你放心,我已经想好。这次之后,徐家可以派兵驻扎,与我一同守城,如此也能确保万一。”
    桑麻被他这话气得几乎都要笑出来。
    这马郡守算盘打得真精。
    合着徐家帮着打下地盘还不算完,还得出兵帮着守着。
    那还要他干嘛?
    马郡守又道:“倒时赋税我与徐家一人一半。”
    桑麻睨他。
    虽然她不知道早前两家是如何协商的,作为一个察言观色几乎是本能的大丫鬟,她立刻敏感的察觉出猫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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