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萧辞打开门就看到严宽侯在门外。
    “主子,皇上请你进宫。”
    日上三竿穆安才起,睡的四仰八叉,迷迷糊糊摸了摸床边,榻边冷冰冰的。
    “八角?”
    “小姐”,八角打了水进来:“小姐可算是醒了,王爷不让我们吵你,让你睡着。”
    八角咕哝:“王爷对小姐可真是贴心呢。”
    想起昨晚偷看被抓包,穆安脸一阵燥红。
    随口道:“他去哪了?”
    “小姐是说王爷?”八角偷笑:“王爷一大早就进宫了。”
    常庆丰还在牢里关着,剩下十几人前几日就已经流放了,听说途中至少死了一半,到底是他杀还是自己太水不得而知。
    李嵩和闫万的死掀起的轩然大波也早就被萧辞暗中压住了,那些朝臣一看皇上都拿摄政王没什么办法,跟着“哇哇”乱叫一通之后偃息旗鼓。
    又不是活腻了,没事跟着摄政王对干?
    太和殿内殿
    萧晟渊气恹恹的喝着茶,期间多次偷看萧辞,见对方一如既往的冷淡,没什么特别的表情,这才渐渐放宽了心。
    “皇叔近几日递上来的折子朕都看了,怎么都是各地的上报情况?”
    以前还有各种乱七八糟的弹劾呢,这几日竟然一封都没,他都有点不习惯。
    萧辞不动声色的抿了抿唇,淡声:“太平盛世,风调雨顺,各地每月递上来的折子无非就是这些,至于其他冠冕堂皇,滥竽充数的,皇上不看也罢。”
    萧晟渊脸色微恙,竟都是被他拦下了,一时间如鲠在喉,却不好当着萧辞的面表现出来,憋屈的像个孩子。
    萧辞:“听闻皇上身体抱恙,如何了?”
    “哦”,扯了一个僵硬的笑,觉得有失风度,萧晟渊又悻悻的收了回去:“朕无碍,上次那点小伤早就痊愈了,皇叔分明知道朕是躲着那群朝臣,他们有意提起大齐公主和亲之事,皇叔意下如何?”
    “皇上早就有了打算,不必和本王商量。”
    萧晟渊一噎,微微尴尬,片刻后又有些愕然,按捺住心中的忐忑小心翼翼的打量着这位冷面皇叔,他虽然不通情理,但从来不会对自己这般生硬,甚至大多时候还会耐心十足的对自己淳淳教导,哪里错了也会不耐其烦的点到他通透为止。
    今日怎么和往日不同,他试探的张口:“皇叔是觉得朕把大齐公主嫁给三皇弟是最正确的选择?”
    手指骨节微收,萧辞淡淡瞥了一眼面前已经渐凉的茶,并没有伸手去拿,硬邦邦道:“如今皇室只有三王爷未娶正妃,大齐公主嫁与他更好,也为皇上省去了不少麻烦。”
    萧晟渊:“可大齐公主心悦皇叔,若是强硬让她与三弟联姻,朕查过了,齐国君把这位公主当做掌上明珠,整个齐国皇室就出了这么一位女孩,因此养成了骄纵跋扈的性子,若是她心生不满,那怕是不好收场。”
    萧辞眼神陡然蒙上了一层暗灰色的阴霾:“皇上是一国之主,他大齐无礼在先,皇上自然不必以礼相待,区区一个公主,若是皇上都拿不住,如何同齐国君抗衡。”
    这话可谓是毫不留情面了,萧晟渊绷了半天的和颜悦色瞬间散了个一干二净,不可思议的看着萧辞,几分不满:“皇叔从前不这样的。”
    不去看他,萧辞若有所思的接口:“过了这个年,皇上就满十九了,本王送你《帝王策》不是让皇上拿来堵亲信者的后路的,朝堂风云远不如表面的平静,大齐大凉虎视眈眈,无法预料他们何时会卷土重来,与大齐联姻一事皇上得拿硬注意,大齐公主是齐国君的心上至宝,这宝也可能随时化仇,一手好棋就看皇上怎么用了。”
    压迫性的气势从殿中散去之后,萧晟渊软了脊背,一探额头,短短片刻,竟出了一身的冷汗,他艰难的吞了口唾沫,往后靠了靠。
    谢良进来看到他这般模样吓了一跳:“皇上?”
    “你说他是不是怀疑我了?”萧晟渊阴了脸,沉声:“朕这个皇叔,可一点都不好糊弄。”
    谢良心下微惊,看皇上深沉容色,不知道如何接这话茬,低声:“皇上宽心,摄政王对皇上还是好的。”
    低低笑了几声,萧晟渊喃喃:“是啊,皇叔对朕是好的,可朕是个皇帝,早就不是那个不谙世事依靠他的孩子了。”
    谢良无端流了一头冷汗,连忙拱手:“暗中进宫的王府暗卫,都被臣拦下了,不留活口,摄政王没有证据,不会怀疑到皇上头上的。”
    “但愿吧”,萧晟渊恢复脸色,对谢良摆摆手:“你得跟着朕,朕没几个信得过的人了。”
    “臣遵命”,谢良跪地行了大礼,这才颤颤巍巍退了出去。
    出了内殿,谢良回想起方才萧辞离开太和殿前在门口冷冷扫了他一眼的眸色,不由得心下余惊,摄政王果然不可小觑。
    常庆丰如今成了弃子,是不可能翻身的,他顺理成章的顶替的他的位置,宫里宫外这一声“大统领”听的他心花怒放。
    皇上亲信他,眼看飞黄腾达指日可待,谢良心想,这个时候可不能出什么岔子,别无端折在萧辞手里了。
    李德全换了热茶过去,退出去之前随意搭了句腔:“是奴疏忽了,摄政王怕是不喜欢今日的茶,皇上喜欢陈年旧茶,可摄政王却只喝新茶,奴平时伺候皇上惯了,今日的茶摄政王一口没动。”
    萧晟渊这才注意到那茶盏和端进来时一样满,他顿了一下,道:“将《帝王策》拿来。”
    李德全不解:“皇上不是觉得这本书过甚,将它收起来了吗?”
    一个冷冷的眼神扫过去,李德全立刻闭了嘴,乖乖去拿。
    萧晟渊目光飘忽,盯着那满盏的茶久久不能回神:“他哪里是不喜欢旧茶,分明是不想喝罢了。”
    他宫里的茶怎么能用一个“旧”子形容,都是上好的精品,有的甚至珍藏了多年,一口难求,比哪些新茶有过之而无不及。
    今日他就是换上最好的新茶,怕是还会如此。
    “你们天枢阁就在这啊?”
    站在一片荒芜的院门前,穆安嘴角抽了抽,跟着青简七拐八拐转了一路,她要是没记错的话,青简可信誓旦旦告诉她天枢阁如今暂居京城,之前他们是刻意远离京都繁华之地,如今是因为“天枢”重现的消息,这才分派一部分人留在了京城。
    可是……这……
    她扭头看向略难为情的青简,“呵呵”一笑,确实地处京城,大约也就是十环开外,青简这么实诚的一个人,果然不骗她。
    院子地处一片荒废无人的拆迁区域,就差大门上血淋淋的挂一个大大的“拆”了,四周荒无人迹,一条长长的巷子早包围着。
    青简轻轻扣了三下门,不消片刻,里面脚步声欢快的迎出来,门开了。
    透出一个反萌差极大的笑脸,门开了一个缝,小姑娘脑袋挤出来,看到青简,甜甜的叫了一声:“青简姐姐。”
    “嗯”,青简淡淡点了一下头,连表情都没变一下,看起来凶巴巴的:“我带了客人,大家都在吗?”
    那小姑娘似乎已经对青简的冷淡习以为常,一点都不怵她,一双眼睛贼溜溜的在穆安身上转了好几圈,这才打开门:“青简姐姐快进来,青弦姐姐在,青灵她们有任务出去了。”
    “小姐,请。”青简道。
    穆安对那小姑娘一点头,抬步进去,那小姑娘偷偷瞅了一眼青简的背影,对穆安做了一个鬼脸,眼睛瞪的贼园。
    穆安被逗乐了,回头给了她一个鬼脸,那小姑娘明显愣了一下,寻思着一看就是正经的小姐,穿的都不俗,她低头看看自个朴素的打扮,这小姐怎么和她想象中的不一样。
    等她回过神来,人已经进去了,她赶快将门重新关上,拉上基本没什么卵用的门栓。
    穆安绕着本就不大的院子跳脱着走,她好意提醒:“你们是不是平日里都很忙啊,这满院子的草都快和我一样高了,都没时间除一下。”
    青简:“我平时不在这,她们太懒。”
    穆安:“……”
    屋子里陈设简单,仔细一看桌椅板凳都还缺胳膊少腿,穆安笑道:“确实有些寒酸。”
    天枢阁百年形象瞬间在穆安心里下降了几个档次,如此看来,他们那阁主不露面或者是因为太穷。
    青弦听到动静出来,看到穆安顿了一下,拱手:“见过小姐。”
    青简:“她是青弦,这次来京城的弟子都是天枢阁青阁。”
    青弦对穆安很友好,看样子准备洗个能装水的东西给她倒点茶之类的,可原地转悠了半天,一件像样的物什都没寻到,茶叶什么更是没有,青弦在原地尴尬笑了半天,转头看到青音进来。
    一把过去扭起青音的耳朵,凶巴巴大声叫到:“让你平时勤快一点,什么东西都准备一点,你看看现在来客人了,一个杯子都没有,院子里的草也不知道清理清理,要你干什么用的!”
    小姑娘愣了一瞬,当即嘴巴瘪“哇”一声就哭了起来,鼻涕眼泪双管齐下,惨不忍睹,哭哭啼啼叫:“是青灵姐姐和青云哥哥懒,自己不干活,整天往外面跑,还骗我说这样大自然的装饰才安全,青弦姐姐你总是凶我……啊啊啊!!!”
    穆安:“……”
    青简眉头紧锁,看着她们拳头一如既往的紧了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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