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思醒来之时,木已经不见了,山洞外还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山洞内是一碗煮熟的鱼干汤,冒着热气,很显然,人刚走不久。
    她用木打来的河水洗漱一番,端起木碗大口大口喝着鱼汤。
    这个时候她觉得,当孩子可真好,能够得到那么多的优待和照顾。
    等她吃完碗里的鱼,木回来了,浑身上下湿漉漉的,头发还在不住地朝下滴水。
    他方才在部落内巡视了一圈,发现两处山体滑坡,万幸的是塌方的位置没有山洞,没有造成人员伤亡。
    不过,山下严重积水,便是雨停了,两三天内也无法进行捕猎和采集,这还是情况好的条件下,如果情况糟糕,怕是会有七八天没办法进行正常狩猎和采集。
    因为今年的暴雨来得又急又凶,众人根本没有做好准备,是以,大家决定将昨日抓到的猎物分成两日来吃,以此来尽量熬过这个天灾。
    好在下雨天凉,猎物不容易腐坏,可以勉强放上两天。
    得到这个坏消息,舒思情绪不免有些着急。
    虽然她来这个部落的时间并不久,最开始的相识也并不愉快,但在短暂的相处中,她深深地为这个部落所吸引。
    这个部落里的人勤劳,勇敢,团结,乐于助人,就像一个巨大的家庭一样。
    一个家庭,缺失了任何一个成员都叫人遗憾,所以她不希望这场天灾中出现人员伤亡。
    她抬头看了眼坐在对面的高大男子,想问问还有没有别的办法,奈何这几个字说的简单,比划起来却是困难。
    她一双手摆来摆去,最后放弃挣扎,整个人无力地倒回草堆上。
    山洞外,雨犹在下着,淅淅沥沥一日不停。
    期间有人过来,想要探望舒思,被木一一挡了回去。
    他用的说辞很简单,和忽悠舒思的是同一款——中了拟人形虫子的毒。
    因为舒思“中毒”一事,水部落的人将仅有的两只猴尾山羊都给了木,当然,木也做出了相应表示,那便是不要他应该分到的那一部分口粮。
    他们一行十几人出去捕猎,虽然是为了帮助族人渡过难关,但捕到的猎物,以他们吃饱优先。
    这是一个部落在恶劣的自然环境下的生存法则,壮年男子们保护整个部落,若是遇到特殊情况,则优先保障壮年男子的吃食,再到妇女和孩子,最后到部落里的老人。
    很显然,现在便是特殊情况。
    壮年男子们极力保障整个部落的吃食,但有个前提,就是优先保障自己。
    时间就这么平缓地流逝,一日过去,雨依旧没有停,而十几个壮年男子拼了命带回来的猎物,也伴随着晨间炊烟的散去尽数落入一张张嘴里。
    部落里公共的吃食已经没了,接下来的日子,大家只能各凭本事渡过。
    与舒思一同去采摘过的女智人颇为幸运,要么有十多斤干香菇傍身,要么既有香菇,又有鱼干,哪怕暴雨的季节再漫长,她们也可以平安渡过。
    而这份私有财产,大部分人是不愿意拿出来一起共享的,原因无他,谁都想要活下去。
    暴雨来临的第三天,水部落里三分之二的人弹尽粮绝,只有少部分人留有吃食。
    智人们普遍身材高大健壮,这在狩猎采摘中拥有极大优势,可当受到天灾所困的时候,这份优势就成了劣势。
    高大健壮,运动能力极佳,对应的是新陈代谢极快,对食物的需求极大,是以,一天没吃,智人们已是饥肠辘辘。
    傍晚,木和兄长在山中转了圈,在确定恶劣的天气还将持续之时,二人的脸色皆有点难看。
    回到山洞中,木同舒思简单比划了一下现在的情况,随后指了指放在地上的两背篓鱼干,眼中带着几分征询。
    他想把那些鱼干拿去位于山腰上的公共煮饭区域给煮了,然后分给族人们,这是他所能做的最后的努力,他希望族人们好好的。
    得知恶劣的天气还将持续四五日,舒思犹豫片刻,随后表示,只要给她留下足够吃四日的三人份口粮,余下的他可以全部拿走。
    三份口粮,一份她自己的,一份骁骁的,一份木的,至于雅加和达令,雅加有香菇干,她也早早给了对方近十斤鱼干,足够渡过这场天灾。
    在她看来,哪怕天灾还要持续五日,她也只是饿一日,兴许,她多拿出的这一点,正好可以救一条人命呢?
    舒思才来到这个世界不久,还没完全体会到大自然的残酷,但是她无法忘记那十几道淌水离去的背影。
    得了这般回答,木露出笑容,抓起一个装满鱼干的背篓背在身上,冒雨朝兄长的山洞行去。
    听得弟弟的来意,江有些意外,他没想到舒思愿意把自己的粮食拿出来分,毕竟,他可以看得出来,舒思来自很远的地方,对这里的一切都不熟悉,可就因为弟弟轻描淡写的一句“暴雨还有四五日便过去”,她便毫不犹豫地拿出自己的口粮,只给自己剩下四日的吃食。
    再看看躺在地上犹如一具行尸的孙骁骁,江有些说不清心里究竟是什么滋味。
    他们,真的是母女?真的是?
    如果是,孙骁骁这般懒惰的人是怎么教出舒思这样善良聪明的孩子的?如果不是,舒思又为什么对孙骁骁那么依赖,甚至不惜放弃大家对她的帮助,也要自己去采集养活孙骁骁。
    迷茫不过一瞬,江很快回过神来,与弟弟一道去雅加的山洞里,将舒思放在那的鱼干与香菇搬了去。
    初时雅加还以为二人要擅自动用舒思的东西,下意识地出手阻拦,当她知晓是舒思自愿送给出,用来帮助部落渡过难关,不免有些动容。
    她看了看外面的雨,犹豫一番后留下自己和儿子五日的口粮,将余下的香菇全都拿去支援。
    有人带头,很快,有存粮的人纷纷留下足够熬过天灾的口粮,将余下的送了出去。
    一份份香菇、鱼干、果子从各个不同的山洞内搬出,送往半山腰的公共区域。
    很快,炊烟升起,竟是煮出了足够全族人吃饱一顿的香菇鱼汤。
    鱼汤内,香菇居多,因为吸了水,一片片涨成巴掌大,肥厚异常,鲜滑爽口。
    要说水部落的人嗜荤如命,如今吃着一片片大香菇,倒也分外满足,毕竟天灾来得突然,能有一顿饱饭,已是不幸中的万幸,保不齐,他们就靠着这碗香菇鱼汤渡过了天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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