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饮完茶水的夏浔愈感不安,一向清明的脑袋变得昏昏沉沉,肚子里像是有团火在烧。
    中毒了!
    夏浔霎时反应过来,盘腿坐在床上,按照特殊的频率呼吸吐纳,过了一会儿情况非但没有缓解反而还更严重了。
    “白指挥使睡了么?”屋外响起贺氏骚魅的声音,夏浔强保持着镇定,知道自己被贺氏下套了,一旦让她进来贺氏就掌控了事情的主动权。
    他受点委屈无所谓,不能给白大人添麻烦。
    “睡了,你快走。”
    房门外,贺氏穿着单薄的白色纱衣,更显丰腴之躯,脸上画着浓妆,眸中暗含春情,提着食盒又敲了两下门,“白大人,您的声音听着不对啊,是不是病了?”
    夏浔蜷缩在床上,体温飙升,还是不肯松口:“与你无关,赶紧走!”
    “白大人我进来了。”
    房门还是之前丫鬟退出去时关上的,贺氏稍一用力就推开了,看到夏浔蜷缩在床上,她哎呀一声,赶紧走过去,“白大人您这是怎么了白大人?”
    她有意来勾引,迷蒙间的夏浔不由自主凑了过去。
    贺氏也没反抗,一切都按照她的设想来的。
    等完事了,她稍微整理了下发丝和身上的衣服,扯脖子对外边喊道:“来人啊,救命啊!”
    不远处的房间里,管事张平带着几个胡府护院拿着棍棒冲向夏浔的房间,刚一进门看到令人血脉喷张的一幕,他们主母在那位白大人的床上鼻涕一把泪一把的哭着。
    张平早有预料,表现的还算正常,带来的几个护院直接看傻了。
    “愣着干嘛,把他从老娘身上推开。”
    还是贺氏的哭骂声将他们惊醒,张平忙道:“快快快,赶紧叫人来帮忙。”
    几个护院一拥而上把夏浔从贺氏身上推开,四个汉子合力才把夏浔压住,张平则拿着不知从哪找来的铜锣一个劲儿的敲。
    铛铛铛铛铛……
    “来人呐,主母被强j了!”
    下人们闻讯赶来,把夏浔的房子围的水泄不通,下人们进来一看,看到的是‘白指挥使’光着身子被几个护院按在床上,看样是睡过去了。
    他们的主母裹着被子,哭的那叫一个凄惨,华贵的白色纱衣被撕成了碎片。
    闻讯赶来的白翎和另外两个旗官也见到这一幕就知道事情不妙,快步走进对贺氏抱拳一拜:“胡夫人怎么回事?”
    “你们还好意思问我,问你家大人去,呜呜呜…”
    白翎:“……”
    “胡夫人您请冷静,我家大人不是那样的人。”
    “不是那样的人,那他是哪样的人?”贺氏硬气的反驳道:“我看这天热怕你家大人睡不安稳,特意来送点酸梅汤和冰块解暑。
    他倒好,上来就扒我衣服,捂着我嘴不让出声,我好不容易才挣开呼救,可怜我这冰清玉洁的身子,我还有何颜面见我家老爷,我不活了啊啊啊啊…”
    说着从床上站起不顾一切的撞向墙壁,张平反应的快,一把抱住贺氏,“夫人您冷静点啊夫人。”
    “老娘冷静个屁,他是皇上封的官,老娘连个说理的地方都找不到,你放开我。”贺氏强自挣扎着,根本听不进任何劝解。
    看着昏睡过去的夏浔,白翎走到贺氏跟前上去就是一巴掌,贺氏先是一惊接着就火了,“你敢打我?你们这帮当官的就会欺负我们妇道人家,老娘跟你拼了!!!”
    “胡夫人!!床上那人强暴了你,朝廷一定还你个公道。”
    贺氏一把推开张平,指着白翎鼻子骂道:“你说的简单,你算老几啊你。”
    白翎没理他,转身对外边的下人们说道:“吾乃锦衣卫指挥使白翎,有腰牌为证。”
    说着从腰间摘下玉牌,在下人们眼前晃了晃,又把腰牌丢给贺氏,沉声道:“胡夫人,为了查案我让属下冒充本官行事,这是本官的腰牌。
    你要还不信,可以到床上那件飞鱼服里摸摸,你会摸到我那位属下的腰牌。”
    看着手里的玉牌,贺氏心知不妙,暗恨不已,他早该想到那小子那么年轻,怎么可能是指挥使,这下好了真正的白翎有准备了。
    白翎拿回玉牌,“不管怎样,我的属下对您做了那种事,我会给您一个满意的交代,在那之前请让他继续为胡老爷施针几日,可好?”
    贺氏点点头,“行,但他得让我们胡府下人看管,除了施针,其他时间不许离开屋子。”
    “没问题,你现在就可以让人守在门外。”白翎一点头,“夫人您先回去休息吧。”
    贺氏现在心乱如麻,白日里她还勾引过白翎,现在可如何是好?
    “好!张平你亲自带人在这看着,要是放跑了那家伙我拿你是问。”
    “夫人放心。”
    贺氏回去休息了,围观的下人们都散了,张平带着两个孔武有力的护院守在门口。
    房门一关,屋里只剩白翎与夏浔二人,第二天一早夏浔从梦中醒来,刚睁开眼就看着白翎靠在床边假寐。
    “大人您怎么…”说到一半他才发现自己是光着的,赶紧扯过被子遮住身子,昨晚发生的一幕幕浮现在脑海中。
    “醒了。”
    “大人我…”
    “不用说,我了解你,接下来的事我来处理,胡泰一的病要多久能治好?”白翎对这个年轻的锦衣卫有着特殊的感情,一直把他当自己亲儿子培养。
    白翎的信任让夏浔稍微安心了些,“六七天吧,他没病只是被人下药了,我已经让一个弟兄在那儿熬药,胡家的药熬好后一律不用。”
    “有把握么?”
    “七八成。”
    听到这个数字白翎就有底了,“子阑(夏浔字),不管怎么说你把那婆娘上了,我得给徽州百姓一个交代,到时候你得受点委屈了。”
    夏浔一抱拳道:“大人放心,子阑不怕委屈。”
    “好。”
    ……
    之后的几天白翎等人一直住在胡府,夏浔每天给胡泰一施针,白翎像是整天无所事事一样,经常与胡己惟坐而论道。
    几天下来白翎好像也变傻了,落网的第三天,魏启瑞终于受不住了,施刑的锦衣卫用小刀像片生鱼片那样在他身上片下一片片肉,再抹上盐巴,那感觉。。。
    魏启瑞本就不是骨硬之人,一套连招下来把他知道的一切全招了,口供被送到白翎手里。
    魏启瑞的口供让白翎大开眼界,此案涉及的人员之多,影响之大是地方贪污案中少有的,不光官场,很多商贾、报社总编撰都牵扯到里边,徽州府邻近的几个州府也都有涉案人员。
    各州府合力完成了消息封锁,外流传到别省的报纸里只能看到徽州一带受灾,但情况并不严重。
    官场上涉及的人更多,除了已知的巡徽宁道兵备副使周方怀之外,浙江按察司里有多人参与此案,浙江道御史倒是没在名单上,但他起码也有个知而不报之责。
    白翎仔细把口供看了一遍,在口供上他多次看到一个人名,宋倧。
    “这个宋倧是谁?”
    “回大人,此人是帝国日报社在徽州府的编撰,据魏启瑞交代,他们封锁消息的时候,帝国日报社拒不配合,他派人把宋倧抓来,帝国日报社才配合。”
    “这人现在在哪,死了么?”
    “和很多人一起被魏启瑞关押在秘密监牢里。”
    白翎深吸了口气,这可有事做了。
    “大人要抓人么?”
    “先不用,派人盯紧了名单上的人,等证据齐全再秘密抓捕,找一个帝国日报社的人跟我一起去看看这个宋倧。”
    “大人请。”
    ……
    魏启瑞的秘密监牢就在府衙里的一处假山下面,据魏启瑞交代这里似乎是某任知府用来藏钱的小金库,他发现的时候里边就省点铜钱,他稍加改造就成了监牢。
    白翎赶到时锦衣卫们合力打开暗门走进了地牢里。
    刚一进去,阴暗、潮湿的感觉笼罩着他们,里面弥漫着一股人让人很不舒服的腐败臭气。
    顺着长长的石阶下到尽头,这里有一个小小的石室,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清,带路的士兵点起了油灯,石室里慢慢明亮起来。
    白翎等人环目四顾,顿时倒吸了一口冷气。
    周围墙壁上锁着十几个囚犯的尸体,很多人耷拉着脑袋像是没气儿了,白翎对帝国日报社的记者道:“去看看哪个是你们编辑。”
    “是。”
    记者上前挨个辨认,最终停在一个角落里的犯人前边,对白翎喊道:“大人这是宋编撰。”
    白翎走过去一看,石壁上,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男子被锈迹斑斑的锁链锁着,男子披头散发,身体瘦得厉害,整个脑袋瘦得有如骷髅头一般,因为长时间不见光,脸色苍白。
    毫不夸张的说,换上白色长裙就能冒充女鬼去吓人了。
    不过这些都还不是最惨的,最惨的是两条铁链生生穿过他的琵琶骨,贴着铁链的身体已经肿涨化脓,看起来十分可怖。
    白翎指了指他:“把他放下来。”
    北镇抚司的诏狱里每天都上演着比这更血腥,更让人作呕的画面,旗官早就见怪不怪了,上去想办法解开宋倧身上的铁索。
    有几个犯人见到火光抬起头一看,看到白翎等人身上的飞鱼服,大喜道:“锦衣卫!锦衣卫来救我们了。”
    其他犯人纷纷抬头,看到来的是锦衣卫顿时大喜过望,他们从没觉得锦衣卫那身衣服像现在这么顺眼。
    白翎环视周围,这些都是不肯屈从的魏启瑞的人,赶忙让人把他们放下来。
    旗官们一边解救犯人,白翎一边抱拳对他们道:“我是锦衣卫指挥使白翎,奉天子诏令彻查徽州官场,魏启瑞已被本官抓捕,各位所受冤屈白某定还大家一个公道,在此之前请各位在府衙休养。”
    “天子知道这事了!”
    “锦衣卫指挥使啊,魏启瑞完了…”
    “白指挥使救救徽州百姓吧。”
    “我就说世间还有公道天理的。”
    被救的犯人们看到了希望,只有一个梳中分的犯人受不住精神压力的疯了,魏启瑞都没管它,让他在角落里抱着颗球傻笑。
    犯人都被犯了下来,一个还能动的犯人强撑着身子来到白翎跟前,抱拳致谢:“多谢白指挥使救命之恩,我还以为这辈子离不开这儿了。”
    “不必客气。”白翎抱拳还礼,“敢问阁下是?”
    “我么…呵呵,白大人对战有救命之恩咱也就不瞒您了,我叫魏三,走飞檐的,在道上有点名气,听人说魏启瑞藏有一尊黄金杯,价值不菲我就来了。
    本来都得手了,回去的时候看到那狗官的小妾更衣,就多看了一眼就被逮了,这要传出去咱可咋在道上混,那狗官想让我替他偷东西。
    咱是贼,但知道不能助纣为虐,所以被他关到这儿了,说咱啥时候答应再放了咱,大人您不会为了这事就抓咱吧。”
    白翎边上的旗官凑过来道:“大人此人在徽州一代名声不小,被百姓称为侠盗。”
    白翎呵呵一笑,“魏三啊。”
    “哎,在。”
    “你也算是盗亦有道了,别干那小偷小摸的事了,来当锦衣卫吧。”
    听到能当锦衣卫魏三显得可不怎么高兴,“大人您别怪我嘴贱,要是道上兄弟知道咱当了锦衣卫的钩子,咱还咋在道上混啊。”
    白翎笑了,“不是让你当钩子,跟在本官身边这次案件你要表现的好,让你当有品秩的锦衣卫,发你身飞鱼服、绣春刀,以后到祖宗坟前也能抬的起头了。”
    “那咱愿意。”
    听到是有品秩的魏三答应的很快,跟在白翎身边,他以后也是朝廷的人了,走到哪都能被人高看一眼。
    锦衣卫的密探网覆盖很广,探子们的职业覆盖了三教九流,大部分人是没有飞鱼服、绣春刀的。
    下边的探子只有转正才算是真正的锦衣卫。
    无数探子做梦都想转正,锦衣卫在京师很常见,在别的地方就不常见了,能穿着飞鱼服在街上行走,知府老爷见了都得绕着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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