噩梦果然如期降临,梁成金此刻仿佛已经被这道消息雷的没有了知觉,看着王扬道:
    “教官,这么训练,我真觉得会把人搞死的。”
    深深看着他,王扬嘴角勾起一个笑:“不要用以前的训练方式来衡量我,这里不是部队,不是批量生产士兵的工厂。”
    “什么批量生产……”梁成金试图反驳,却被王扬打断。
    “所有人都接受同样的训练要求,就是一种批量生产。你们再厉害的队伍,也不过是个批量生产特种兵的地方,在此之前,梁成金,你从头到脚都是批量生产出来的零件。”
    他说得不留余地,把梁成金结结实实地打击到了。
    被说成流水线中出来的物品,任何一个有自由意志的人都不会觉得舒服,可是梁成金一时竟找不到话语来反驳。
    的确,他从参军的那一刻开始,接受的就是集体化的训练,只不过每个人的先天材质不同,在训练中就产生了优胜劣汰,就结果而言,他们都只是按照部队的意愿批量生产出来的战斗消耗品。
    “但是这里不一样。”王扬接着说,“德鲁斯擅长搏击,艾克擅长伪装,李亚擅长机械改造。所以你们在达到能基本保住性命的时候,可以注重发展你们的个性和特长,这张理论课程表上的课程我们所有人都要涉猎,但并不做硬性的要求,就像我对你们今天的越野成绩也不会做硬性要求一样。”
    “相反的,对于班里每个人擅长的领域,这里会针对他个人制定非常严格的标准,我收集了你们每个人之前的资料,为的就是给那个标准做衡量。
    比如侦查特种兵的侦察与反侦察能力,猎鹰大队成员的空战能力,还有二炮士官们的实战应变能力。”
    梁成金愣愣地听完,瞅着王扬道:“我懂,这个叫素质教育。可我怎么觉得,以后的日子会更不好过?”
    王扬嘴角翘翘:“这你就说对了,以后你们就会知道,在冷锋里,只有出任务的时候你们才会觉得好过。”
    梁成金当场吐血三升,遭到一万点血的真实伤害,防御能力为零。
    梁成金不知道用什么方式浑浑噩噩地准备离开。用打印方式完成报告的小聪明劲完全没有了,只剩下天上的雷还在轰隆隆地不断往下劈。
    王扬目光不自觉地瞟到梁成金有些疲软的脚步,他微微皱了眉头。
    受到药物后遗症的影响,梁成金的体力恢复能力下降了很多,今天这样的小训练,放在以前他绝对不会累成这样。这个弱点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也不知道会持续多久,王扬现在一点办法也没有。
    眼睛盯着报告纸,心思却完全不在上面,王扬只得放下报告,对梁成金说:“回去不用训练了,你去睡会儿吧。”
    梁成金一愣,这才从迷茫的状态下清醒了过来。
    王扬将一个盒子向前推推:“这东西当给你开小灶了,回去好好休息休息。”
    梁成金将那个盒子拿起,顿时一阵烤鸡的香味扑面而来。
    一瞬间,梁成金觉得让他为了这么个队长去死,他也心甘情愿了。
    越野测评之后,王扬没有对他们发表任何的意见或建议,只给他们每个人的通讯器上发了那张课程表。从此,这群特训班学员开始了惨绝人寰的理论课程。
    其实也不是所有人都认为这样的理论课惨绝人寰,比如说白立南,他对一切文字性的东西接受速度都奇快,简直到了过目不忘的境界。只用了不到一周的时间,他就可以用达里语写出一篇流利的文章来,就连军校过来的讲师都对他的吸收能力叹为观止。
    然而其他人基本就要崩溃了,尤其是向来是在户外进行体能和作战训练的陆兵们,让他们长期坐在一个地方简直就像屁股上长了钉子一样的难受。他们在外面活动惯了,实在觉得这类需要静下心来的“素质教育”相当无聊。
    虽然在之前,他们也接受过类似的理论课程。
    那时候只要天气好,就是那种阳光和煦凉风习习的天气,人渣教官就会大发慈悲地说今天不适合野外训练,大家去上军事理论课吧。
    可是他们那时也没经受过这等高强度的理论轰炸,一周之后,那些看起来长得都一样的外文字符,好像全都拧成了巨大的天使之翼,载着他们魂归天际去了。
    终于,在半个月之后,快要疯掉的学员们守得云开见月明了。
    他们进入了半授课半实训的阶段。
    今天的课程是丛林陷阱。
    其实丛林陷井这个科目在中国军队里是比较少见的,毕竟战场上子弹枪炮比起一两个陷井更能快速歼灭敌人,但王扬却郑重交代:“这是你们每个人必须修好的课程,不允许有任何一个人不合格!”
    授课和实训不是同一位老师,也都不是王扬来教学,但是王扬全程陪同他们,足以说明这门课的重要性。
    上午的理论授课只讲了陷阱的基本物理学原理,大部分学员都没仔细听,他们的心思都在下午的实训上,一个个心里跟猫挠似的——终于能他吗的出教室的门了啊。
    下午实训的时候,学员们来到了一处密林中,见到了自己的教官:
    李亚一袭迷彩站在那里,看起来完全像变了另外一个人。
    只见他目光如炬,浑身上下都是肃然之风;他的身边放着个特别大的医疗箱。而他的身边,站在他们的人渣教官。
    王扬默默地退到一边,把一切权利交付给了李亚。
    比起机械师这种精通各类器械与陷阱的人,王扬只能承认自己这方面的不足。既然要教,那就要教最好的,这也是王扬恪守的宗旨之一。
    李亚站在众人面前开口,声音干脆干练:
    “大家不要紧张,我叫李亚,你们喊我李教官就可以。今天下午由我来检验你们设立陷阱的水平,从现在开始,人员分成两组,限时一小时,方圆五公里,要求每组设立三个陷阱。好了,计时开始!”
    众人不是第一次见到李亚,但他平时都是带着眼镜的斯文样子,除了一队的老兵们见识过他的厉害,梁成金等人的确未曾见到过李亚出手。
    由于他身上不怒而威的气势,还有学员们自身对他的崇敬,使得实训的气氛骤然紧张起来。他话音刚落,所有人都迅速行动,一秒钟也不敢怠慢。
    王扬老老实实地站在一边,看着梁成金窜入丛林深处,神色凝重。
    李亚转过身来对他说:“队长,你为什么不亲自教他们。我记得当年你的陷阱中有一个多环陷阱,把苍狼都唬住了。”
    王扬摇摇头:“那些需要大量的时间和经历,再加上我对苍狼的了解,实在算不得什么。你交给他们的不是普通的陷阱,而是融合了高精科技后的技巧。至于接受能力,就看他们自己了。”
    李亚看着王扬认真的样子,心中不由得暗暗羡慕。
    这群兵蛋子能让队长如此费心费力,真是福气不小。
    “一晃都这么多年过去了,有的时候,明知是陷阱,也不得不往里面跳。”
    王扬的感慨很模糊,完全不像他的风格。
    李亚甚至不知道王扬是不是在含沙射影什么,他唯一的回答只能是报以沉默。
    幸好王扬没有再就这个问题深入,他说:“我们先歇会儿吧,等那几个愣头小子布置好了,我负责三个,你负责三个,下手利落点,挫挫他们的锐气。”
    “是!”李亚领命。
    小组是随机分的,梁成金、何猛、弹头、a4、白立南是一组。
    这一组开工的时候,所有人都干劲十足。大概是憋了太久,大家急于证明自己的价值,研究布局的,挖坑的,绑树枝的,布倒尖的,下套绳的,一刻也没闲下来。
    他们的陷阱有三种构思:一个子母连环陷井,一个架空飞梭陷井,一个三环陷井。
    子母连环陷阱是由两个大小陷井构成,即在大陷井之中再套一个小型陷井,并且设置尖刀、地雷等一切可以伤害到敌人机关。连环陷阱会让踩中在陷井之人防不胜防,往往踩中第一个陷井便同时会踩中第二个陷井。
    架空陷阱是从一些少数民族中的狩猎技巧中提炼出来的,利用的是空中优势,这种陷阱在丛林中设置最适合。飞梭、套绳、弹木、抡枝……只要能想得出来就没有做不出来的,通常这种陷井被用来抓捕尖兵。
    三环陷阱是陷井中的经典,这种陷井需要较多的队员配合才能完成,一般由地陷、架空组合而成,在敌人踩中第一个陷井之后就会连续触发,每一个都是致命的。除非此货人品爆棚,否则一定会在某一环节倒下来。
    何猛和梁成金都曾经在任务中都是担任尖兵的角色,对于陷阱的感触颇深。
    探路尖兵总是最先接触自己小队尚未到达的领域,危险系数非常高。他不去设计敌人,就可能被敌人设计。因此两人布置陷阱的手段十分精巧利索,让其他人叹为观止。
    各个环节都竭尽全力地处理好,他们对自己的作品很满意,就等着那位李教官上套了。然而梁成金没想到,一小时后出现在他们面前的居然是王扬。
    一时间众人面面相觑。
    怎么是大老虎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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