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兴庆府北控河朔,南引庆凉,据诸路上游,扼西陲要害,其地理形势比银、夏一带优越得多。果然是个易守难攻的地方!”车上,乐天看着西夏地图,特别注重打量兴庆府低声道。
    在鸣沙河住了两晚,稍做休息,第三日西夏太子李仁保便引领乐天一路北行,向兴庆府行去。
    此时,许将随乐天坐在车上,打量着地图半响后说道:“党项人原来的根据地在银、夏一带,东南是我大宋的领土,东北为强大的辽国,向外发展受到很大的限制,周围靠近宋、辽边防重镇,军事上易受威胁。
    而兴庆府东有黄河、汉源渠为天险,西有唐来古渠,夹于三水之间,实是易守难攻之地,我大宋或是大辽想要攻下此地颇耗军力,想要控制此地,也是颇为困难的。”
    “是啊,正因为这里地形复杂,民|族成份复杂,历朝以来对河套的控制都很吃力!”乐天显然赞同许将的看法,又言道:“怀、永、定、顺四州将兴庆府拱卫中间,翔庆府、西平府于南方前塞,都是难啃的硬骨头,灭了其不仅吃力,而且将其控制于手中,还会消耗我大宋极大的国力。
    但夏国始终是我大宋肘腋之患,更与辽国为虎做伥,不仅时时反复出尔反尔,耗我大宋国力,又狼子野心想侵我中原,实是不得不灭。”
    西夏所占的河套地区,民|族成份太过复杂,羌、党项、回纥、吐蕃、蒙古、畏兀尔各族杂居,各种矛盾甚多,令其的管理是历朝历代统治者都头痛的问题。
    走起陆路实在颠簸,许将言道:“若是走水路反倒快一点,这走起陆路还要渡河过水的,倒是颇费周折!”
    鸣沙城之北数里便是鸣沙河,这鸣沙河其实就是黄河的上游,只不过西夏人称之为鸣沙河。唐来渠、汉源渠在鸣沙城以北一百里处注入鸣沙河,若是于鸣沙河乘船走水路逆唐源渠而上,直到兴庆府西门,实是再近不过的水路,远比走陆路要省事快捷的多。
    打量了地图半响,乐天接着叹道:“我军便是造了船,来到鸣沙河段也是逆河而上,也是得不偿失,这兴庆府果然是难啃的很!”
    许将恍然道:“夏人以三水为天险,当年神宗朝时选在秋日五路伐夏,想来若是在冬日三水结冰,夏人也便无险可守了!”
    深知后勤重要性的乐天摇了摇头:“冬日的天时更为不对,后勤怕更是不及!”
    两国交战不仅仅拼的是军士勇猛,更比的后勤。
    “当年夏惠宗李秉常之议若是得行,以黄河以南之地划归我朝,也便没有这近五十年的征战了!”乐天笑叹道。
    夏惠宗李秉常是西夏的第三任皇帝,十分喜好汉族儒家文化,时时向汉人请教和海陆空习大宋的礼仪制度,一心想在西夏“复行汉礼”,“废除蕃仪”,只是生性有些懦弱,故而皇权实则被母亲梁后所左右。
    夏惠宗在亲政后,知道与宋朝连年作战给西夏带来的严重危机,更想削弱梁后母党在国内的势力,李秉常接受大将李清的建议,打算将黄河以南之地划归宋朝,用结好的办法,借助宋朝的势力对付梁氏母党势力。
    就在李清正准备出使宋朝时,被梁太后得知,梁太后召集幸臣罔萌讹等密谋,诱来李清饮酒,即捕而杀之,又立即将李秉常囚禁在距兴庆府宫五里之地的木砦。
    至此此事做罢,随后大宋神宗皇帝得知此事,才有了后来的五路伐夏,再到哲宗朝的熙河开边,直到今日这般光景。
    ……
    途经顺州,用了四日的光景,乐天一行才到了兴庆府的地界。
    在车中,乐天望着窗外的景色,叹道:“一直以为兴庆府是西北苦寒之地,没想到这里却也还算是富庶。”
    “中书大人!”做为负责要探消息的皇城司,许将对西夏的情况更是熟悉:“兴庆府周围地区农牧业比较发达,而且这一段黄河的水流相对稳定,引黄灌溉农田可以保证夏人的军需民食。
    除了原有的唐徕、汉源古渠等灌溉之利外,李元昊在位时又修建了贺兰山东麓冲积平原上长达二百余里的‘昊王渠’,使兴庆府四郊的农牧业生产有了更大发展,成为西夏境内的粮食基地和重要牧场。”
    远远的有城廓的轮廓出现,乐天意识到这城廓便是兴庆府,只是看上去这城池的城墙虽高,但城池的轮廓并不如何广阔。
    这时,随与乐天身边的许将说道:“中书大人,据下官看到有关兴庆府的谍报,兴庆府城池呈长方形,周十八余里,护城河阔十丈,南北各两门,东西各一门。
    道路成方格形,街道较宽,有崇义等二十余街坊;夏人王室手工业作坊集中于宫城宫厅;夏人王室喜礼教,在城中有承天寺、高台寺、戒坛寺、佛祖院。
    兴庆府虽然不大,但城中夏人王室的宫殿园林占有很大面积,有一定规模的宫城,而一般居民则密集分布于数十个街坊之内,均为低矮的土屋或土板屋。”
    话说西夏党项是天生生长在马背上的游牧民族,有几人喜欢居住在城市里,又有几个喜欢去种地,这些住在兴庆府中做生意的与在城外耕种的百姓,还是以汉人居多。
    兴庆府周围才十八里,四方形的城墙每面不过四里半,乐天自南面而来,可以清清楚楚的看到南城外的两座城门,城墙高约六至七丈,城门之外建有瓮城,城门立有吊桥,城墙外有近十丈宽的护城河,与城西的唐来河相连,绝对是易守难攻之地。
    甚至乐天可以断定,论起城池的坚固,兴庆府比大宋的首都东京汴梁还要难打一些,虽然汴梁城城墙高大,但汴都城北有黄河的存在,虽然黄河是一道天险,但若是将此天险掘开,汴都城便是一片泽国,不攻自破。
    距离兴庆府城门愈近,乐天才注意到虽然城门内外进了行人络绎不绝,但比起大宋汴都那可就是天上地下之别了,汴都城内的常住人口有一百五十万左右,从进出兴庆府的人流来看,兴庆府中能住有二十万人就顶天了。
    远远的看到一行队伍向兴庆府行来直到近前,守卫兴庆府的西夏士卒神色怪异起来,便是连过往的西夏百姓也是停下脚步,看着这罕见而奇怪的一幕。
    在一千西夏轻骑里面,夹杂着五百多人的大宋士卒丁伇,自从李继迁成为漏网之鱼叛宋到李元昊建兴庆城自立以来,这一百几十年间,宋夏两国杀的尸山血海,大宋军队从未再踏足到兴庆府,兴庆府的百姓也从未见过宋人军队,自然是新鲜的很。
    进了兴庆府,将乐天一行人安排到事先准备好的驿馆,太子李仁保去皇宫向夏崇宗乾顺复命。
    在驿馆里洗了个澡,换了身衣服,这时许将来报:“中书大人,下官己经上上下下查了一遍,将夏人派到驿馆里的丁伇们打发了,免其间混有夏人的细作!”
    随即乐天问道:“让你放出去的消息,都放出去了么?”
    许将忙回道:“下官放出去了,想来用不了一日,整个兴庆府都知道大人来迎娶兰朵公主,用五十万两白银做彩礼的事!”
    点了点头,乐天对许将的办事效率表示满意,又吩咐道:“大前日吃了生抠鲜鹅肠,前日吃了美味鹅掌,昨日吃了炭烤乳羊,夏国太子宴请本官的事情,都给本官记下来,中间一丝细节也不能落下!”
    “中书大人都记下了!”许将一脸笑意的忙回道。
    许将随乐天同行,名义上领有保护乐天的差事,实际上身上还担有受皇上委派监视乐天的差事,要将乐天在出使西夏路上的言行,毫无遗漏的呈现报缎带朝廷。只是此时许将已经完全投靠了乐天,但形式上的东西还不得不继续下去。
    在大宋任何官员都免不了受皇帝派人监视言行,大家心底都清楚,只是表面上装做不知罢了。在古代往往有某某大臣去某某大臣家拜访,被拜访者在会见拜访人之前先会命下人打开家中中门,同时在拜访进入家门时家中下人还会吼那么一嗓了,某某大人前来拜会喽……
    之所以家中下人会这样喊,便是让那些藏匿于家门附近,或是潜入家中伪装成家中下人的朝廷探子知晓,以示大公无私。
    许将不解:“属下不明白,记个大概与宫中那位有个交待便可以了,大人命下官记这么详细又有何用?”
    “当然有用!”乐天嘿嘿一笑:“你想,若是夏人百姓知道他们的太子殿下为了满足口腹之欲,竟然如此奢侈,竟然如此残忍,心中会如何作想?那些为戍边的西夏士卒会怎样想,还有那些被关押在我大宋的战俘心中会怎样想?”
    许将恍然大悟:“下官明白了,中书大人是要离间夏人君臣与百姓!”
    后世蓝星上某大国不是用此计离间海湾某小国国民的么,乐天不过是活学活用罢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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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公主殿下,据采办货物的宦官们说,驸马爷今日到兴庆府了……”一个宫娥急冲冲来与兰朵公主禀报道。
    “驸马?哪个驸马?”兰朵公主一时还未反应过来。
    “就是公主将要下嫁的那个……”宫娥回道。
    “他……”闻言,图朵公主立时变了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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