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匹马的动静太大了,很快,客房里走出了一个人。
    那人迎上前,遂单膝跪地:“卑职参见指挥使大人,见过二公子……见过小郁大夫。”
    竟是罗清。
    ——原是奉命守在这里,以防宵小之辈趁着主人不在家,顺手牵羊拿走屋里的东西。
    郁容晕乎乎地下了马,要不是聂昕之伸手扶了把,差点一个不稳,给摔倒了。
    ……明明不晕车的人,居然“晕马”,关键是,行程拢共也没几分钟,真有点丢脸。
    脑子浑浑噩噩的,惹得郁容不住地揉着额角,连罗清针对今日白天——不对,准确地说是昨天了——之事给他赔罪,也顾及不得,只是随意地应付了几句。
    “哪里不舒适?”
    男人的嗓音在耳畔响起,额头覆上一只温热的大掌,倒让郁容意识清醒了几分。
    “没什么,风吹的。”
    没好意思说晕马。
    “可需吃药?”
    “不用,休息一会儿就好。”
    这么顺口一说,郁容当真被要求坐着,甚么都不用干了,愣愣地看着聂昕之和几位郎卫——尤其是对他深感愧疚的罗清——跑里跑外地忙着。
    肚子饿了,想吃东西,有人做饭去了;嫌弃在牢里待了一天,身上不干净,又有人点起大锅灶,烧起了热水。
    挂记着一天没喂猫,某指挥使大人,毫不犹豫揽下了活儿,一本正经的,严肃着脸,拌起了猫饭。
    郁容默了。
    不仅是他无语,连聂昕之的胞弟,都露出了新奇之色:“这真是我们家的老大?”转头,仔细地打量着少年大夫,“哎,小郁,咳……你和老大怎么认识的,认识多久了?”
    郁容回过神,闻言,不觉有什么好隐瞒的,便答道:“差不多一个半月前,昕之兄路过青帘,无意间见了一面。”
    赵烛隐生病一事,涉及到病人的隐私,却是刻意忽略了。
    聂暄咳嗽了几声后,语气更是惊奇:“那你们认识也没几天啊,我还以为……”顿了顿,话锋一转,“老大对你真体贴。”
    哪里怪怪的?不过昕之兄的胞弟,本身就是挺奇怪的一个人。
    郁容无心深究,附和地点头:“昕之兄为人真诚,确是很好的朋友。”
    “噗……为人……咳咳……真诚?咳咳,你说的真是我家老大?咳咳咳……”
    郁容:“……”
    看到这长着一张少年脸的家伙,笑得夸张,咳得厉害,不由得有些无语——真是好奇怪的笑点,也不怕把肺给咳坏了。
    “聂暄。”
    聂昕之不冷不热地唤了这一声,正笑得前仰后合的人,当即像是被点着了穴道,瞬间恢复了正常,不笑了,连咳嗽都明显少了:“大哥。”
    “去洗漱。”男人淡淡地嘱咐,“稍事休息,天明即刻启程回京。”
    聂暄瞬间没了精神,越发显得病歪歪的,看着好不可怜,却是不敢违逆兄长的意思,含糊地应着。
    蔫耷耷地起身,离开了正屋。
    “……他没事吧?”郁容不自觉地问了一句。
    尽管人家两兄弟的事,作为外人不宜多嘴,只是,聂暄的外表太有欺骗性了,本来身体状况就不妙,一下子没了精神气,让身为大夫的他,难免生出些许的担心。
    聂昕之似是不在意:“回京便没事。”
    听罢,郁容心里一动。
    照昕之兄的语气,聂暄他逃家,该不是为躲避治疗吧?
    想到聂暄糟糕的身体状况,便不再多言了。
    讳疾忌医什么的要不得,有病就得老老实实地遵守医嘱。
    不再说聂暄的事。
    休息了这么一会儿,郁容晕马的后遗症基本消退了。
    吃了点热食,泡个热澡,水里撒上干艾草,从头到脚,仔仔细细地把自己清洗了一遍。
    夜宿的人多,聂家兄弟加上几名郎卫,诊室与客房的床不够睡。
    郁容便邀了聂昕之进自己的卧室暂歇一晚——他的床特意请木匠打造成大号的,足够两个成年男性睡上面也不挤——同床什么的,大家是朋友又为同性,尽管不太习惯,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没什么大不了的……
    才怪!
    一贯挺淡定的郁容,此刻无论如何也淡定不起来了——
    试问,跟朋友睡一张床,做春.梦了怎么办?
    做春.梦就算了,还被同床的朋友,发现个正着……
    脸皮不算厚的少年大夫,简直要崩溃。
    倒是他的朋友,反应平静得很。
    “何需芥蒂?”聂昕之注视着郁容发红的脸颊,语气是少有的温煦,“你是大夫,该懂得此乃天伦。”
    郁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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