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爷既不是来听曲的,也不是来休息放松的。”为首之人转了个剑花,“我听说这里来了个知府家的千金?呵,让她出来,给小爷我瞧瞧。”
    “你是谁,敢跟本公子抢人?”不等其他人说话,丰谷边城县太爷的小舅子就鼻孔朝天,“识相的赶紧滚,一群混江湖的刁民,小心拿你们下大牢!”
    “嚯!”为首之人仿佛见到了什么稀奇的事情,“很久没有人跟我这么说过话了,别说,还真是令人回味。小爷是秦鼠,你是哪根烂葱?”
    “本公子的姐姐是县太爷的三夫人!”年轻人高傲的说道。
    “县太爷?”秦鼠嗤笑一声,“别说一个县令,就是知府我也踹过几脚!刘子,去,给他几个嘴巴子醒醒酒!”
    噼里啪啦!
    一阵耳光过后,勾栏里的客人跑了个无影无踪,县太爷的小舅子被打了,这可是天塌一般的大事情!
    “你们完了!在这丰谷边城没有任何人能够救得了你们!”年轻公子哥瞪着通红的眼睛,“我要你们跪在地上求饶!”
    “看来还不够清醒!”秦鼠上前踹了一脚。
    噔!
    年轻公子哥撞到柱子上,昏死了过去。
    秦鼠瞥了一眼,“弱的跟菜鸡似的,老鸨子,那个千金呢!”
    “在这里!”老鸨子连忙指着月姑娘说道。
    “你懂医理?”秦鼠问道。
    “懂得一些。”月姑娘有些畏惧,这些人一看就是见惯了生死的人。
    “行啦!”秦鼠笑了起来,“我大嫂怀孕了,需要一个懂得照顾的人,找了许久也只打听到了你,有没有兴趣跟我们去松凉边城?”
    “能离开这里我只会更开心。”月姑娘连忙说道,是照顾人还是陪人,这是一个很容易选择的问题。
    “收拾一下,咱们这就出发。”秦鼠说道。
    月姑娘急急忙忙的去后院拿东西,生怕晚了被衙役给堵住了无法离开。
    “谁敢在丰谷边城闹事!”韩捕头的声音从大门传来。
    “你爷爷秦鼠!你有问题?”秦鼠似笑非笑。
    “鼠爷,是您啊!”韩捕头可不敢跟这群连府衙的差役都敢杀掉的人叫板,“您玩着,县衙还有事情,先走了!”
    松凉边城。
    一大早就有人在敲鼓。
    “升堂!”
    告状的是一个女人,可能是失心疯了,要县令帮她报仇,将害了商队的拉笪人给抓起来走一遭菜市口。
    “有状子吗?”秦钧发问,没状子告什么?
    女人只是哭诉,说商队有多惨,求县尊替她主持公道。
    “你知道自己要告的人是谁吗?”秦钧又问,拉笪人那么多,谁知道哪个是你要找的仇人。
    女人依旧在哭泣,呜呜哎哎的,神志都有些不清晰了。
    “让夕颜带她去检查一下。退堂!”
    月夕颜熬了药,给她灌下,昏睡一晚后,清醒了一些。
    “民女先前神志混乱,还请县尊见谅。”告什么状,拉笪人杀的人多了去,也没见谁家能报仇的,“民女不告状了,这就回去。”
    “嗯?你不告状了,那我状子不是白写了?”秦钧瞅着女子,忙活了那么久,说不告就不告了?
    “民女不太懂县尊的意思。”女人低了头,对县令很是畏惧。
    “休息一下,明天升堂,好好想清楚,你要告的是谁,我也好派衙役去捉拿。”
    第二天一大早,秦钧升堂问案,在得知了劫杀之人的方位后,直接披挂上马,引着一百多个全副武装的衙役,骑马去了草原上。
    在距离松凉边城两三百里的地方,秦钧找到了那个女子所说的部落。
    毡房不少,看起来能居住四五百人,勉强能够称之为部落。
    嗖!
    没有任何的言语,还未见面就是弓箭攒射。
    两个箭袋射光了之后,才端起长矛对着残余之人冲锋。
    战马在小部落来来回回跑了三趟之后,还活着的人已经两个巴掌能数出来了。
    “你就是木尔翰?”秦钧用长矛抵着一个老年拉笪人的脑门。
    “叽里呱啦!”老人看起来非常的生气,额头青筋暴起。
    “那就没错了。”秦钧招招手,让衙役将之捆了,“剩下的杀了!”
    噗嗤几声,残存的人也倒在了地上,眼中带着不解与不甘,就像他们之前杀掉的东极商人。
    搜刮了一下,得了不少金银珠宝。
    “还挺富裕,以后有空可以多来几次。”秦钧感觉衙役的人数又可以增添了。
    不知道皇帝怎么样想的,一直没有派新的县令过来,这都半年多了。
    或许是秋天到了,没有人敢来这里?
    今年的拉笪人动向不小,估计会冲击数百里,褫革城都要被围困。
    策马回到松凉边城,将老东西押到公堂,一番大刑之后,拉到菜市口给了些刀。
    依照着规矩,死刑是要上报经过上级核准才行,可秦钧都已经被罢黜了,才懒得理会所谓的规矩,直接让女子提着刀,去菜市口对着老东西一阵乱剁。
    “你这是擅起边衅!”前来考核的人怒目而视。
    “那你将我革职啊!”秦钧品着茶水,“要是没有这个能耐,就哪里来滚回哪里去,告诉那个庞振,没能耐就滚回家种地去!”
    “你!”气愤又无奈,放在别处,谁敢不给他面子,哪一次不是大吃大喝大玩大乐?可被革职的人还在乎考核评级么!被冷落的他本要接机生事,却只能再次被嘲讽,连带着太守也被鄙夷。
    “我定会上禀!请太守参你一本!”
    “谢你给我请功了。”秦钧是真死猪不怕开水烫,“没事的话,快滚吧,本县忙的很,最近总有人来我这里,找我替他们主持公道。”
    自从木尔翰被乱刀之后,吃过拉笪人亏的都来敲鼓。
    不过,大部分都是被秦钧给敲了一顿后离开了,只有少部分才会带着越来越多的衙役去草原上抓被告。
    草原去的多了,终究会遇到狼。
    在中秋之后,秦钧带着人又一次去抓人,结果遇到了一支骑兵,被追了几百里地。
    “放箭!”穆天清让弓箭手阻击想要冲进来的拉笪人骑兵。
    拉笪人在城外游荡一阵子后,才恨恨的离开。
    “你都被革职了,就不要这么忙了。”穆天清对秦钧服气了,竟然去审判拉笪人。
    “准备滚木礌石吧,拉笪人要来了。”这一支骑兵只是开始,以后会越来越多。
    穆天清看了看天际黑点,“今年看来不太容易过。”
    几天后,无边无际的大军从天边出现,淹过松凉边城,朝着褫革城狂奔而去。
    “这怕是有两万骑兵!”穆天清神色凝重,“拉笪人真的集结了数十万人?”这还只是一路,两族的交界处,边城开始非常的多。
    “要不要杀了他们?”秦钧指着城外抢粮食的拉笪人提议道。
    拉笪人的大部队过去了,可还是留了不少人防止松凉边城偷袭后方,而这些滞留的人,正在抢来不及收获的农作物。
    大部队看不上松凉附近的东西,褫革城才是富裕的地方。
    “对方似乎料定了我们会夜袭。”穆天清观察了一下,“擂鼓,进军!”
    几百骑兵出城,将分散抢粮食的拉笪人追杀许久。
    零零散散的剿杀了一个多月,拉笪人的主力才再次出现。
    “怎么办?”穆天清看着十几万人的大军,根本不觉得松凉城能抵挡得住。
    “除了死守也没有第二个选择了。”秦钧摇头,出去更是死路一条,“只希望他们是来耀武扬威的。”
    若真是攻城,根本无可抵挡。
    拉笪人绕着松凉城转了一圈后,才不紧不慢的朝着北陆离去。
    “褫革城破了。”穆天清指着被拖拽的东极人,“这些人恐怕再也回不来了。”
    “先守好松凉城再谈别的,你要是冲动了,被拖拽的人只会更多。”秦钧劝了一下。
    “唉!”
    拉笪人大摇大摆的离去了。
    冬季到来,飞雪比往年少了些,或许明年不会再有兵灾。
    时间总是在流淌,一眨眼就过去了七年时间,秦钧依旧在松凉边城当县令,新任的县令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到来,庞振都被对手给整下去了,秦钧还是没能得到具体的时间。
    “县尊!”一身飞云架的洛燕骑在战马之上,遥望着远处的水草丰美之地,“此地便是金狼王的庭帐。”
    轻风吹拂,发丝微动。
    “听说此次南下的拉笪人里,并没有金狼王。”秦钧手搭凉棚,遥看天际之处的云白毡房。
    雪灾已经越来越小,可拉笪人似乎尝到了甜头,总是隔三差五就来一次的南下,劫掠东极国的北疆所在,而这一次,更是历年来的最大规模,足足四十万骑军。
    秦钧在从钱多变那里得到消息后,自感无法抵挡,便带着三班衙役离开了松凉边城。
    拉笪人能南下劫掠,那么他为什么不能北上烧杀呢?
    一路上,不知有多少没了强壮年轻人的部落被付之一炬,累累白骨之路在他们的马蹄之下铺成。
    “注意隐蔽,今晚火烧金狼王帐!”
    啃着干硬的干粮,喝着冷水,可衙役们的神色却很兴奋,这一场,他们将青史留名!
    “我死后会不会被封神?”
    有好多先辈因传唱而被后人封为各种神灵。
    “我想要一座祠堂。”
    “我只要子孙兴旺就行了。”
    洛燕看着他们,很想告诉他们,历史上没有这一记载,原因很可能是失败了。
    金狼王所在,有着三千精锐骑兵,而三班衙役也才三百人,如何能是三千人的对手?金狼王帐可不是那些部落,只剩余老弱之人。
    要是成功了,此等关系到两个大族群生死存亡的争斗,不可能没有史书描绘的。
    虽然知晓大致的结果,洛燕却没有想要逃走。
    她今年已经十六岁了,按照东极国的法度,将会被强制婚配,或许是一个从未见过的人。若非是秦钧见自己有些武勇,要进了衙役之中,怕是媒婆早就带着人上门强行配对了。
    看向秦钧所在,无悲无喜,想来也是知晓此一次生还的几率极小。
    落日洒金光,草原一片堂皇。
    起风了。
    当满天星斗洒下银色光辉的时候,天地间一匹火链。
    没有防火意识的秦钧,在北陆草原最为丰美的地方,放了一把大火,在强风的推动下,朝着东南急掠而去。
    哔哔啵啵的声音追赶着火链。
    “走水了!”有东极人在大喊。
    烈火无情焚灭一切。
    金狼王帐的附近的区域被大火吞噬,高温炙烤着王帐。
    “是哪个混蛋放的火,不是三令五申一定要小心用火吗!格尔查!你个白痴,不是让你做好隔离带吗,为什么大火一直烧到本可汗左近?”
    格尔查冷汗涔涔,谁知道今年会有这么大的火,要不是狼王一再要求,连王帐附近都不会有隔离。
    “让守卫去取水!”
    骑兵们急急忙忙带着盛水的物件,朝着湖泊狂奔而去。
    “有马蹄声。”
    “是我们的人吗?”
    “不好!他们在放火!”
    一道火墙朝着湖泊压去,骑兵们被迫入水躲避。
    “杀!”
    当喊杀声停歇之后,骑兵们才从大火的围困里脱出,心惊胆战的来到王帐所在,只看到一地尸体。
    松凉边城。
    最近几天发生了很多事情,倒是让洛燕解了疑惑,为什么秦钧袭杀了金狼王却没有任何的记载,原来是庞振从中作梗。
    因大战复出的庞振为了压制秦钧,直接命人将衙役们围了,之后上禀皇帝,说秦钧临阵脱逃,必须处死以儆效尤。
    或许是秦钧本就被革职的原因,没有被拉到魁柄城受一刀,但也被撵走了,就连身上的金银器具也被搜刮一空。
    苦战连三月,踏雪夜归来,得到的却是此般待遇。
    洛燕回望一眼松凉城,它安全了,以后的十几年就是北陆三王乱战的时期,元气大伤之后被东极国一鼓作气从世界上抹掉了。
    飞来镇。
    秦钧离开八年之后,又回来做教习了。
    洛燕看着书院,觉得有点眼熟,在飞来镇晃荡了十七八天后,终于想起来在哪见过了。
    考古的新闻上,出土了一座三千年前的大墓,也就是东极国时期。
    墓穴很大,陪葬品众多,很是惹了一阵子热议,但最终发现不过是一个小人物的墓穴,区区一个半年县令而已。
    洛燕觉得自己有了新的任务,那就活的久,一定要比秦钧活的久。
    十年后,秦钧的大儿子秦毅结婚了,镇子上很是热闹了一阵子。
    “你不打算找个人一起过吗?”
    洛燕摇摇头,“我一个人挺好。”
    时间不紧不慢的流淌,将黑发变了白发。
    秦钧拄着拐杖,“挖个坑埋了就行了。”
    洛燕点点头,“挖个大坑。”
    飞来镇多了一个四四方方的大坑,底部又被往下挖,如同一个倒金字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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