眯着眼睛上下打量了一会儿范闲,庆帝这才像是突然想起来这件事情一样点点头:“嗯,朕当初答应你你从北齐回来之后,允你同林婉儿成亲,这事确实该提上日程了。”停顿了一下,庆帝冲立在一旁的侯公公招了招手:“去,看一下哪天是黄道吉日。”
    继续低头试图把自己腰带上的流苏编出一朵朵小花来,裴长卿一脸“世俗凡尘,与我无关”的表情,努力缩小自己的存在感。
    “阿裴,出事了。”苏拂衣的声音突然传入耳朵里,带着淡淡的焦急和严肃“老李的惑心蛊发作了。听好了,待会儿一旦有情况,我去控制住老李,剩下的事情交给你。”
    冲着苏拂衣一抖脑袋就当是在点头,裴长卿微微斜眼看了看双目逐渐变得赤红的庆帝,暗暗握紧了案几下的链刃:“我听到外面有脚步声,不像是那位洪公公的,打斗声好像很远的样子。”
    同样也听到了急促的脚步声,苏拂衣只听了一耳朵就分辨出来来人是谁:“是宫典,看来外面的已经动手了。不过大殿内才是重点,那几个人没动。”
    果不其然没过多久就听见门口传来急匆匆的脚步声,裴长卿看着宫典大步走上前在庆帝耳边说了些什么,敏锐地捕捉到了范闲背后有一个人指尖闪过的一丝银光。
    “诸位爱卿,今日的晚宴就到这儿吧,朕不胜酒力。”听到宫典的话之后眼神中有了一丝清明,庆帝挥挥手,语气中带着几分醉意“都退下吧。”
    “你以为,你们今天还能走出这个门吗?”
    大殿的门突然被一股看不见的力量轰然关闭,一个跟那日裴长卿在树林里的声音有几分相似的声音突然在大殿中响起,带着几分不屑:“我觉得我今天似乎有些不太高兴呢。”
    毫不意外的一眼就看到了陈萍萍眼中一闪而过的震惊和算计,裴长卿还抽空瞥了一眼眉头逐渐皱紧的范闲,颇为烦躁地“啧”了一声而后不耐烦地开口:“不好意思啊,您是哪位啊就在这儿装神秘?”
    “原来是裴长卿小裴神医。”沙哑阴冷的声音突然在裴长卿背后响起,带着几分恍然大悟的意思。紧接着似乎有什么冰凉滑腻的东西缠在了裴长卿的脖子上,那个声音接着说道:“我猜,小裴神医自从江南回来之后,一定觉得自己好像失去了一些东西吧?你难道不好奇你失去的那些记忆是什么吗?”
    盲猜自己脖子上的应该是某种带有剧毒的蛇,裴长卿转头看了看在大殿的门关上的那一刹那直接来到庆帝身边的苏拂衣,又看了看被范闲牢牢地护在身后的范建和陈萍萍,试图低头去看清自己脖子上到底是什么品种的蛇。
    “哎呀,你不要动啊。”头发突然被身后的人揪住,那个声音突然带了几分娇羞的意味在里面“小五它脾气不太好,要是压着它了它可能就不会给你恢复记忆了呢~”
    本来被人学着说话就有些不爽,这下被揪住头发就觉得更加的烦躁,裴长卿深吸一口气之后面带微笑地说道:“这位……不知姓甚名谁的人,我的确很想知道那段记忆到底是什么,但是我觉得我不太想用你现在的这种方式恢复。咱们两个有话好好说如何?你放下我的头发,我不动你的蛇。”
    背后响起了一声轻笑,紧接着裴长卿感觉自己的头发被人松开了,但是一个冰到仿佛是寒冬腊月还放在外面的冰块一样冰凉的大型挂件挂在了自己的身上,还试图往自己的耳朵里吹气:“哎哟哟,我们小裴神医的头发当真是可宝贵了呢,要不要我帮你一把?把记忆恢复了?”
    “……姑娘还请自重。”丝毫不慌,裴长卿感受着从骨子里散发出的寒意,保持微笑“我觉得我不太适合……”
    “可是我和小五都觉得你需要呢。”
    娇笑着看着裴长卿瞬间凝固在脸上的笑意,那人在指挥着那条蛇照着裴长卿的脖子咬了一口之后还有些好奇地问道:“你说,陈萍萍要是知道,那天在树林里的人是你,会是怎么样的一种反应呢?”
    “他怎么想我不知道。”在毒牙刺破皮肤的一瞬间就感觉到了大脑中仿佛有一道屏障突然被打破,无数之前不曾有过的记忆翻滚而来仿佛要把自己的脑子都涨到爆炸,裴长卿的语气也变得不客气起来“但是我只知道我现在特别想宰了你。”
    最后一句话的话音还未落下,裴长卿抬手一把扯掉脖子上的毒蛇丢给已经准备好小刀的苏拂衣,接着抬脚踹翻了身前的案几抽出链刃一跃而起锁住对方的脖子,一脸烦躁:“我真的不明白为什么你们每一个反派的话都这么多,之前的假朱格和现在的你。怎么的是你们主子没给你们说话的机会吗?!”
    眼睛逐渐眯起来,女人之前被收敛的气场也逐渐铺开,冷笑着说道:“主人的意志,你们这些人怎么会懂?一帮愚蠢的人。”
    标准的假笑在脸上挂好,裴长卿挑了挑眉说道:“你家主子的意志我不懂,那我跟陈萍萍之间的关系又关你屁事?你真以为你自己有八只手什么都得管啊?”
    看着裴长卿手中握着的自己极为熟悉的链刃,陈萍萍一点点地握紧了轮椅扶手,那天出现在树林里的人,当真是长卿?!那么另外一个……是苏小姐?
    站在庆帝身边看了一眼神色微变的陈萍萍,苏拂衣抬手默默地卡住庆帝的后脖颈,冷声开口:“我之前还以为你们还要再等上一段时间再动手,没想到你们都这么迫不及待的吗?还是说你们觉得自己都已经准备充分了?”
    “你们破坏了这个世界的规则。”原本平板的身材突然变成了波涛汹涌的妖艳美人,对方笑着指了指裴长卿,又指了指范闲“小裴神医,你要是在不放开我的话,他们就会有生命危险哦~”
    根本就没有收手的意思,裴长卿歪歪头甚至还收紧了手中的链刃:“我有一个问题,我有点好奇啊,你们神庙出品的女的,都有一个特性叫做喜欢调戏小姑娘吗?还是说我这张脸长得就特别像一个适合调戏的人?”
    当真是一脸脏话地看着对面的女人,裴长卿抬手直接把另一只手的链刃捅进了背后一个人的身体里再□□,扯了扯嘴角:“你这是真把跟你来的这帮人当成是靶子用啊?”
    “呵呵,小姑娘这话说得我不太爱听啊~”面容逐渐变得有几分阴毒,女人抬手挑了挑自己的头发,脸上依旧带着几分轻佻的笑意“你想想你的如意郎君陈萍萍,你要是再这样下去的话他就会有生命危险哦~”
    终于感觉到自己胀痛的大脑有所缓解,裴长卿深吸了一口气而后保持着面无表情的模式开口:“纠正两个问题。第一,我不是傻子,我今年二十二了不是三岁的小屁孩儿,我松手我有病吗?第二,谁跟你说的我如意郎君陈萍萍?虽然说你要是现在杀了他我绝对第一个跟你动手,我也很感激你让我现在想起了之前那几年操蛋的岁月,但是我该说还得说。我跟陈萍萍半毛钱关系都没有,大妈。”
    停顿了一下,裴长卿微微颔首握紧了手中的链刃:“所以说,不好意思。”
    “咣”的一声直接把女人甩出去撞到柱子上,裴长卿冷着一张脸抽回缠在女人脖子上的链刃,盯着她周围因为冲击力而撞碎的一些零部件,歪歪头:“感觉如何?”
    嘎巴嘎巴两下把自己撞得有些变形的脖子恢复原状,女人慢慢的站起身,仿佛像是自己需要重新认识裴长卿的实力一样有些惊讶却带了几分了然:“这是你的真正的实力?看来这一趟下江南让你得到了很多你之前没有的东西。”
    目光平静,裴长卿站在原地静静地注视着女人,轻声开口:“你说错了,我这一趟下江南实际上没有得到任何的东西。你们的预测是准确的,我确实最多就只能到达九品上的实力,但是你要知道,我先是凌雪阁的裴长卿,然后才是万花谷的裴长卿。”
    看着裴长卿游刃有余的在一群人当中周旋,陈萍萍微微探身看向了死死的压制住因为惑心蛊的发作而变得有些狂躁的庆帝的苏拂衣,眸光微闪,这就是长卿的秘密吗?
    想到这儿,陈萍萍伸手拽拽范闲的衣袖,仰着头用下巴点了点裴长卿的方向:“去帮帮你裴哥,我们这边有宫典宫将军在,不碍事的。”
    有了范闲的加入,再加上苏拂衣牵制着庆帝,裴长卿很快地结束了战斗。
    一脚踩在女人的胸口,裴长卿迎上她不可置信的目光,神色平淡语气冰冷地说道:“不敢相信吗?你们一帮九品上的人围攻我但是我最后还是赢了,觉得很不可思议?”
    自顾自地点点头,裴长卿低头看了看手中没有一丝一毫血迹的链刃,像是有些不高兴地嘟着嘴叹了口气,而后说的极为轻描淡写:“在你临死之前提醒你一件事情,不对,我为什么也受你们的影响我的话也变得这么多了?算了,该说还是要说。”
    “凌雪阁靠的并不仅仅是你武功的高低,你们永远都不会知道从死人堆里爬出来是什么样的感觉,更不会知道明明是兄弟但是却在关键时刻给你捅了一刀是什么感受。”
    抬起手把链刃插进女人的胸口带出了那颗机械心脏,裴长卿站起身沉默地看着眼睛中不再闪烁着光芒的女人,半晌才缓缓开口:“秉承坚韧之心,行国士之事,不问青史,不计浮沉,除尽外道,誓守皇天。”
    转头看向已经把庆帝敲晕了的苏拂衣,裴长卿一偏头,声音低沉:“走吗?”“走。”直接把庆帝往自己的肩膀上一架,苏拂衣眼神冰冷地扫过在场的所有人,哼笑一声“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不用我提醒在座的各位大人了吧?”
    用自己最快的速度赶回御书房,裴长卿直接把链刃背到身后,接过苏拂衣身上的庆帝按在御书房的那张榻上,慢慢的用自己的内功一点点缓解庆帝体内躁动不安的气息。
    “针,小刀,碗,还有消毒用的蜡烛都给你准备好了,你看还需要什么?”把之前商量过的东西全部都摆在桌子上,苏拂衣看着裴长卿有些发白的脸色一脸担忧地问道“你要不要休息一下?一个人对付那么多人还是吃不消。”
    面色凝重地摇摇头,裴长卿接过李承泽递给自己的画卷切换成离经易道的心法,伸手开始解庆帝的衣服:“来不及了,惑心蛊在发作之后会很快融入他的心脉之中无法取出。我现在只能试着把这个蛊引到我身上来。小师叔,你帮我用链刃给他捆上。”
    把庆帝的上衣扒的就剩下白色里衣,裴长卿扯开领口露出胸膛的部位,一手忙着给小刀消毒,另外一只手在庆帝身上一点点寻找着惑心蛊的踪迹:“小师叔,下蛊的位置最初是在什么地方?”
    按照裴长卿的吩咐直接把庆帝所有能动的关节都用链刃固定住保证他不能有大动作,苏拂衣最后把链刃手柄的部位打了个结,回答:“左心房偏右一寸。”
    顺着苏拂衣跟自己说的位置在这附近慢慢感受皮肤下传来的感觉,裴长卿最终把手停在了庆帝的右心房的部位。一直就没有放松下来的眉头现在紧的仿佛随时都能夹死一只飞虫,裴长卿感受着手指下传来的跳动,轻声说道:“这个部位我捅进去,恐怕会造成大出血,凝血草还有多少?”
    直接从身后的抽屉里抓出一大把随时可以用的凝血草,苏拂衣往前一递:“够用吗?”“够了。”抽空瞟了一眼,裴长卿点点头又在脑子里过了一遍自己制定的方案,握着小刀的手微微收紧“我说放的时候就直接糊在伤口上就行。”
    一手抓着凝血草另外一只手死死地压着庆帝的肩膀,苏拂衣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坐姿后点点头:“我好了,你准备好了随时可以开始。李承泽,你按住那边的肩膀,别让他乱动,动了今天在座的谁都救不了他。”
    先是看了看苏拂衣,又转头看了看李承泽,裴长卿双目紧盯着刚刚自己摸到的位置,深吸一口气后抬手点了庆帝的几处大穴,缓缓地把小刀抵在胸口部位一点点捅了进去。
    在心底默默地计算庆帝的出血量,裴长卿有几分庆幸和担忧地发现他的出血量要比自己计算的要相对小一点,但是并不能确定在引出惑心蛊之后会不会出现血液井喷式往外涌动最后导致庆帝失血过多休克。
    感觉到刀尖触碰到了一个柔软的物体,裴长卿停手又拿过另外一把刀在火上烤了烤:“惑心蛊在爬出来的过程当中一定,一定要按住他,不然又要重新找到蛊虫的位置。”
    “放心吧,你尽管干你的。”
    一只手握住两把刀的刀柄,裴长卿把空余的那只手的手腕凑到新消毒完的刀刃边上轻轻一划。
    “裴长卿,你可没跟我说你要用这种方法来引蛊虫。”
    看着裴长卿咬住了下唇,李承泽想了想试图开口转移她的注意力:“拿其他的血不行吗?”“皇宫里根本就不安全。”把滴着鲜血的手腕凑到庆帝的胸口前,裴长卿头也没抬地说道“更何况你现在出去找谁?你难不成要去厨房给我拎一只鸡过来吗?”
    面容冷峻,李承泽拿过其中的一把小刀放回桌子上,不容置疑地开口:“回去之后你给我好好养着,我让阿甘天天看着你。”
    目光就没从庆帝胸口逐渐变成紫色的皮肤那里离开过,裴长卿撇撇嘴没回答,只是又重新把那把小刀摸回来又给自己来了一刀:“怎么还不出来?”
    感受着手底下庆帝的身体想要摆脱这种束缚,李承泽一边发力死死地按住对方,一边威胁似乎还想给自己来一刀的裴长卿:“裴长卿我告诉你,你要是再敢给你自己来一刀我就敢把你敲晕了带走!”
    “蛊虫它出不来我能有什么办法?!”自己也变得有些暴躁,裴长卿深吸一口气保持清醒“你以为我现在干这件事情很有把握吗?之前所有被下过惑心蛊的全是直接一刀毙命死了就死了!用人血引出蛊虫我也只见过一例!”
    刚吼完这一句就感觉手腕一痛,裴长卿还没来得及思考身体直接做出了反应。抽刀按住手腕拿绷带一气呵成,裴长卿往后退了半步:“凝血草!快!”
    手忙脚乱地把凝血草给庆帝糊上又麻利地缠好绷带,苏拂衣探身一手扶着往后倒的庆帝的身体,另外一只手解开自己刚刚打好的结:“完事了?”
    “完事了。”捏着自己的手腕有些笨拙地缠上一圈绷带,裴长卿一屁股坐到地上长出一口气“看来今天的幸运值还是存在的。说实话我一点把握都没有,全靠运气。”
    甩甩有些酸痛的手腕,李承泽直接把自己的外袍一脱叠几叠后一把扯起裴长卿:“地上凉,你自己是不是个姑娘啊这么不注意。”
    低头看了看自己手腕上被鲜血浸染的绷带,裴长卿伸手又重新拿了条新的准备重新绑:“我这不是有你这么一个贤惠的二殿下呢吗?我就不操心这个了。”“你当真活的就像个男的。”翻了个白眼,李承泽蹲下来轻轻地解开裴长卿手腕上的绷带又敷上一层凝血草,一脸无奈。
    笑嘻嘻地伸着手腕,裴长卿抬头看了看庆帝身上的绷带,用空余的那只手揉了揉李承泽的头发:“别生气嘛,生气对身体不好,回头谢必安又该打我了。”
    抬眼看了一眼裴长卿脸上淡淡的笑意,李承泽的嘴张张合合半天最终还是一脸恨铁不成钢地伸手弹了一下她的脑门:“胡闹。就仗着你自己是个大夫就给我胡闹!”“不然的话怎么办?”自己也知道这回确实是有点莽撞,裴长卿吐吐舌头“宫里那么多不可信的人,他现在要是死了,神庙的目的就达成了。”说着,裴长卿扬着下巴点点庆帝。
    一脸“我为了这个家付出了太多”的表情,苏拂衣把庆帝放在塌上自己随手抓了两下有些散乱的头发:“你现在把蛊虫引到你自己体内,然后呢?你再给我表演一个剜心取蛊虫?裴长卿小朋友你是不是脑子不太清醒?”
    “那我最初提出这个治疗方案的时候,你们不是也没有其他的办法吗?”坐在地上盘着腿抱着自己的脚腕跟做摇摇椅一样晃悠来晃悠去,裴长卿也是一脸无辜“我现在肯定不能动手,上次相思蛊我就缓了将近一个月,前段时间江南的疫情差点把我自己搞到半死不活就剩下喘气的份。所以,取蛊还是至少五年之后再说吧,我怕我现在取出来我也就大出血死了。”
    “我现在很疑惑就是你什么时候学回李家人那一套了?”叹了口气,苏拂衣自己也很明白现在说什么都没用,只能是一脸老父亲式的惆怅“老李自己疯也就算了,李承泽小朋友也属于可控范围内,就你!就你这是不是给我抽风!一抽风之后就影响一个月俩月的,我看你就是脑子不清醒,还有病!”
    停顿了一下,苏拂衣问了另外一个问题:“惑心蛊这玩意你现在能不能压制得住?压制不住还得另想办法。”“以现在的能力来看应该还没什么大问题。”考虑了一下自身的能力,裴长卿斟酌着回答“惑心蛊被取出来再植入另外一个人体内之后相对来讲威力会下降,所以应该还不是什么太大的问题。”
    “有问题我就直接把你冷冻了。”感觉着突如其来的疲惫,苏拂衣一声叹息“以后可不能这么莽撞了,你要再这样我迟早有一天得被你吓死。”“哪儿能呢,我小师叔貌美如花人间绝色。”笑嘻嘻地吹捧,裴长卿摸摸自己的手腕“放心吧。”
    停顿了一下,裴长卿拍拍屁股站起身往李承泽的方向挪了挪:“嘛,毕竟这个事情谁也说不准,所以还是劳烦小师叔在我如果失控的时候直接给我一刀吧。我还不想祸祸其他人。”
    “……裴长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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