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这间铺子的掌柜?”沈五郎抬着下巴,询问屋主。
    屋主看到这来人一副尊贵的模样,又看他身后跟着四五个高大的小厮,心里头“咯噔”了一下。
    他好像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了,虚汗直流,战战兢兢的应:“是,在下正是这铺子的屋主。”
    沈五郎轻嗤了一声,随即道:“我朋友先前看上了这家铺子,因迟了两日,也客客气气地给你多加十两银子的租金,也应帮你付了毁约的银钱,你答应了,你如今反悔了,是不是有些不厚道?”
    沈五郎手拿着一柄扇子,合起来敲了敲屋主的肩膀。
    力道不轻,但也不至于让人痛喊出声。
    屋主几乎欲哭,为难的道:“可、可我对前一个付了定金,签了契约的房客也有些不厚道……”
    沈五郎冷哼了一声:“我不管你与那人如何说的,你若是敢把这铺子租给旁人,我便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身后的小厮立即帮腔道:“你可知我们爷是谁?”
    屋主忐忑不安的摇了摇头。
    小厮高抬着下巴道:“我们爷可是永宁侯府家的公子!你可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听到“永宁侯府这几个字”屋主立即倒抽了一口气,双腿一软,差些没立即瘫坐在了地上。
    沈五郎笑了笑,与他道:“识趣些,赶紧把另外一方给拒了,否则我也不是那等好说话的人。”
    屋主忍不住望向招待着另外客人的屋子,颤颤抖抖的指去:“那房客便在屋中,爷你还是自、自己去谈吧……”
    爱咋地咋地,他们谈成什么样就什么样,他现在只想赶紧的把这铺子给脱手了!
    他只是贪心了些,怎就惹上了永宁侯府的人呢?!
    沈五郎往那垂着帘子的屋子看去,冷嗤一声,边走过去边不可一世的道:“我倒要看看谁敢与小爷我抢铺子,谁敢抢,小爷把他打得连他娘都不认不出来了。”
    “我。”
    帘子后边忽然传出一个音,熟悉得让沈五郎的脚步顿了下来。
    沈五郎不知为何有些熟悉,正在思索着那人的音色为什么这么熟悉的时候,在一旁的小厮却先是趾高气扬的道:“你不出来,谁知你是人还是鬼?!还我我我,当真以为自己是个什么了不得的人物,谁都知道你一样似的。”
    小厮说着话的时候,帘子后边再度传来了沉沉的“放肆”二字。
    沈五郎似乎已经听出了这是谁的声音了,瞳孔一缩,想要逃跑,可脚却像是扎了根一样,动弹不得。
    “你才放肆,你可知我家爷是……”
    话还未说完,忽然就被自己的主子狠踹了一脚,吃痛的叫了一声。
    沈五郎瞪向他,骂道:“你什么身份,竟敢与我三哥这么说话!”
    小厮本还有些不明所以,在听到了主子的话后,立即瞪大了双眼,脸色也霎时间一白。
    这是帘子被撩开,温盈走了出来,随后沈寒霁放下了帘子,也走了出来。
    淡淡的扫了一眼沈五郎。
    沈五郎被扫了一眼,背脊一直,胆颤心惊的朝着夫妇二人喊:“三、三哥,三嫂。”
    沈寒霁对着他温和一笑,温声的问:“方才,我听你说,谁敢与你抢铺子,便把他打得连他娘都认不出了?”
    话到这里,沈寒霁又轻飘飘的道:“怎么,我不让这铺子,五弟真要要打我不成?”
    沈五郎看到自己三哥对着自己露出的温柔笑意,头皮一阵发麻,肠子也已然悔青了。
    脸顿时垮了下来,一脸的哭相:“三、三哥,我不知道是你……”
    第57章 随行三月
    “三、三哥,我不知道是你……”沈五郎欲哭无泪的道。
    沈五郎在侯府怕他娘,怕他爹,怕主母,怕祖母,更怕他的二哥三哥。
    十五岁之前,父亲让二哥三哥好好教他。二哥和三哥还真的“好好”教他 。
    二哥每天逼着他练刀枪棍棒,三哥教他四书五经。
    他学武若是不认真,便会被刚正不阿的二哥拿着板子打手心,打小腿。他学文若不努力,三哥虽不会罚他,但会与二哥说,而他第二天挨的板子就更重了。
    比起二哥,沈五郎更怕这个看着脾气极好的三哥。
    站在一旁的屋主,听到那永宁侯府的公子把方才来的买主喊作三哥后,嘴巴微张,脸上满是错惊愕之色。
    这二人是兄弟,那、那这白衣公子也是永宁侯府的公子?!
    屋主再而思索了一番,永宁侯府就三位公子。二公子远在北境,那么就只有两位公子了。
    白衣,气度卓然,这不是那才华横溢,风华绝代的永宁侯府三公子么?!
    屋主吓得腿都软了。
    这都什么租户买主呀!
    温盈莞尔的笑了笑,恍然道:“原来一直与我争这铺子的是五弟呀。”
    沈五郎惊慌得连忙摇头:“不、不不,三嫂误会了,我只是帮朋友来与掌柜谈谈而已,这铺子并不是我要租的!”
    沈五郎以前不不大把这个兄嫂放在眼中,可自从那回自家宠妾骑到她的头上去后,他就知道他这三嫂也不是什么好惹的。
    得罪三嫂,也就是得罪三哥。
    后来又知道三哥为了护三嫂,连裕王夫妇都敢正面相怼,把裕王夫妇激得怒不可遏,挥袖而去。
    他人虽然不在,但听旁人提起,他脑子里边都有了三哥和裕王对峙的画面。
    单单是这么想一想,都觉得背脊一凉。如此,他哪里还敢对三嫂不敬?
    “朋友?”温盈好奇的问道:“什么朋友?”
    沈五郎一时语塞,不知道该怎么说,总不能说是帮那刘家五姑娘的朋友吧?
    就在沈五郎犹豫不决该怎么说的时候,沈寒霁慢悠悠的道:“借着侯府的名头,父兄的功勋来仗势欺人,欲用权势欺压百姓……”说到这,笑意一敛,目光疏淡的看向他,不疾不徐的问:“是谁给你的胆子?”
    沈五郎背脊发凉,冷汗直流,哀求道:“三哥,别、别告诉父亲成不成?父亲知道后,会打断了我的腿的!”
    沈寒霁没有理会他,反而看向屋主:“可以开始谈一谈铺子的事情了。”
    屋主连连点头,边抹着额头上的汗边去把房契地契给拿了出来。
    沈五郎看见他们似乎忽略了自己,心里有了逃跑之意。
    双脚慢慢,再慢慢地往铺子外边退。
    准备退到门口的时候,背对着他的沈寒霁不疾不徐的道:“你若敢从这出去,且试试。”
    沈五郎的脚步一顿,不敢再退一步。
    沈寒霁与温盈先进了里屋,屋主在门前忐忑的看了眼站在门口边上的永宁侯府的五公子。
    沈寒霁淡淡道:“莫要理会他,先谈铺子的事情。”
    屋主便走进了里屋,这时铺子中只余沈五郎和他的那几个小厮,还有便是屋主的儿子。
    被踹了一脚的小厮往里屋得方向偷瞧了一眼,再而小声的询问:“五爷,要不先跑?”
    沈五郎直接瞪了他一眼,压低声音,咬牙切齿的骂道:“都是你,骂什么骂,我三哥是你能骂的!?还跑,你是不是真想看爷的腿被打断才甘心?!”
    小厮顿时什么话都不敢说了。
    里屋,屋主也不敢再贪心,只按照自己最先预定的最低价开了价——一千三百两。
    温盈先前也询问过到底要多少银子,他开的是一千五百两,当时因价格太高,也就没有谈过价格。
    如今几乎也不用谈,就便宜了两百两,温盈心里边多少都有些小欢喜。
    签字画押时,温盈看向身旁的沈寒霁,示意他来签。
    沈寒霁浅浅一笑,长指落在契约上,一推。
    推到了她的面前,随即略一倾身附到了她的耳边,轻声说道:“我如今是朝廷命官,还是少些与商为道,你说是不是?”
    温热的气息轻吹在温盈的耳上,有些痒也有些麻,温盈忍不住微微缩了缩脖子。
    温盈的耳朵本就敏感得很,因这湿热气息吹得刺激而红了耳根。
    沈寒霁薄唇微勾着,坐直了身子。
    屋中还有屋主在,沈寒霁这般视若无人的咬耳朵,他倒是坦然,但温盈却是有些不好意思。
    可近来到底是与他近距离的相处了好几个月的,也是学到了他身上的一点本事,厚脸皮的本事,所以正襟危坐,淡定得很。
    温盈看了眼屋主,再看了眼桌面上的契约,思索了许久,她也倾身附到了他的耳边,小声道:“那便当是夫君借我的银子,往后我再慢慢的填回去。”
    说了便坐正了身子。
    屋主看他们夫妻俩如此咬耳朵,忍不住道:“若不然小的先出去,沈大人与娘子先谈一谈?”
    沈寒霁摇头:“不用,签吧。”
    签完契约后,也算是事成了。
    把银票给了屋主,屋主非常利落的给了钥匙,然后带着儿子飞快地离开了铺子,颇有劫后余生的感觉。
    人走了,温盈在里屋问沈寒霁:“五弟要如何来处理?”
    沈寒霁微微抬眉,淡淡道:“若就此揭过,他没记性。”说罢,沉吟片刻才站了起来,朝屋外走去。
    温盈把契约房契地契都收入了木匣子中,也随在他的身后出了屋子。
    她看见沈五郎一看到沈寒霁便挺直了背脊,神色紧张,活似是犯了错,怕被父亲责罚的孩子一般。
    温盈忍住了笑意,与沈寒霁说道:“你们还有话说,我便到马车上等夫君。”
    说着便先走出了铺子。
    马车此时已经回到了铺子外。
    温盈上了马车后,撩开了帘子往铺子望去,只见沈五郎带来的几个随从都退到了铺子外。而沈五郎则随着沈寒霁进了里间。
    摸了摸装着房契地契和契约的盒子,温盈这心里边也安心了许多。
    虽然不算是自己的财产,可也是能让自己完完全全拿主意的铺子了。
    温盈的嘴角止不住的上扬,心情很是愉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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