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一落,一个四五岁的小女孩跑了过来,周常媳妇叫了她,“这正是我那表妹的女儿呢!”
    程玉酌见小女孩睁着圆溜溜的大眼睛看着自己,身上却尽是补丁,从腰间拿出几枚铜板塞进孩子手里,“买糖吃去吧!”
    谁知小女孩却不要,一转身跑了。
    周常媳妇连道,“姑姑别见怪,我这表妹日子过得虽然难些,但不让小孩随便拿旁人的钱。”
    她说着,叹了口气,“她是个命苦的,成亲没几年就死了夫君,一个人拉扯两个孩子,不想年初的时候,大孩子又被学里同窗欺负,摔断了腿,如今还没治好,又病了起来,眼看着… …”
    周常连忙让她打住,“同姑姑说这些做什么?”
    周常媳妇连忙抹了眼泪,“我只是可怜那表妹,姑姑别见怪。”
    程玉酌往后院瞧了一眼,一个年轻妇人正替那小女孩重新扎了小辫,一身衣裳也洗得发白。
    程玉酌暗叹一气,人世间诸多疾苦,不知道她走散的弟弟妹妹如何了。
    程玉酌又同周常夫妇说了两句话,一转眼瞧见了街上有个人,不住向茶馆里探看。
    程玉酌看过去,他立马转过了身,在路边小摊上翻着。
    程玉酌问了周常一句,见周常不识得此人,便不再多说,离了去。
    桂生医馆离得不远,程玉酌一路走着,走到桂生医馆门口,略一转身,果然见那人还跟在自己身后。
    她胞弟受伤,程玉酌出来请大夫又不是怪事,她并不避讳,进了医馆,按照小棉子临行前交代她的话说了,很快被领了进去,进了一间厢房,里面一站一坐两个人。
    程玉酌瞧见那坐着的人,心下一惊,任太医。
    竟然连太医都请来了!
    站着的那人先开了口,“程姑姑,在下冯效,此番劳烦了。”
    程玉酌见他三十出头的年纪,面上留了胡须,若不是在宫中十多年,难以发现此人身上掩藏的杀气。
    此人同成彭还有些不同,约莫是太子身边主事的侍卫。
    一位太医,一位侍卫长,竟然都来了此地,围在那替身身边。
    是不是太过重视了?
    可这些跟程玉酌并没有什么关系,东宫的事她知道的越少越好。
    程玉酌跟任太医也见了礼,简单说了一下院中的情形,又道:“… …我也刚搬过来,对周边情况不太熟悉,方才过来,只觉有人跟在身后。”
    那冯效一听,脸上严肃了两分。
    “姑姑不必担心,此事交于我等便是。”
    然而程玉酌略一琢磨,又补了一句,“若是寻常毛贼,倒也不必太费周折。”
    冯效立刻明白过来,水至清则无鱼,“姑姑放心。”
    *
    程玉酌并冯效和任太医回到小宅的时候,她这一路的动向也传到了隔壁黄太太耳朵里。
    “就买了些东西,找了那个周常夫妻,然后去医馆请了大夫?就完了?”黄太太很失望。
    不过那跑腿的小厮却琢磨了一下,“还有一桩。”
    “什么?”
    “那宫女从周家茶馆走后,周常就去寻了牙人老钱,小的使人去问了那老钱,说是那宫女要买人,还要寻人,叫什么程姝。”
    “程姝?”黄太太没听说过此人,她只道,“我认识的姓程的女人,就没个正经的。”
    小厮应和着,黄太太嘀咕了两句,忽的灵机一动,“买人,寻人,哼,这可正是个好机会!我不坑她一笔钱,也得安插个眼线进去!”
    她想起昨晚做梦梦见程家小院了。
    原本那已是她的囊中之物,却被程家截了胡,她也真是白白费了好些工夫压价!
    她越想越气,让丫鬟拿钱给那小厮,“你去寻牙人老钱,让他按我说的办,就这样… …”
    黄太太嘱咐了一番,心下大悦,正好上次打牌的几个妇人,来叫她去银楼看新首饰,黄太太换了衣裳出门,见那几个妇人都打量着程家的门头,不由道,“瞧什么呢?”
    “咱们这不是没见过宫里的女官么,稀罕!”
    “有什么好稀罕的?内里不知道怎么样呢!”
    几个妇人都侧目,“你知道什么?难不成一两日的工夫,就听到消息了?”
    黄太太说还没有,但是快了,“她不是要买人吗?那我就给她送个人去!”
    黄太太呵呵笑了起来,几个妇人都不信,“人家是宫里出来的人,能上了你的当?”
    “怎么?宫里出来的三头六臂了?你们等着看好了!我保证让你们三天内,听见她的脏事!”
    几个妇人讶然,“三天,真的假的?”
    “三天,我保证!不然我就当输了你们五局牌!”
    她们几个商妇手里不差钱,平日玩的可不小,黄太太愿意割肉,大家都高兴,不过黄太太也不傻,“要是我扒出来了,你们就当输给我五局!”
    几个妇人你看我,我看你,都应了,“行呀,那就等着黄太太的消息了!”
    *
    程玉酌又被人打上了赌,而她一无所知,只是冯效告诉她,“那盯梢的是隔壁黄家的人,姑姑可要咱们帮忙料理?”
    隔壁黄家?程玉酌没想到,她谢过冯效,“不必麻烦了,我自己思量着来便是,必不给你们添麻烦。”
    冯效见她明白,同她点了头,回了东厢房。
    临近晌午,程玉酌要准备午饭,便过来东厢房问了一句。
    她今日上街亲自添了些新鲜食材,当下问起小棉子,“… …我记得蹄膀有利伤口愈合,不知道大夫可让吃?”
    任太医正好在,小棉子连忙进屋问了一句。
    他说起蹄膀的时候,冯效和成彭都皱了眉。
    蹄膀是南方的说法,宫里为了好听也这么叫,可说白了就是肘子!
    太子爷在宫里的膳食,精细得一粒米都要掰三半,怎么啃肘子?!
    然而太医同程玉酌一样,对太子口味不甚清楚,只道可以,“配些去油腻的菜,正适宜。”
    成彭琢磨起程司珍还会做肘子,真看不出来,而冯效却抹了一把汗,可他见太子并没反驳。
    小棉子跑出去回了话,程玉酌点头应了。
    静静摇着尾巴,跟在她脚边跳来跳去。
    程玉酌引着它一路往回走,轻声逗了它一句。
    “静静也想吃肘子对不对?”
    东厢房,静到落针可闻。
    小棉子强忍着才没有嘴角抽筋,成彭咬住了嘴唇,任太医低下了头。
    冯效见太子愣了一下,又抹了一把头上的汗,“要不,奴才还是跟这位程姑姑打个招呼吧!”
    再不打招呼,又要让太子爷和她家狗子,一个锅里吃饭了!
    赵凛收回看向院中一人一狗的目光,无奈地撑了额头。
    “不必,顺其自然吧。”
    冯效诧异,没敢多言。
    太医随小棉子下去写药方了,赵凛叫了冯效正经问话。
    “有消息了吗?”
    冯效为难摇头,“回爷,伤爷之人武功高强,堪比大内高手,我等无有准备,让此人走脱了!”
    赵凛皱眉,“那老太医呢?”
    冯效脸色更难看了,“爷息怒,老太医也不见了踪影,好似凭空消失一样!”
    赵凛沉默起来。
    冯效惭愧不已,作为暗卫首领,没能护住主子周全,现在连人都追查不到!
    他这暗卫首领真是大罪!
    南巡那日,太子前脚出京,后脚便让替身替上,换了便装去京郊查人。
    太子所查不是旁人,乃是当年为先太子赵冰最后之际诊治的老太医!
    先太子赵冰与太子赵凛乃是一母同胞的兄弟,皆是皇后娘娘嫡出,只是五年前,先太子赵冰依例南巡,回程路上得了重病,未及回宫,留在京郊行宫诊治,可到底还是没了。
    而当年在行宫服侍的一干人等,因先太子病逝被迁怒,最后也没有留下几人。
    主治的老太医因曾为皇上治好过天花,被饶过一命,一直留在行宫不得见人。
    可就是最近,那老太医不见了,太子立刻派人去寻。
    他不仅是寻老太医,更是想知道当年先太子赵冰死前的情形!
    可他们刚一寻到老太医,竟冲出一人,武功极其高强,乱斗之下,一下伤了太子左臂,多亏太子躲避及时,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此人敢伤太子,本该布下天罗地网将他捉拿归案,可太子却嘱咐暗中搜寻,不要声张,并下令让那替身代为南巡,自己脱身到了济南。
    冯效惭愧,跪下请罪,“是奴才办事不利,还请爷责罚!”
    赵凛却摇了头,目光往向窗外,悠远起来。
    “皇长兄病逝之事,时隔五年,还有人要出手,看那人身手,也当知背后之人身份不低,可见当年兄长病逝,暗藏猫腻。”
    他说着,声音越发低沉,“既承了这太子之位,怎能不查明真相?”
    静谧的室内,指骨辟啪一响。
    半晌,太子让他起身,“此事不在一朝一夕,继续查。”
    “遵命!”
    *
    程玉酌把肉剔出来,切成小块端给了小棉子,她这样不用见到那位替身的脸,感觉甚好。
    骨头被静静叼走了,静静吃得欢天喜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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