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何人?”
    “厌真生!”
    程玉酌晃了一晃。
    厌真生?
    竟是《祸乱野史》的厌真生?
    她立即问魏丹菱,“此人可是皇上要抓的!姑娘难道不知?”
    魏丹菱当然知道,“正是如此,我只能求太子殿下帮我救他一命了!”
    程玉酌神情冷淡几分。
    “就算是太子,
    也不能改变皇上之命,姑娘让太子相帮,可曾考虑太子处境?”
    魏丹菱脸色有一丝不自然,转眼又道,“如今厌真生已经被抓,我不求别的,也不用太子殿下替他在皇上面前求情,只求太子殿下能偷偷放他一马!便是让他天涯追捕,也比就此进京受死强!”
    程玉酌迷惑了一时。
    不过魏丹菱若是这等要求,太子倒是可以帮她私下里完成,不声不响,皇上也不晓得是何人所为。
    程玉酌不动声色,又问魏丹菱,“所以姑娘为何要救此人?”
    “那厌真生,从前曾救过我一命,我一直记在心上,无法报答,如今还他一命,也算两不相欠了!”
    魏丹菱如此说。
    程玉酌看了她一眼。
    魏丹菱却道,“我已说于姑姑要求太子何事,姑姑也该告诉我如何帮我,又为何帮我!”
    程玉酌默了一默。
    “我帮姑娘,其实也是姑娘帮我。”
    她看了一眼窗外越发如倾盆一般的雨,同魏丹菱道,“我受皇后娘娘之命伺候太子殿下身侧,皇后娘娘看重姑娘为太子妃,我们这些伺候的人便要尽力让太子妃与太子殿下琴瑟相合。只是此事出了些差错,我无法交差,所以只能尽力帮助姑娘达成所愿。”
    她这样说了,魏丹菱想到之前的事,目露几分了然。
    “这差错,是程姑姑与太子殿下吧?”
    程玉酌并不否认,回过头也问了魏丹菱一个问题。
    “姑娘所提那厌真生,约莫与姑娘也有另外的关系吧?”
    两人你看着我,我看着你,都在彼此的问话中静默着。
    窗外的雨叮叮咚咚地从天上砸下来,室内静谧一片。
    魏丹菱先开了口,“姑姑果然是聪明人,不知姑姑如何帮我,又要我如何?”
    程玉酌没有先回答第一个问题,她只说了第二个问题。
    “皇后娘娘所愿既是我所愿,只要姑娘诚心诚意对待太子爷即可。”
    程玉酌说到此处,喉头有一阵酸涩,又被她勉力压了下去。
    “姑娘可否对太子爷诚心诚意,尽心尽力?”
    魏丹菱答应了,“日后我若成了太子妃,姑姑所言必会做到。”
    她又看住了程玉酌,“也请姑姑今次从旁替我,不,替那厌真生美言几句。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不是吗?”
    窗外雨声辟啪作响,程玉酌点头应下。
    魏丹菱长出了口气,眼眶又红了起来,嗓音几分哽咽,“不论怎样,今次多谢姑姑。”
    她向程玉酌郑重行了一礼,程玉酌连忙避开了,扶了她,“姑娘不必谢我,只是各取所需罢了。”
    魏丹菱顺着程玉酌的手站了起来,“还请姑姑告诉丹菱见到太子爷的办法。”
    程玉酌没有回答,走去了另一边门房临时留字的地方,提笔默出了一个方子。
    魏丹菱疑惑看
    去,“这是个香方?”
    程玉酌点头,指尖捏着那张纸,纸张颤了一颤。
    外面突然劈来一道闪电,房中瞬间白亮如正午。
    接着雷声轰隆而至。
    魏丹菱伸手接下那张纸,“这是什么香?”
    “何情薄。”
    … …
    雨势暂歇的时候,魏丹菱走了。
    程玉酌寻到了李敢。
    李敢问她,“姑姑是怎么劝走魏姑娘?我还以为魏姑娘要在此处过夜,我真是束手无策!”
    程玉酌笑笑,“哪里是我劝的?是太子爷不见,魏姑娘见没办法了,便回去了。我估摸着,明日还会过来吧?”
    “明日还来?”李敢头都大了。
    他捂着脑袋惆怅了半晌,才想起来程玉酌是有事找他。
    “姑姑有什么吩咐?”
    程玉酌问他,“听说韩侯爷进京了?”
    李敢连忙道是,“太子爷调了韩侯爷到京中任职,是五军都督府的都督佥事,正二品大员呢!韩侯爷还没进京,刚到了此处驿站,准备明日见了太子爷再进京去。”
    程玉酌听了连连点头。
    李敢问她可是寻韩平宇有什么事。
    程玉酌从袖中抽出一张封了蜡的信交给他,“是一点私事,烦请李侍卫替我交给韩侯爷。”
    李敢不知她是何事,想着都在济南有过逗留,兴许是家中弟妹的事情,还同她笑着道。
    “听说太子爷也已经让程将军来京了,约莫没几日,姑姑就能见到了!”
    程玉酌想到赵凛同他提到的,让程获与兵部侍郎程访攀亲戚的事,点了点头。
    她谢了李敢。
    拿着伞走在雨势暂歇的路上。
    地上尽是积水,积水映着道路两侧的绿树青藤,放眼望去满眼都是浓重的青绿。
    伞顶有滴滴答答的雨水滑落。
    程玉酌提着裙角拿着伞在小路上缓慢走了好久。
    清新而凉爽的空气灌进她的肺腑,让她搅动的心情终于得到了片刻的清净。
    就快安定下来了,她想。
    脸上落了一滴水,不知是不是又下了雨。
    … …
    待到晚饭时分,阴暗的天已经提前黑透了。
    赵凛叫程玉酌一起用饭,又怕天阴着,一会还要下雨,就让人直接把饭摆到她房中。
    自己踩着一地的雨水走了过去。
    程玉酌在房中整理着箱笼。
    赵凛走过去看了一眼,“好端端地,收拾什么衣裳?”
    程玉酌见他来了,手下快了些,将衣裳放回了原位。
    “下了这场雨,天要热起来了,这些衣裳要换下去了。”
    赵凛点头,“是该换下去了。”
    目光打量着程玉酌箱笼里几件半新不旧的素淡衣裳。
    “重新裁制一批吧,你衣裳也太少了些,穿来穿
    去总是那几件。”
    程玉酌也看了过去,低笑一声,“衣裳贵在合宜,不在多少,不合宜的衣裳再多再贵也无意义。”
    她抬手合上了箱笼。
    男人却抓了她的手腕。
    “我怎么听着这话不太对劲?”
    程玉酌被他抓了,又被他探究的目光盯住,暗暗吸了口气定了下心。
    “太子爷听哪句话都不对劲。”她如是说。
    赵凛被她这话说笑了。
    他顺势握了她的手在手心里。
    “从前阿娴对我排斥,手下总是轻颤着,如今倒是安稳多了。”
    他笑着捏了捏她的手,将她拉到榻上坐下,见她眉目柔和,低声问她,“从前为何那般排斥我?让我生了不少气,你该同我道歉,好生安抚我一番。”
    他言语轻快调皮,只是程玉酌听得心情愈重。
    她看向那些收拾好的箱笼。
    等这些箱笼明日搬上韩平宇的马车,不知他做何反应。
    程玉酌沉默着没有出声,他歪着头打量她。
    “阿娴,我怎么觉得你今日有些奇怪?难道还在想杨柏泉和魏丹菱?这两人… …”
    程玉酌打断了他。
    “太子爷若是不提,我也没想着,是太子爷多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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