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酒实在是等不住,抬脚就往走,“他怎么样了?”
    她进门才发现谢珩已经醒了,此刻半倚在床上,薄唇没什么血色,目光却在她身上,却难掩笑意。
    就差明写着:你果然还是担心我。
    温酒想往外退已经晚了,身后紧跟着进来的叶知秋挡在了门口。
    谢珩低声道:“我没事。”
    温酒把到了嘴边那句“你没事还晕倒?”咽了回去。
    张大夫刚给谢珩把完脉,收回手,默了默,许久才开口道:“郁结在心,彻夜难眠,心病还需心药医啊。”
    温酒静静的听着。
    张大夫又道:“别仗着年轻这样糟践身子,这起码三天没合眼了吧?又不是天塌下来了,非要你去顶着,心放宽些……”
    这也就是在云州,这赤脚大夫不知道眼前的少年就是谢小阎王,不然,怕是一个字都不敢废话。
    而此刻,木屋里没人打断。
    温酒在琢磨谢珩的“心病”。
    谢珩在看她。
    两三步的距离,不远不近的眼前人。
    阳光透过窗户落在两人身上,满身光华流转。
    只有张大夫在叨叨着少年人要爱惜身体,说完之后,看了谢玹一眼,有些迟疑,“看你这模样,也不太好,把脉吗?”
    谢玹闷不吭声。
    一旁的叶知秋上前道:“既然来了,就一块把个脉,也不耽误什么功夫。”
    大当家说的十分随意,张大夫伸手的速度也极快,根本不给谢玹开口拒绝的时间,这脉已经搭上了。
    木屋里安安静静的。
    片刻后。
    张大夫又极惆怅的感概了一声,“你们这些少年人每天都在想什么?一个个心思这样重,以为不吃不喝,就能得道飞升吗?”
    第239章 砸银子
    三公子一声不吭。
    他心里能藏事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如今照样没飞升。
    木屋里静悄悄的,谁也没说话。
    “这样,我先给你们开个清心凝神的方子,先喝两天。”
    张大夫心里虚啊,今天一大早,就有人往屋里扔银子,说:“今天不管谁请你去瞧病,只管说的越严重越好。”
    没多久,飞云寨的人就上门了。
    张大夫战战兢兢的,也不知道那些人说的到底是谁,只好把屋里人这两个全算上了。
    这年头,天上掉的银子也不好捡啊。
    这四位都不像是好惹的人。
    张大夫开完方子,留下一句,“记得每日服药”,就飞似得的下山,犹如身后有猛虎在追一般。
    ……
    这一年的七月初,秋意染千山,温酒稀里糊涂的和谢珩谢玹在石宁山相遇,在这里穷的叮当响的地方,一副方子,煎出两碗药。
    温酒刚把药煎好,叶知秋被底下的人叫走了,连叶桑和几个聒噪的少年也全都带了过去。
    只余下她一个人对着药汤,十分的怅然。
    以前在温家,父亲阿娘有了温文之后,待她就不甚上心了,更别说那两个偏心眼偏上天的爷爷奶奶。
    仔细算起来,温酒活了两辈子,也没有人像谢珩和谢家人一般待她好过。
    正因如此,爱恨两难,连老死不相往来都做不到。
    温酒叹了一口气,端着药汤进了木屋。
    谢珩和谢玹相对而坐,谁也不说话,气氛有些微妙。
    “把药喝了,该干什么干什么去。”温酒面上没什么表情,往大公子和三公子面前各摆了一碗药,光闻这药味就苦的掉渣。
    谢珩端着药碗,朝谢玹笑了笑,“有苦同当,干一个?”
    三公子面无表情,也不理会他,拿起碗就一口干了。
    谢珩微微挑眉,也端着要玩一滴不剩的喝完。
    这两人喝个药也同喝酒一般,温酒嘴角抽了抽,收了药碗就转身往外走。
    “阿酒。”谢珩忽然喊了她一声。
    少年嗓音低低的,听起来很是轻缓惑人。
    温酒不由自主的就停住了脚步,回头,面色淡淡的问道:“还有何事?”
    谢珩屈指轻叩桌面,看了谢玹一眼,“三公子找你有事。”
    温酒眸色复杂:“???”
    三公子是哑巴了还是怎么的?
    明明人就在面前,还要他说?
    莫名就找温酒有事的谢玹闻言,忽的抬头看谢珩,眸里写满了:我什么时候说找阿酒有事?
    谢珩越发的理直气壮:是你把她弄到云州的。
    不过片刻功夫。
    两人已然用眼神交流过一轮。
    温酒站在几步开外,看着这两人的目光犹如电光火石一般,你来我往,好一阵的凌厉逼人。
    最后,还是三公子先别过眼,开口道:“云州的案子,需你一同走一趟。”
    “什么案子?”温酒看谢玹这别扭样,有些想不明白。
    三公子这压寨相公坐的不太安分啊,人在山上待着,心却想着山下的事。
    还好,叶知秋不在。
    谢玹原本就是顺口这么一说,被谢珩瞥了一眼之后,开始一脸正色道:“凌兰死了。”
    温酒微愣。
    木屋里有片刻的沉默。
    她往药碗往桌子上一放,嫌云袖碍事直接卷了上去,“什么时候的事?她不是……”
    “就在你放她走的那天夜里。”谢玹面无表情,仿佛完全在说一个不相干的人。
    温酒坐在板凳,面色不太好看。
    虽说她对那个表小姐凌兰毫无好感,可那毕竟是一条人命,还怀着孩子,即便做了再多的错事,肚子里的小生命总是无辜的。
    所以温酒再厌恶她,也没有想过要取凌兰的性命。
    可世上的事,小人物的生死,从来都这样让人措手不及。
    谢珩看着她,缓缓道:“三公子怀疑她背后之人,从长平郡那时候便开始操控她行事,所以才有……”
    温酒开口打断道:“需要我做什么?”
    再让谢珩说下去,又要提起那天晚上的事,她实在不想继续在这件事事情上纠缠。
    谢珩收声,不再言语,一双琉璃眸星华点点,看的温酒一愣,她这才发现自己方才说话太快太大声,一双手无处安放,又把刚卷上去的袖子扯了下来,别开目光,去看窗外的风光。
    只要这个少年在身边,即便不说话,温酒也没法子忽视。
    这种感觉,很难受。
    三公子在一旁看的真切,眸色暗了几分,话越发的少了。
    谢玹只说了三个字,“砸银子。”
    “啊?”温酒眸色亮了亮。
    她没什么别的长项,唯有同人砸银子从未输过。
    这事还挺适合她做的。
    谢玹道:“你什么都不用想,明日到了地方,只管砸银子便好。”
    “也好。”
    温酒许久才憋出来两个字,“只是叶大当家那里,你要找什么由头,才能下山?”
    她一直都觉得三公子这个人恨神奇,明明惜字如金,却能把人忽悠的团团转。
    连被人掳来山寨,也没一个人会轻视他。
    这样的本事,一般人真的学不来。
    谢玹一听这话,本来面无表情的俊脸瞬间黑了,眼看着起身就要训她,又被谢珩一把摁了回去,“一碗药不够平心静气是吧?我那碗也让给你喝,嗯?”
    三公子黑着脸,不情不愿的回答温酒:“我自有办法。”
    温酒没再说什么,叶知秋早晚会知道他不是什么落魄书生三弦,至于日后如何,那就以后再说吧。
    他心里心里琢磨着事,回过神来的时候,发觉两人的目光都落在了她身上。
    “看我做什么?有功夫不如怎么想想,怎么从云州这破地方全身而退。”温酒起身,看两人这模样心里忽然不太高兴,不紧不慢道:“我听说云州城那位南宁王的宝贝郡主酷爱强抢美男,你们两个,呵呵,自求多福。”
    谢珩顿了顿,有些诧异又有点欣喜,“阿酒这是在夸我?”
    这厮越发的不要脸,温酒一个字都不和他多说,转身就走。
    眼角余光瞥见三公子一张俊脸越发的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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