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多了。”
    “我只是想向你道歉而已。我以为,上次是我误会你了。”
    月初霖愣了愣,明白他说的,是之前对她出言不逊的事。
    她刚想说什么,却听他忽然冷笑一声,语调也随之变得冷漠又刺人。
    “不过,也许我说的没错,你本来就是个随便的女人,随随便便和人上床接吻。”
    月初霖出乎意料地没觉得生气,只是静静看向窗外的夜色。
    “也许吧,我的确不是什么好人。”
    远处市区的摩天大楼还亮着绚丽的灯,附近的居民区却统统沉浸在黑暗里。
    这世界有些割裂。
    雨来得急,去得也快,车开到小区门口的时候,已经停了。
    月初霖解开安全带,却没有立刻下车,而是轻声道:“四年前那晚,我一直欠你一句解释。”
    第10章
    夏末秋初的雨,下一蓬,凉一蓬。
    月初霖将车窗降下来,外面丝丝缕缕的凉意溢入车中。
    “我知道,你们这样出身的人,大概从来没被人忽略、拒绝过,男女关系里,也一向是你们先厌倦,先离开的。”
    郁驰越的手搁在方向盘上,双目直视着前方,蹙眉道:“你想说什么?”
    月初霖深吸一口气,转过头看着他稍稍紧绷的侧脸。
    “我承认,当时一走了之,的确做得不地道,就算是一晚上的露水情缘,走得时候也得打声招呼。可是,郁驰越,大家都是成年人了,你情我愿的事,我没有强迫你,不是吗?”
    车厢里的气氛似乎更冷了。
    郁驰越靠在椅背上,一动不动,只有握着方向盘的手指节微微泛白。
    两个人陷入长久的沉默。
    她在试图和他讲道理,语气里的冷静和理所当然令人心烦意乱。
    好半晌,郁驰越忽然轻笑了声,一手支在车门上,微微侧过脸来,对上她的视线。
    “是啊,你说得对,那天我是自愿的。”
    他的目光从她湿漉漉的发丝间滑过,落在那两条莲藕似的粉白的胳膊上,带着失望和讥诮。
    “那天晚上,游艇上那么多女人,你也不过是她们中的一个,没什么区别。”
    也许唯一的不同,是其他人知道他的身份,都或多或少想从他身上得到点什么。
    月初霖听着他带刺的话,轻叹一声:“你觉得生气,我能理解。所以,你到底要怎样,才会觉得解气?”
    车窗外,一阵凉风吹过,路边的树上,树叶挲挲地响,被晕黄的灯光照着,隐约发苦。
    “你走吧。”
    郁驰越不再看月初霖,视线重新转向前方空洞的黑暗,表情模糊不清。
    月初霖停顿片刻,转头开门下车。
    才关上车门退到路边,还没来得及道别,车已经立刻启动,飞一般地蹿出去,只留下个车尾的影子。
    风一阵一阵吹,小区门口的保安躺在门卫的椅子上睡得天昏地暗,隔着一道门都能听见鼾声。
    月初霖站在路边,半干的裙子凉丝丝,激得她的胳膊上立起一层细细的颗粒。
    她轻声叹口气,绕过地上一片一片积聚的水洼,慢慢走回家。
    **
    第二天白天,月初霖都窝在家里睡觉,睡得外面刮风打雷都吵不醒。
    手机早就没电关机了,中间好几次醒来,迷迷糊糊间,想拿起手机看时间,都只看到一片漆黑的屏。
    连爬起来进客厅看一眼墙上的钟都懒得,就重新跌进被窝里沉睡过去。
    从太阳初升到夕阳渐沉,最后夜幕降临,月初霖才揉揉眼睛,从床上爬起来。
    她在床边呆坐了一会儿,总觉得恍惚还是昨天,直到手机充电苏醒过来,一连串的信息和未接电话弹出来,才总算找到一点实在的感觉。
    工作群里有人更新了下周的工作表,还有老许发的几则通知。
    纪与辞给她打过电话,也发了信息,告诉她安东尼术后正在恢复中,让他转达谢意。
    她回了条信息过去。
    消息列表再往下,就是昨晚才加的郁驰越。
    她手指顿了下,然后才点进去。
    除了一条系统消息,就只有4988的转账。
    始终没有接收。
    她倒点热水,给自己泡了袋板蓝根。
    昨晚淋了雨,得注意防止感冒。
    墙上挂着费拉的那幅画,她捧着杯子,看了好一会儿。
    **
    第二天一早,月初霖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打开手机。
    不必翻到郁驰越的对话框,她已经收到转账过期退还通知——对方超过24小时未接收。
    她二话不说,当即又发起一次转账。
    结果当然还是一样。
    消息石沉大海,既没回复,更没收款。
    她决定不再纠结,照常进入新的工作周。
    这周的工作安排很轻松,每日按时上下班,没事就听法语新闻磨耳朵,空闲得让人有些不适应。
    周四下午,纪与辞给她打来电话。
    安东尼终于痊愈出院了,已经在昨天晚上被送上了返法的飞机。
    临走前,他特意拜托纪与辞,要再次向月初霖道谢,还亲自买了礼物,托纪与辞转赠给她。
    “今晚有空吗?请你吃顿饭,不光安东尼,我也该好好谢谢你。”
    月初霖扫一眼空荡荡的日程表,答应了。
    “下午我有个会,可能结束得晚些,到时候我让司机先去接你,好不好?”
    “不用麻烦,你把地点发我,我自己过去就行。”
    “好,晚上见。”
    电话才挂断,旁边请过假的王珊珊就回来了,神色匆匆,眼底发青,一看就没休息好。
    察觉到月初霖的目光,她笑了笑,有掩不住的疲惫。
    她已经连续请了两个上午的假,不知忙什么去了,昨天下午来时,也是一脸疲惫。
    出于关心,月初霖问了一嘴。
    王珊珊只说家里有点事。
    同事之间,点到即止。她不想说,月初霖自然不会追问。
    **
    五点下班,她拎着包下楼,一边往大门走,一边看着才收到的信息。
    纪与辞在会议上有点事耽搁了,大概要七点半左右才能到,让她不必急着过去。
    她拿着手机,正要回信息,前方的路忽然被人挡住。
    “月小姐,能不能借一步说话?”
    月初霖脚步一顿,抬头就看到韩介衡的脸。
    他身后就是车,显然是专门等在这儿的。
    周围好几个同事经过,诧异地看着两人。
    韩介衡是公司老客户,不少人都见过他。
    “韩总?不知道您有什么事。”月初霖皱了皱眉,往路边让了让,避开部分视线。
    “如果是工作上的事,恐怕还是找我们领导更好些。”
    韩介衡笑了笑,摇头:“不,不是公事,是私事。有点私事想请月小姐帮个忙。”
    月初霖挑眉,不知怎的,她能想到的“私事”,只能是和郁驰越有关。
    果然,韩介衡道:“是阿越的事,他病了。”
    月初霖不说话,等着他的下文。
    韩介衡无奈地笑:“月小姐如果有空的话,能不能跟我去看看他?”
    “郁总病了,该看医生才对吧。”
    “哎,他要是愿意,我也就不来了。他发着烧呢,不是什么大病,就是不吃药,干熬着。”
    月初霖觉得好笑:“可我也不是医生,更不是药,韩总与其在这儿等我,不如早点让他吃药。一个成年人,连爱惜自己的身体都不知道吗?”
    “月小姐怎么不是药?”韩介衡平日也是个风月场上纵横的老手,闻言露出暧昧了然的笑,“是治相思病的药嘛。”
    这话说得相当轻浮。
    月初霖皱眉,转身就要走。
    “月小姐!”韩介衡赶紧追过来,“抱歉,我一时忘形,措辞不当!我是真的想拜托你过去看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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