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安排在客房里,每天送饭正好给他送了。狐三回道。
    叶诀撇了狐狸一眼,冷冷道:我说过,这人我必须杀了灭口。
    狐三倒没有任何异样,只哦了一声:断头饭,自然要吃点好的。
    叶诀眉头一扬。
    这小妖的性子好像也没怎么变,估计是原身下令命其隐蔽伪装,这日子过久了,便沾染了几分好人的习性。
    他摇摇头,缓步向楼上的客房走去。
    狐来客栈的客人已被遣散,大门紧闭,连窗子都合得不留一丝缝隙,或高或矮的小妖聚集在楼上俯身行礼,叶诀走过后,小妖们小心翼翼的跟上。
    狐三一步上前,请先推开了客房大门。
    叶诀自己也不知为何,脚步猛的停顿了一下,搞得身后小妖们来不及刹车,你踩了我的狐狸脚,我咬了你的猫耳朵,糯叽叽的吵成一团。
    狐三率先察觉到老大异常的脸色,小心询问:老大,您怎么了?
    无妨。叶诀摆摆手。
    他突然意识到自己要杀人,真实的将手中剑捅入一团活生生的血肉中,心中有些沉重和自责。
    说来说去,祁泊枫也没做错事,坏人是他,即便不是他的意思,也是他这句壳子亲手作孽,只是若不杀了他
    叶诀不留痕迹地叹了一声。
    那边狐三误认为老板对自己的业绩不满意,惦着脚尖提前跑进客房,推开遮挡视线的屏风,一个破布团子出现在他眼前。
    这破布团子勉强能看出是个人形,衣衫褴褛,头发乱糟糟揪在一起,夹着几根碎草,叶诀靠近几步发现这人浑身的破布本是极其昂贵的丝绸质地,血污和泥浆多日污浊使其成了抹布。
    这人窝在墙角缩成一团不知生死,唯一露出的皮肤是握成拳的手,指甲全被拔去,已然血迹斑斑、残破不堪。
    叶诀心狠狠揪了一下,他缓缓走过去蹲下,拂开少年的乱发,不出意外见到一张剑痕累累的脸,仔细一看,少年的眼角下方果然生着一颗血红的泪痣。
    祁泊枫的标志物之一,血泪痣,在历尽背叛与折磨下凝结下的一颗痛苦的回忆,全修真大陆唯有三个人所有。
    老大你看,血泪痣清楚的很!此人正是祁泊枫!狐三得意邀功。
    叶诀眉尖轻轻一挑,轻声道:知道了,叫小妖们都出去做各自的事吧。
    狐三一时没回过神,再看时,长剑已出鞘,剑光划过,看得人遍体生寒。
    小的、小的去通知他们。狐三知道自家老大要下手了,赶忙回避。
    琉璃屏风再度立起,客房的门被紧紧合上,外面一阵喧闹过后恢复寂静,叶诀甚至能听到少年断断续续的呼气声。
    少年还活着,暂时晕厥过去而已,可下一秒,他便会成为一具没有呼吸的尸体。
    叶诀持剑在少年脖颈处比划了两下,白皙的脖颈上尽是干涸的血痕,极为刺眼,叫他不忍下手,他干脆先放下剑,伸手扶住少年的脸。
    祁泊枫,不是我罪大恶极想杀你痛快。叶诀望着少年紧闭的双目叹了一声,幽幽道:你我二人,今生的宿敌。有你便无我。
    事情发展到今日,他既已做下种种恶事,再无回头的机会,结局已经写好。
    如今杀了祁泊枫,他的未来才有一线生机。
    对不住了。叶诀一手拎剑,即将动手,然而动手之前。他心中惋惜这具鲜活的生命,忍不住用手拂了下那滴泪痣。
    谁知一拂竟然拂掉了。
    叶诀:?
    *
    狐来客栈的前门大开,一个衣衫破烂的小叫花子被拎了出来,而后前门重重关合。
    老大,您这是狐三望着这一幕不解,老大不说要杀了祁泊枫么?怎么还还喂了颗灵药把人放了?
    叶诀面无表情把手指怼到狐三面前,指尖点着红点,细看发现竟是一块鲜血凝过后的血痂,像极了血泪痣。
    少年的脸上并非血泪痣,而是不小心溅到眼角的血滴。
    原来不是祁泊枫啊。狐三怂怂的收起狐耳。
    叶诀拍拍小狐狸的后背,什么都没说,反而放松和窃喜地望向客栈门口,如释重负像是逃过一劫似的。
    罢了,祁泊枫的踪迹,让狐三他们慢慢找吧。
    叶诀回身便欲离开客栈,他身为叶诀仙君,对外号称避世不出,虽以白纱覆面但终归惹眼,尽早离开的好。
    谁知狐三瞪着一双贼溜溜的狐眼,呆了呆后大喊一声:老大,不行,不能把这小子放走!
    叶诀皱眉:怎地?
    这小子好像知道我们是邪妖!
    狐三此话一出口,客栈前门当即大开,叶诀飞身跃出,眼瞧着那破布团子只走远十几步,高喝道:你停下!
    几乎同时,叶诀的身侧也传来一声怒骂:死叫花子,你给我停下!
    叶诀扭头看向声音来源,竟是一对浩浩荡荡的修者,手持利剑直指前方的叫花子。
    第三章
    那群修者一拥而上,饿狼似的扑倒了小叫花子,不知从哪里寻的碗口粗的绳子,缠住叫花子的手,这手细瘦得只剩一把骨头,像是要被绳子缠捆断了,看得人头皮发麻。
    这叫花子只闷哼一声,便立刻没了动静任人宰割,装有丹药的小瓷瓶轱辘轱辘顺着长街上的青石板,滚到叶诀面前,他缓缓拾起瓷瓶。
    这瓷瓶是他亲手交给小叫花子,叶诀还记得少年清醒时的畏惧与欣喜,眼瞳像黑夜星子一般发亮。
    叶诀握着瓷瓶,一步步走到那群修者面前方,剑尖抵地,敲出两声清脆的声响。
    修者们纷纷停手抬头,见前方站着一名白衣剑修,修为不明,面容不详,然气势非比寻常,冰冷骇人。
    这小叫花子,是我们客栈跑出来的。叶诀言简意赅。
    你什么意思?这叫花子可是我们先看到!别想抢走!有人忍不住嚷嚷。
    住口!这群修者中为首是个面庞削瘦狠厉的修者,他看出叶诀惹不起,立刻制止,起身来到叶诀身旁,恭然道:
    在下青阳,青松派行事,请这位剑修行个方便,况且区区一个叫花子,您何必如此关心?
    青松派?叶诀在脑海中搜寻了一遍也未曾寻到这个名字,眉间微皱,冷然道:关心与否,与你何干?这叫花子是我们客栈的人!
    他隐隐猜到了这群人的目的,不过不太确定。
    这青阳听到此话,嘴角就扬起一道玩味的笑容,倒是起身踱步,慢悠悠地说起件事情:这位道友,十几年前,西南固州出现了一位天命之人,出生时祥云漫天、凤凰翔舞,仙人亲临,赐下一块昆仑神玉,此事您定是有所听闻吧?
    叶诀冷冷哼了一声,不屑去看这个人的嘴脸,有所听闻?不巧,那神玉正在我的体内。
    青阳又道:然一个月前,炎火秘境内,这个所谓的天命之人竟以邪妖功法杀害众多修真门派子弟,堂堂的正道,竟修习邪妖功法,可怜又可叹,而我们青松派正是奉南槐剑盟之命,捉拿形迹可疑之人!
    原来如此......
    叶诀听后心中感慨,不禁摇摇头想说一句怪不得。
    怪不得城中叫花子这般抢手,剧情进展之快,已到了这个地步。
    青阳口中的天命之人便是祁泊枫,炎火秘境之事便是他叶诀一手所为,既重伤了祁泊枫夺取其体内神玉,还嫁祸祁泊枫为邪妖,引得修真门派的追杀。
    然而,不仅仅是简单追杀。
    如今修真界追捕之人众多,南槐剑盟怕有人浑水摸鱼,特地指定,青木城内,只有我青松派一人可追捕这邪妖!青阳洋洋得意说道。
    叶诀撇了一眼这副小人得志的蠢样,差点笑出声,修真门派口中嚷嚷着正义道德,心里却打着昆仑神玉的主意,这不,还搞了什么特地指定,殊不知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不行不行,这小叫花子知道我们客栈后厨秘方,我们不能放他走!狐三急匆匆赶上来。
    青阳倒也不恼怒,反而提议:既是贼,又是流浪的叫花子,当场打死便是了,您说是不是?
    打死?为什么要打死?狐三有点懵。
    叶诀按住狐三肩膀示意他不要妄动,面对对方提出的条件,他脸色渐渐凝重。
    原著说,昆仑神玉乃是一块治愈神药,可接灵脉、塑神魂,而判断这人是不是祁泊枫,便是痛打,轻易打死了便不是祁泊枫,如果反复打都顽强地活着,便很可能是祁泊枫。
    他心里清楚,这小叫花子不是祁泊枫,身体极其虚弱,估计没打几下便会咽气。
    你打不过我。叶诀淡淡道。
    青阳一顿,万万没想到这位剑修思考半天,竟然冒出了这句话。
    你打不过我,所以和我磨了半天的嘴皮子。叶诀笃定,高呼一声:狐三!
    老大我在!
    揍他。
    是!
    青阳眼看这火狐狸像火焰一般窜上来,愤愤抽剑要对上,手腕却一松,一股铺天盖地的恐怖威压压向后背,他望着这位淡然脱俗的剑修美人,喃喃自语:
    金丹大妖?
    *
    少年的手被缚住,绳索绞得他骨头生疼,后背衣衫破烂,被压到满是石子的青石板上,一阵锥心的疼。
    他绝望地看了一眼湛蓝的天空,残破的唇角勾起一抹淡淡的苦笑,耳边响起争斗声,打死之类的言语,他早就习惯了。
    无非是把他带到一处僻静地,用尽酷刑逼问他交出神玉,可他不知道什么神玉,亦不知自己为何要遭受这般屈辱折磨,甚至记不得姓甚名谁。
    不知多久之前,一处阴暗的山洞里,手腕被人用铁钳夹住,只听一声清脆的声响后,那人得意地告诉他,右手腕鲜血潺潺,他没多久便会血竭而死。
    那个人估计想用此事刺激他,叫他交出并不存在的什么神玉,而他当时只觉得遗憾。
    遗憾自己悄无声息地死了,没能提剑报仇。
    可仔细想想,便是自己逃出魔手又怎样?这具身体已被折磨废了,恐怕今生都不能再提剑报仇,还不如带着这一份仇怨步入轮回。
    少年缓缓仰头。
    长久的饥饿折磨,他的视线早已变得模糊,模糊地看到眼前一个白衣身影,那人身姿翩翩,似乎方才赠他丹药的那人?
    罢了,不管了。
    因手腕被缚,少年被推搡在地,额头抵住一块凹起的青石板棱角,他望着尖锐的棱角,用尽所有力气向前一撞,额头顿时流出粘稠的血液。
    少年缓了缓,开始了下一次的撞击。
    青松派的修者们忙着应付狐三,自然没空搭理这小叫花子如何,又不知过了多久,整条街道的喧嚣褪尽,少年抬起额头时,入目的不再是鲜血染就的青石板,而是一双细腻白皙的双手。
    这双手真好看。少年想着。
    念头转瞬即逝,随即这双手覆住了他流血的额头,冰冰凉凉的,缓解了火辣辣的疼痛,指腹抚着面庞,似在安慰。
    少年的鼻尖嗅到一股淡淡的竹香,安逸清凉,他从未被人如此对待,终于忍不住,像流浪在外的小兽委委屈屈地呜咽了一下,眩晕着倒在白衣仙君的怀中。
    *
    叶诀临窗而立,一旁的床榻上躺着浑身上下血肉模糊的少年,少年陷入昏厥,以喂下灵药,不知何时能醒。
    狐三新端来一盆热水和干净的白巾,一仰脖看到窗外指着狐来客栈议论纷纷的人群,爪子挠挠头,不好意思问:老大,今天我是不是过分了些?
    他在客栈门前大打出手击退了青松派一干人等,左右街坊皆震惊他狐三修为之深,之前得罪过他的黑熊正收拾包袱、准备连夜跑路。
    叶诀瞥了一眼扔在角落的血色棉布,淡淡道:没,你做得不错。
    岂止是不错,理应把这群人的腿打折,用铁链吊到城门口去!他方才褪下少年衣衫擦洗血污,竟发现少年身上累累伤痕无一块好肉,先用鞭子抽打皮肉,又用烙铁生生烫熟,待皮肉溃烂在放蛊虫撕咬,真真是折磨人的好手段。
    这少年估计是从别处流浪而来,也遇到过另一个青松派。
    狐三看到自家老大眼中的愤怒,嗨了一声道:老大每次只用竹节小妖与尔等等传话,我们不方便告知您城中的琐碎事宜,这青木城中的流浪人士,傻的、疯的、受伤的,通通被青松派抓到山洞里审问,我壮着胆子悄悄去看过一眼,嗨呀,吓得我腿都软了!
    叶诀心中稍稍诧异,这狐三是从邪妖堆里拼出来的命,竟能让他觉得畏惧,那青松派的手段必然残酷异常,他想了想,若有所思:即便如此,他们还没抓到想要的人?
    估计是呗!
    叶诀不再问话,青松派既然未抓到祁泊枫,定然会盯紧这个少年,他又不能解释自己看过书,知道祁泊枫凝出了一颗血泪痣。
    只能处处防备了。
    在后院安排一处住所,我近日住下防止青松派来袭,顺便把这人治好了。叶诀下令。
    好、好。狐三忙不迭接下命令,乐呵呵地向外走:我就知道,老大您心地纯善!
    叶诀:
    好吧,我就当你是给我这个反派拍马屁。
    不过他实在想不通,这狐三怎地转了性子,成了只良妖?
    我哪是心底纯善。叶诀自嘲地摇摇头,抬手为脸色苍白的少年搭上被子。
    这少年和他一样,不得已被祸事无辜牵连,他救不了自己,但顺手救一只小可怜也是力所能及的事。
    叶诀伸手拨开少年湿润的碎发,血污擦尽,露出一张清隽的面容,少年神情稚嫩,但眉眼处已隐约可见锋利,估计是个剑修的好面子。
    不过有点瘦。
    简直瘦得皮包骨,手一捏连肉都掐不起,下巴尖尖的很硌手,消瘦的面庞上有几道深可见骨的剑痕,若是去不掉,这好端端的容貌便毁了。
    我的小弟,自然个个都要眉清目秀。叶诀掐着少年的下巴道。
    第四章
    翌日,东方泛白,清晨的一束曦光淡淡打在少年的眼睫处,眼皮动了动,缓缓睁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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