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日暮初升,天将大亮之际,季家门外就有了车辆响动。
    摔车门的声音一如既往惊天动地,同当事人一样喧嚣、隐含愤怒。
    季昭睡眠一向浅,先前车轮摩擦地面时她就醒了过来。
    这个时间,只能是季霆桀回来了。
    火热褪去,开了一夜的空调让她裸在外面的肩头发冷,季昭慢慢缩进被子里,只留脑袋在外面,一番动作下来,贴在屁股后面的东西明显先于主人苏醒了过来,无意识向前顶了顶。
    季昭后肘毫不留情地向后捣去,“爸回来了,你赶紧滚。”
    语气里的理直气壮令刚清醒过来的季凛短暂的懵了一瞬,还真以为他是在妹妹房里。
    腿都落了地才突然反应过来,回身把薄被朝季昭身上一裹,一脚就将蚕蛹似的季昭踹了下去。
    幸亏床不太高,跌的不算痛,可也足够季昭怒火中烧,她在地上挣扎半天,好不容易从被子里翻出来,抬头就看见季凛趴在靠近这边的枕头上笑盯着她。
    “哥哥还是爱你的。”
    他是指踹她下去之前,还记得给她裹层被子当缓冲。
    季昭理理乱糟糟的头发,白皙的小脸上扬着和煦的笑意:“我杀了你——”
    饶是季凛做好准备,也被猛扑上来的女孩撞得肚子疼。季昭是拿出了你死我活的拼劲,膝盖朝他肚皮上死死顶去。
    不过到底是男女体力有别,季凛没费劲就控制住了她挥舞的手臂,躺在下面心情愉悦地看她徒劳地张牙舞爪,活像个龇牙咧嘴的小奶猫,没多大本事还非要嚣张地挥动拳头。
    俩人还都裸着,一对蜜桃似的酥胸悬在正上方,像待摘的果实,香气诱人,等着他去采撷。
    季凛没忍住抬头舔了一口,手上对季昭的桎梏松了些,换来她清脆的一巴掌。
    意思很明白:他越距了。
    季凛冷着脸,眼里的狠厉一闪而过,到最后也没发作出来。他把季昭掀回床面,起身去了浴室。
    季昭的恼意随着他的离去很快消散,男人嘛,都一个样。所以他们从一开始就约定好,所有的亲密动作只在做爱时发生,结束后尘归尘,土归土,兄妹还是兄妹。
    刚才她可没想和他做,所以哥哥也不应该舔妹妹的胸,她扇他这一巴掌问心无愧。
    她知道季凛也接受,否则以他的脾气,不可能悄无声息地走。
    季昭从地上捞起被子,打算睡个回笼觉。哪管这是谁的房间,谁的床,谁的爸爸又回了家。
    她甚至不去想刚才的那套逻辑是否站得住脚。是否真的存在某个时刻哥哥可以舔妹妹的胸。
    这件事,本就带着原罪,可他们谁都不愿去想。
    —
    “爸。”
    季凛从楼梯上走下来,一副没睡醒的样子,坐到餐桌旁。
    早饭是徐姨做的,徐姨是季家的保姆,大部分时间都住在季家,主要管着兄妹俩的伙食。
    她将最后一个盘子端上桌时,瞄到了季凛下巴上的牙印。她慌里慌张地在围裙上擦擦手,躲开了季凛投向她的微笑。
    她觉得自己被卷入到了一个惊天大秘密中,长久以来的恐惧令她寝食难安。两个孩子从来都知道她知晓,却从不避讳,季昭的呻吟声有时在楼下都能听到,也不知她是刻意为之还是天生如此。
    她生性老实,可在这件事上,却从未生出告发之心,她只是觉得,所有悖德的负罪感像是都被自己这个旁人给背负了,痛苦而又迷惘。
    这个家不正常,所有进来的人都会被同化。
    季凛脸上的牙印实在太明显,季霆桀想不注意都难,他嫌弃地瞪了儿子一眼,冷冰冰说道:“别闹出人命,我丢不起这个脸。”
    季凛一笑,这可是你亲闺女咬的,和与什么不想干的女孩闹出人命比起来,哪个更叫他丢人?
    这样想着,季凛觉得愈发好笑,刚才被扇的坏情绪也一扫而光,他浑身热血激荡,嘴就没了把门。
    “借您吉言……哦对,您在这方面运气不好,还是别借您的言了。”
    “刺啦”的玻璃碎裂声,惊的徐姨快步从厨房跑了出来。
    两道红色细流缓缓划过季凛眼角,在诡异的安静之中流淌到底,刚好给小小牙印染上鲜红色泽,诡异妖艳,张开血盆大口,无声嘶吼。
    徐姨张开的嘴又关闭,她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那位父亲她阻止不了,那位少年也不需要她安慰。再者,她哪有开口的资格。
    她走过去,蹲在地上收拾高脚杯的碎玻璃片,放弃了给季凛拿药箱的打算,这只会让季霆桀更加愤怒。
    少年的手在桌子底下紧紧攥着,恐惧与张皇在脸上清晰可见。
    季霆桀最后凝了季凛一眼,正了正领带朝门口走去。
    刚走到看不到对方的位置,少年表情立马转换过来。嘲讽和不达眼底的笑意才是他真实的情绪。
    他错了,他承认。
    不是他说错了,而是明知道说出口的话会让季霆桀生气,还特意说出来给自己找麻烦,这是愚蠢。
    不能容忍的愚蠢。
    季凛站起身,忽视徐姨饱含担忧的呼唤,径直上楼。
    徐姨更愚蠢,他无法理解,她为什么要同情他们这种住在别墅里的人,而不去同情她自己。
    回到房间,季凛没去理会被子里那一团,她睡得很安静,安静到完全没注意到一层楼之隔的硝烟,安静到让他有一丝欣慰。
    哗哗的流水冲走了所有罪恶,季凛瞧着镜子里自己的脸,伤口的血很快重新渗出。
    他再次问自己,他说错了吗?
    自然没有。
    季霆桀搞出来他和季昭的时候,比双胞胎现在的年龄大不了多少。
    “老东西”一点也不老,相反,季霆桀今年才叁十六,还生龙活虎,夜夜笙歌。
    他只是不喜欢别人逆他的意,尤其是季凛,老子说话,再离谱做儿子的也要低眉顺耳的应着。
    季凛猜季霆桀昨晚一定不顺意,否则不会这么早就回来,还给他脑袋送了一酒杯,大多数时候,他只会得到一个耳光,只比季昭扇的疼一点点,他很习惯。
    季凛心里骂了那位无名氏女性一顿,平白让他替她遭罪。
    “你得去医院。”
    季昭穿着昨天的吊带睡裙,倚在卫生间门框上看着他。
    “也不能用水一直泼伤口。”
    季凛没听,又用水泼了自己一脸。
    “神经病。”季昭翻了个白眼,出了季凛房间,摔门的声音和早上季霆桀摔车门的架势有过之而无不及。
    季凛拿医用纱布按在伤口上,手指很快感受到了湿润,血已经浸透纱布。看来今天这趟医院是不得不跑了。
    还没等他迈出这一步,房门裹挟着一阵风重新打开。
    季昭换了身外出的紧身白裙子,冷眼觑着他,“我的耐心不是很多。”
    季凛嗤笑一声,回她:“关我屁事。”
    “砰”的巨响,房门被再次砸上。季昭连一句骂都懒得给他。
    好心当成驴肝肺。
    季凛深感这门砸的比季霆桀的破杯子还带劲,生生让他破天荒地反思了一下自己的言行举止,结论自然是他又错了。
    他很过分,伤了宝贝儿的心,哄也不见得哄好的那种。
    他薅了把头发,觉得这事儿很麻烦,要去道歉吗?
    ——开玩笑。
    惯的她一身臭毛病,谁爱去哄就去,他可不去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
    反正他俩有头无尾的账能绕赤道叁圈,不差这一次。
    季昭坐在下面吃着早饭刷平板,对路过身后的季凛不带感情地说:“你最好别留疤。”
    “我们男的可不讨厌一星半点的疤。”
    “我喜欢长得好看的,有疤在我这里可不加分。”
    季凛又一句“关我屁事”只说了一半就收了回去,他意识到季昭是认真在和他讲话。
    他丝毫不怀疑季昭会因为自己脸上多了道疤而一脚踹了他。
    这玩意儿没有心,虽然他也好不到哪里去就是了。
    季凛走过去,手撑住椅子,虚环住季昭,坏笑着咬她耳朵,在她反应过来之前同她讲:“你放心,我一定不让自己留疤,毕竟妹妹这么好操,哥哥还没操够呢。”
    说完迅速后撤,季昭挥过来的手打了个寂寞,抄起桌子上的硬壳纸巾盒正砸到季凛后脑勺。
    他回身倒退着向外走,舌尖抵了抵侧脸,凸起的脸颊象征意味十足,惹得季昭直接把手机的平板砸了过去。
    平板砸到他左肩,凄凄惨惨落地,季凛抚了抚肩头离开了家门。
    别说,还挺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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