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公主上前两步, 料到了这个少主骨头软,但没想到这么不争气,这才几个板子,连血痕都没有一个。
    你们一共有多少人?除了平蛮州城外的那个山寨, 其他的据点都在哪?
    齐得拧过头来:不算幼童,一千三百多人, 除了山寨还有一个据点在京城外, 国师府别院不远处的村子里, 那是爹爹安排的,如今已经被你们查封了。人也都被抓起来了。
    还有呢?大公主神色不变,一双眼睛盯着趴在地上的人,看不清眼底的情绪。
    齐得忙道:据我所知没有了。
    大公主略一思索, 朝寒水吩咐道:继续打。
    好嘞。寒水面露兴奋。
    又是一阵哀嚎,齐得反复说不知道,再后来又改了口:许是爹爹在京城附近还有据点, 或者二皇子,他跟我们合作很久, 说不定会暗中帮助。
    大公主摆摆手并不相信,这样子明显是受不住刑在胡乱攀咬。
    她看着鼻泪四流的齐得,心里想到什么, 便又问到:你这些年除了武艺,还从大长老那里学了些什么?
    齐得害怕再挨打,忙不迭道:长老让我勤修武艺, 还有认一些字,四书五经也学了一点。
    大公主暗暗皱眉,而后突然问道:你可有学习何谓为君之道?
    为君之道?这需要学吗?齐得战战兢兢,生怕自己回答的不好,再挨一顿毒打。
    大公主瞳孔微微缩了一下,而后索然无味地转过身看向齐予:驸马,我们去书房,这里交给寒水吧,人活着就行。
    回去的路上,齐予眼里有些茫然,待进了书房以后,她才开口将自己的猜测说出来:我怎么看他也不像是要谋反称帝的人,勤修武艺倒罢了,但只认识一些字,学习一点四书五经,怎么有点怪怪的。
    大公主嘴角轻扬:驸马说的不错,一个合格的继承者首先要学习的便是为君之道,这一点我与皇弟在幼年时就开始被教导,而齐得,很明显只是一个傀儡少主,大长老根本没有想过把他按照帝王来培养。
    甚至还做出让齐得来交换他的事,也不知道是谁想出的这个主意,又是怎么说服国师父子二人同意的。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齐得相当于一个弃子。
    齐予皱了下眉,也想到了这一点,她不解道:即使如此,他们也需要把傀儡少主捏在手里掌控吧,有齐得在,好歹还能打着复国的名号,不然就算是想起事,也师出无名,这样不是更难了?
    大公主坐到小榻上,这还是上次听了齐予的提议,才让寒水置办了一个,白天若是感到困乏了,就在书房小憩一下,确实方便。
    本宫想不通的也是这一点,除非他们不在意齐得的死活,或许还有另一种可能,前朝皇嗣不止国师这一脉,真正的继任者并非是地牢里那个不堪重用的傀儡少主。
    大公主语气温柔,眉眼精致地坐在小榻上,齐予看着那轻启的红唇,突然有点走神,嗓子也不由得咽了咽,莫名地有些口干舌燥。
    她走近两步,紧挨着大公主坐下,语气低哑:公主说的很有道理。
    大公主偏过头来,又接着道:如果真的是这样,大长老会把去向告诉国师吗?本宫觉得驸马唔等晚上
    话说到一半,她就被齐予扶着后颈,堵住了双唇,舌尖轻抬,把没说完的话封在齿间,换来两声细微的低吟。
    齐予眸光炽烈,手指灵活,她等不到晚上了。
    小榻在此时也发挥了它真正的作用,在来到书房安静了这么些日子后,终于迎来了激烈地晃动,放在一边的薄被轻轻落地,几件带着余温的衣服紧接着也掉落在地上。
    书房里春光一片,正午的阳光从窗户里照进来,又缓缓向西而去。
    待到房内光线昏暗,大公主终于不敌疲倦,沾染了雾气的双眸慢慢没有了睁开的力气。
    迷迷糊糊中,她察觉到有人在用温热的湿毛巾给自己擦拭=身=体。
    大公主不知想到了什么,唇角无意识地一勾,脸上带着一抹甜甜的笑意,沉沉睡去。
    齐予手里拿着毛巾,沾了些温水拧干后,动作轻轻柔柔地给大公主清理了一下身子,然后又亲了一下她的额头,才一脸餍足地躺在一旁。
    院子里,寒水扶额叹气,因为方才驸马的话暗暗摇头,主子堕落了呀。
    公主累了,我要陪她小睡一会,晚饭做好了再来唤我们,去送些温水进来,再准备两条干净的毛巾。
    这是驸马的原话,饶是她没真正经历过,这些日子也在耳濡目染之下懂了许多,尤其是在主子人陪着驸马荒唐了一天两夜不出门之后。
    寒水想到这一茬又面色一红,可现在还是白天啊,也太太刺激了吧。
    秋风凛凛,日落西山。
    晚饭的时候,齐予时不时地伸手去按两下大公主的腰。
    大公主眼神警告了几次,见没有用,也就随她去了,腰也确实酸,按一下还是会舒服一些。
    寒水翻了个白眼,看着一脸的灿烂,不时做小动作的驸马,顿觉没眼看,她也想成亲了怎么办。
    不行,主子大业未成,她身为公主府最受重用的一等侍女应该以事业为重。
    寒水暗暗在心底给自己打气,等到饭后,才找到机会禀报下午得到的消息:主子,打探到前朝那帮人的去向了。
    大公主随手拍了一下齐予放在自己腰间作乱的手,正了正神色道:去了何处?
    寒水低头,又悄悄翻了个白眼才抬头道:有半数人都是老弱妇孺,被零散安排在城外的村镇上,剩下近六百名壮年男子都被安插进了护城军里面,据说是二皇子的人在运作。
    大公主蹙眉:皇弟如今被关押在刑部大牢,他的人都在听谁号令?
    是户部尚书和礼部尚书两位大人,据打探来的消息看,皇子府上下,包括那些早先投靠二皇子的人,都隐隐以这两个人为首。
    寒水也皱眉,本来以为二皇子那个大蒜头彻底没有出头之日了,谁知道他笼络的人倒是毫无影响的继续蹦哒。
    大公主闻言陷入沉思。
    齐予听着听着,心里有种不好的猜测,书上说前朝那帮人是起兵谋反未遂,可就凭六百多人算哪门子的起兵,可若是和二皇子这么多年培植的势力整合在一起呢?
    如今被逼无奈没有退路的不是她和大公主,而是变成了书中的男主二皇子。
    她额头一跳,不确定地道:护城军里面有多少二皇子的人,他们不会有那么大的胆子起兵谋反吧。
    大公主收回思绪,轻敲了一下手指道:也未必,要知道纯善之人总是防不住有心之人的,若是护城军里的将领中有人归顺了皇弟,只需起事之前把反对的将领暗中解决掉,就能独揽大权,本宫还是小瞧了他们啊。
    尤其是现在又混进去几百号前朝余孽,到时候再一呼百应造造势,不明真相的普通士兵一看那么多同僚都支持,很容易就被带偏了。
    主子,我们要不要也安插人到护城军中,此事不得不防,免得他们奸计得逞。
    寒水面色一沉,露出几分担心来,公主府因为恪守本分,这些年来除了一些府兵,在军中没有任何势力,若真的到了那一天,恐怕不好招架。
    大公主轻笑一声,看着满脸庄重的寒水道:他们再怎么样也不过几千护城军,本宫是没有什么兵权倚仗,可是你忘了这皇城内外不止那一点护城军,光是皇宫里的禁卫军就可以和他们抗衡,本宫最大的倚仗啊,是父皇。
    那些人若想成事,就要出其不意突袭皇城,可是如今她们已经提前知晓敌人的谋算,只要做好提防,就不会有什么出其不意了。
    古来谋反的皇子大多都是收拢心腹,倚仗兵权,可是他们都忘了,这天下所有兵力,手握重权的那个人从来都是皇帝。
    只要老皇帝不昏聩无道,不失民心,他就依然是万民之主,也是最大的靠山。
    都说大公主太过清高自傲,不接受朝臣的投诚,只有头脑清楚的人才明白,她根本无需去拉拢朝臣,因为只要不失圣心,老皇帝就是最可靠的伙伴。
    是君臣,是父女,也是伙伴。
    大公主自幼冰雪聪明,知道父皇虽然没有雄图大志,但至少能做个守成之君,且是个难得的明君。
    所以在二皇子到处汲汲营营的时候,她越是什么都不做,赢面就越大。
    毕竟没有哪个皇帝喜欢自己的儿女去和朝臣暗中勾结,甚至把手伸到军营里去,他还没立储君呢,又岂会容许被子女触犯逆鳞。
    大公主想得通透,同样通透的朝臣不在少数,比如一直称病的褚丞相,又比如位于六部之首的吏部尚书李赋堂。
    还有眼前被大公主一言点醒的齐予,她目光灼灼地看向大公主:那我们岂不是根本就不用担心他们是否会起兵了?毕竟目前看来,老皇帝肯定会站在她们这边。
    她爱的人是这么优秀,那本书简直就是胡编乱造,这样英明果决的大公主怎么会起兵谋反,关键还失败了,果然故事都是编来骗人的。
    眼前这位眉眼间难掩风华的女子,哪里是下场凄惨的无脑反派,她的大公主明明拿的是大女主剧本好吗?
    作者有话要说:  题外话:
    明天我家那位可能来找我,到时候要出去玩,大概要停更一天。
    (还不确定,我正在矫揉造作、假装生气、各种耍赖,诱惑她,她还没答应呜呜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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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72章 分别前
    大公主没有说话, 而是目光沉沉地看向东南的方向,仿佛透过门窗,看到了某一处宫殿。
    那是皇宫的方向, 公主府能打探到的消息, 老皇帝自然也不会错过,以往是因为自欺欺人,不想去关注,也不愿用这种方式去关注自己的一双儿女。
    可自从二皇子出事, 那些最不该用在亲人身上的手段,终于不可避免的启用了。
    老皇帝听着暗卫细细禀报, 老二的心早就养大了, 拉拢了那么多朝臣, 甚至还把手伸到了军队里。
    至于大公主,除去收了户部一个侍郎的庶女进府,和朝中官员几乎没有任何往来,就连她的启蒙老师, 当今的李家家主李赋堂也只是表面师徒,私下都恪守着本分。
    恪守着为人臣,为人子的本分。
    老皇帝摸着手里的密信, 这上面记录的是朝中最有势力、最有地位的两个人的动向。
    自左丞相江三言老去后,朝中就剩下一个右丞相褚源, 大概是明白了皇帝想集权的意思,褚源借着年事已高,一直在府中养病, 杜绝一切朝堂上的往来。
    而吏部尚书李赋堂除了照常点卯,忙于公事之外,也一直爱惜羽毛, 不与任何人拉帮结派,一心为公。
    值得注意的是,寄住在丞相府的褚蝉衣与驸马齐予是多年好友,而大公主在接到举办春日宴的消息后,暗中派人给李赋堂传了话,李家的嫡女这才迅速与人订了亲,又因为春日宴延期,刚好避免了成为二皇子妃的可能。
    密信上的只言片语,老皇帝却看到了许多。
    为君者最放心的就是忠心的保皇派,这一派人本就拥有了许多,所以才不想冒险去搏什么从龙之功。
    因为走得越高,越怕摔下来,他们知道怎么做才能让皇帝放心。
    那就是从始至终只忠于坐在龙椅上的人,绝不站队任何一方势力,这样才能保证家族长盛不衰。而关键时刻,他们对储君的看法甚至在很大程度上影响了皇帝的决定。
    保持中立的臣子们所看好的储君,与本就倒戈一方为了私心的臣子们所拥立的储君,只要皇帝不傻,就知道立哪一个储君更稳妥。
    而褚源和李赋堂显然深谙此道,可是这样两个人,看上去对二皇子避之不及,对大公主也是如此。
    可李赋堂没有拒绝大公主的好意,让自己的嫡女早早嫁人,而褚源在齐予成为驸马之后,也并没有制止褚蝉衣与她来往。
    这已经很能说明问题了。
    他们不站队,但他们也希望未来效忠的人是一个担得起大任的,是一代明君。
    老皇帝想起最初那些年,他与几位皇室旁系子孙被接进宫的情形,都是十岁左右的孩子,众臣一起考核、观察,决定谁能被当时的女皇立为太子。
    他没有学其他孩子有意去拉拢大臣,也没有接受任何一位大臣的示好,潜心学习为君之道,只听女皇的话。
    那个时候,李赋堂和褚源也是这样,不招惹任何一个孩子,不做任何选择。
    可是在自己向他们请教问题的时候,他们都是笑着的,目光含着鼓励与认可。那时候,还是一个孩子的老皇帝,隐约觉得自己和其他孩子不一样,他得到了这两位重臣的认可,而结果也正如他所料。
    老皇帝想到这,脸上终于露出了多日以来最释然的一个笑容,他的皇儿也得到了肱骨之臣的认可啊。
    和当年的他一样,一定会成为一个明君,这样才能不辜负天下人。
    去吧,找个机会把那些不该伸出来的爪子都剁干净,也好叫老二知道自己有没有那个能力,为君者可以平庸,但至少要知人善用,他却识人不明,被奸贼耍的团团转,如何能堪大用。
    卑职遵命。
    暗卫退下,没几日,寒水就发现了异常,他们安排的人被监视了,而这些来历不明的人,明显不是二皇子的人也不是前朝的人。
    大公主又看了一眼皇宫的方向:把我们的人都撤回来,接下来安分守己即可。
    齐予走过去,力道不轻不重地按着大公主的肩膀,猜测道:那些人是
    是何方神圣?似乎不用猜,就已经呼之欲出了。
    大公主抬手,握住齐予的手指,轻轻摩挲两下道:驸马猜得没错,父皇既然已经注意到了他们的动作,我们就不必担心了。
    齐予握住大公主的手指,而后指尖微动,顺着她的指缝向下,停在了白皙的手腕上,有一下没一下地画着圈:如此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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