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实是有这种蛊……”苗盈盈是巫蛊师,对蛊虫的研究自然很透彻,她沉吟了好一会儿,脸色一下子变得难看起来,“如果我没记错的话,确实有这种蛊。蛊虫进入宿主体内之后,长年累月之下,会影响宿主的身体健康,潜伏期的时候没有任何表现,也检查不出来,可是一旦爆发,临床表现和癌症晚期的病人几乎一模一样。”
    这并不是一种很厉害的蛊虫,起作用的时间太长,又极为容易去除。当然,这是针对巫蛊师而言,于普通人,就算再弱小的蛊虫,也能在不知不觉之间要了他们的命。
    苗盈盈刚刚也强调了“长此以往”这个词,这个“长此以往”并不是一两年,最少要有七八年,如果有些人的身体素质强,甚至可以拖到十年左右,蛊虫才会爆发。
    如果说何芳真的中了这种蛊的话,那么关怀远和白素雪早早就存了的不轨之心,起码七八年前就在她的身上植入的蛊虫。只要等到蛊虫爆发带走何芳的生命,他们边便可以继承何芳的家产,坐享其成。
    细思极恐。
    “不过这只是我们的猜测,是不是中了蛊,现在还真不好验证。”苗盈盈补充道。
    苗盈盈的话音刚落,楼梯那边就传来一道沙哑的声音,“如果是这样的话,我妈确实不是死于癌症。”
    众人抬头朝楼梯的方向看去。
    何睿不知何时下来,这会儿就站在楼梯口,微微低着头,落下一片暗影,让人看不出他的表情。可众人也敏锐地发现,他垂在身体两侧的手,紧紧的攥成拳头,拳头上青筋暴起,在极力克制着怒火。
    他在楼梯口站了有一会儿,似乎在压抑自己的怒火,直到压下胸臆之间的那把火后,何睿才朝着重案组的方向走去。
    “不仅是我妈,连我外公都是他害死的。”
    何睿在电视前站定,视线死死地盯着电视,看到监控里的关怀远后,他的眼中再也没有任何孺慕之情,剩下的只有浸入骨髓,根植灵魂的恨意。若不是压抑着滔天的恨意,何睿有可能现在就冲进临时审讯室,将关怀远剥皮抽筋。
    许久之后,何睿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我妈和我外公每年都会定期体检,外公虽然有些老年人的小毛病,但身体一直都很硬朗,还是小区里老年乒乓球队的队长。”只有提到母亲和外公的时候,何睿狠厉的表情才稍稍松弛了一些,眼中也染上些许的怀念之色。
    他外公是个很幽默随和的老人,从未看不起过关怀远,还以关怀远为豪,无论走哪儿都要夸一夸自己的女婿,一直都把关怀远当亲儿子看待。
    可哪里想得到,就是这个表面看起来很孝顺的女婿,早早就在谋划着他的性命,他的财产。
    何睿顿了顿,接着说道:“我十五岁那年,外公的身体突然垮了,去医院检查之后,得出来的结果是肺癌晚期。病情来得又凶又急,才两个月就……去世了。”
    当时外公的主治医生和各大医院的专家都感到不可思议,一个身体硬朗的老人,怎么就毫无征兆地患上癌症,还直接是晚期呢?
    然而不管这些专家们怎么会诊、检查,得出的结论都是一样的。
    何睿外公的病情发展得太快,发现的时候已经无力回天。
    何睿以为外公离开那天是他人生中最黑暗的日子,却没想到三年后,他的母亲何芳经历了和外公一样的事。
    前一个月才刚拿到代表身体健康的体检报告,下一个月就突然患上了肺癌晚期,何芳苦苦支撑了三个月,也永远离开了何睿。
    最疼爱自己的亲人接二连三地离开,从小在蜜罐子泡大的何睿一下子就慌了,对唯一的亲人关怀远更是依赖,没想到最后迎来的会是那样的结局。
    其实手臂断了之后,何睿也有怀疑过外公和母亲是不是被关怀远毒害的,但一直都没想明白,关怀远到底是如何害死他们的。
    现在,所有疑惑都得到解答,何睿并不感到意外,但胸臆间的怒火却也熊熊燃烧而起。
    他想让关怀远给母亲和外公陪葬!
    ***
    听何睿说完,客厅陷入沉默之中。
    他们不是何睿,无法真正的感同身受。但也能想象得到这短短几个月,何睿到底遭受多大的打击,他能坚持活下来,已经存了莫大的勇气。
    “他就在里面,你进去找他吧。”夏孤寒坐直身体,和何睿说道。
    何睿有些不敢相信,“我现在就可以进去吗?”
    仇恨几乎侵占何睿的理智,但他还记得夏孤寒他们现在还在查案,不能因为自己情绪上的冲动打扰到查案的进度,尽管他现在恨不得冲到临时审讯室里。
    夏孤寒点头:“进去吧。”
    何睿朝着夏孤寒深深鞠了一个躬,“夏老板,谢谢你。”
    又对重案组的其他人表示了感谢之后,转身一脸阴沉地走向临时审讯室。
    ***
    时间回到几分钟前,临时审讯室里。
    当关怀远从缪杭音嘴里听到“鬼面疮”三个字的时候,心里所有的侥幸便消失殆尽,也终于意识到自己面对的并不是普通的警察。
    即便如此,关怀远还是猛地抽回手,极力让体力镇定下来,一脸迷茫地看向缪杭音,“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缪杭音:“你在说谎。”
    她定定地对上关怀远的眼睛,清冷的眼眸里看不出任何情绪,却让关怀远觉得呼吸困难,越发地紧张起来。
    白素雪突然站起来,伸手推开缪杭音,护在关怀远面前,一脸狠色,“你们的领导是谁!我要见你们领导!我要告你们严刑逼供!”
    “容我提醒你们一句,在我国拐卖儿童买卖同罪,配合调查是你们现在唯一的选择,”楚君珩中气十足的声音在审讯室里响起,“别做无谓的抵抗。”
    “我们知道。”关怀远已经冷静下来了,他伸手将白素雪拉回凳子上坐好,一脸无辜道:“我们犯的错我们认,但不是我们做的,不管你们来自什么部门,也没有逼我们认罪的道理,还有……”
    关怀远抬起自己的双手,神色淡定捋平白色手套上的皱褶,姿态闲适道:“并没有规定说,我不能戴手套不是吗?”
    楚君珩让缪杭音回到位置上坐好,自己走到关怀远的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确实没有这个规定,”楚君珩说道:“但也没有规定我不能强迫你摘下手套。”
    话音刚落,楚君珩已经扣住关怀远的手,他的动作极快,白色的手套在楚君珩的手上不堪一击,“撕拉”一声,手套裂开了。
    关怀远根本就来不及反应,等他回神的时候,他拼命遮挡的手背终于裸露出来,那一张狰狞可怖的鬼面疮也终是暴露在众人面前。
    关怀远的手保养得很好,虽然已经五十多岁了,但他的手上看不到一丝皱纹,手指修长白皙。正因为太白了,那张血红色的鬼面就显得特别显眼,牢牢占据着整个手背。
    此刻,鬼面疮的双眼紧闭,正处于沉睡的状态。但细心一看,会发现这张鬼面的五官非常艳丽,不难看出它活着的时候,是个大美人。
    “还真是鬼面疮,”楚君珩嗤笑一声,松开关怀远的手,双手环胸地看着他,“关怀远,你还想狡辩吗?”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也不知道什么是鬼面疮,”关怀远还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继续装无辜,“我的手只是得了一种罕见的皮肤病罢了,难道就因为我的皮肤病像一张人脸,你们就定我的罪?未免太儿戏……”
    他话还没说完,临时审讯室的门“砰”得一声重重砸开,一道人影冲了进来,带着无尽怒火的拳头直直地朝关怀远的脸砸去。
    关怀远直接被砸飞出去,还没反应过来,那道人影又欺身上来,抓住他的引领,把他拎了起来,“关怀远,你他妈放屁!”
    白素雪发出尖叫,待看清来人的容貌后,这声尖叫直接卡在喉咙里,清丽的脸上充满了难以置信之色。
    “何睿!你怎么在这里?”
    与此同时,关怀远手背上的鬼面疮感觉到何睿的气息,艰难地从沉眠中醒了过来,缓缓睁开眼睛。
    澎湃的阴煞之气随之汹涌而至,弥漫了整个临时审讯室,审讯室的温度随之下降。
    “睿睿……”
    鬼面睁开眼睛后,一双黑色的眼珠子轻轻转动着,正在寻找何睿的存在。
    熟悉的声音落进耳朵里,何睿的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
    第122章 神秘网站
    何睿从未想过, 有朝一日自己会再次听到母亲的声音。被关怀远砍断手臂的时候,他的心已经死了,根本就哭不出来, 后来的生活告诉他, 哭泣是没有用的, 所以他都能咬牙坚持住。
    到这一刻,听到母亲的声音, 何睿实在没忍住, 嚎啕大哭起来。自从母亲离开后, 他心里一直紧绷着的那根弦终于断了。
    何睿几乎下意识地抓住关怀远的手, 一点都不觉得关怀远手背上的那张脸很恐怖,含泪的双眼紧紧盯着那张脸看。
    “睿睿, 你的手?”
    何芳注意到何睿的手已经接回来了,惊讶又欣喜。
    “我的手接回来了,妈妈,我还可以弹钢琴, 我会过得很好。”何睿理智上是知道母亲回不来的,所以他希望母亲走的时候可以放心。不过他并不想让母亲和关怀远同归于尽, 关怀远并不值得。
    何睿:“妈,你出来吧。你和外公的案子警方已经知晓了, 他们会将关怀远和白素雪绳之以法,你没必要……”
    何芳打断何睿的话,眼中充满慈爱,“睿睿,妈妈知道你是什么意思,但不亲手将关怀远带进地狱,妈死不瞑目!这是妈妈的执念, 你成全妈妈吧。”
    “……好。”何睿犹豫了一会儿,才点了点头。
    如果这是母亲最后的愿望,他愿意满足母亲。
    何睿深情地看了何芳的脸,许久之后才站了起来,走向楚君珩和缪杭音,“可以拜托两位同我一起离开吗?”
    “都出来吧,”夏孤寒的声音从审讯室外传了进来,“顺便把白素雪带出来。”
    楚君珩和缪杭音照做。
    白素雪还未从何睿带来的震惊中缓过神来,她的眼睛一直盯着何睿的双手看,这双手明明被砍下来了,她也曾看到这双手臂鲜血淋漓的样子,为什么还能接回去?
    没等白素雪细想,她已经被带出临时审讯室。
    直到审讯室的门关上那一瞬间,白素雪才回过神来,想要挣脱开楚君珩的束缚。然而她的力气终究无法与楚君珩比拟,只能被楚君珩带着往客厅的方向走去。
    “你们不能这样!不能把怀远一个人留在里面,那怪物会杀死怀远的!我求求你们把怀远救出来!求求你们了!”白素雪发了疯似的哀求着。
    她曾经见过关怀远被鬼面疮折磨得不成人样的画面,让关怀远自己一个人留在里面,肯定会出事的。
    没人理会白素雪的哀求,她绝望地被带到客厅,缪杭音按着她的肩膀,迫使她坐在沙发上,正面对着监控的电视。
    夏孤寒一个眼神都没给白素雪,伸了一个懒腰后,又窝进顾晋年的怀里,眼睛半睁不闭的。
    “夏老板……”何睿犹豫地走到夏孤寒面前,支支吾吾地问道:“我妈她……会没事……吗?”
    夏孤寒没给他准确答案,示意他先看监控再说。
    何睿只能按捺住焦躁的心情,把视线投向电视。
    ***
    临时审讯室里。
    关怀远得知自己手上的鬼面疮睁开了眼睛后,根本就顾不上看到何睿的惊讶,他甚至没注意到何睿的双手已经恢复,满心都被恐惧占据。
    他不是没想过要逃跑,可是浑身就像是被人定住一般,根本就无法动弹,嘴巴更是粘合起来,双唇紧紧地连在一起,连“救命”两个字都喊不出来。
    于是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审讯室里的人一个接一个地离开,没人看他一眼,自然也没有人会留下来救他。
    “关怀远。”
    如噩梦一般的声音从关怀远的手上响起,带着一丝冷然的笑意,尖锐地钻进关怀远的耳朵里。
    关怀远的视线像是被牵引一般,不由自主地落在自己的手背上。
    何芳唇角勾着残忍的笑,漆黑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关怀远,眼中的恶意仿若凝成实质,要把关怀远烫一个洞出来。
    仅仅一个眼神,就让关怀远彻底崩溃了。
    嘴巴能说话了,开口的第一句话就是求饶,“芳芳,我知道错了,求求你放过我!回家后我马上和白素雪离婚,以后再也不结婚了,就守着睿睿好好过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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