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妃懒得戴,只取了一支来插瓶,插瓶之后又让周娘姨把花瓶别处放:“放的远些,别让小於菟挠了。”
    数年前师小怜养的小猫如今已经是一只老猫了,没有小时候那么活泼好动,但喜欢抓花推瓶的习性却是没有变的(古代因为喂养等方面的原因,宠物的寿命没那么长,所以这个年纪的猫当之无愧是老猫)。
    严月娇给红妃和师小怜分了杏花,就走到了红妃身边看她写的字,赞叹道:“姐姐字写的好!我们院里的玉爱如今正红得发紫,人都说她又一笔好字,外边好事的还求她的书帖呢,我看比姐姐却是差得远了。”
    说着她还给红妃和师小怜说了个内幕消息,原来是这个玉爱前几日忽然来了兴致,写了一篇书帖,回头却不满意,就将书帖团了扔到一边!院里有娘姨收了去,拿到外头去卖,竟有浮浪子弟竞相竞价,最后十六贯钱被人买下。
    以当世之人的字帖来说,这绝对是不可多得的高价!其他或有人能得这个价的,那多是身份有特殊之处,而不是市面上的人真觉得他们的字帖值这么多钱...当然,要说这个玉爱的字帖有身份加成,也无不可。
    人也是当红妓.女呢!
    这事本身没什么,严月娇却爆出,这件事完全是玉爱在自导自演!买下字帖的人是个托儿,买字帖的钱是她自己拿的,为的是借此炒作造势。而这十六贯钱花的真值,这件事上了小报,她的名气更大了一层,还是非常‘风雅’的名气!
    也不知因此引来了多少人看她!
    “其实这样的事瞒外不瞒内,我们自己都是知道根底的。”严月娇想了想,又说:“不对,或者也不怎么瞒外。”
    毕竟这些事总有经手人,而在花街柳巷里有多的是人精,一边泄密,一边又是火眼金睛,确实不能够做到风过水无痕——至于说传出去了怎么样,这倒不用太担心。骗子后面跟着傻子,总不能因为自己没被骗到,就觉得没人能被骗。
    一个谎言哪怕再荒谬,只要传播的范围足够广,也会有人上当——统计学上说,只要样本足够多,再小概率的事件也会变成必然。
    更何况,玉爱这样的宣传手段还称不上荒谬。哪怕是现代,经过无数宣传手段冲击的网民也有相信的,更何况如今了。
    红妃不把这样的事放在心上,只当是个八卦,听了也就听了,手下练字却是稳稳当当的。
    她练的是鼎鼎有名的瘦筋体,虽然在此时没有了这种字体...红妃上辈子练过一段时间的字,就在爸爸工作的少年宫里的书法班。中间大约三四年,每周上一次课,练的不怎么勤快,她自己也没怎么上心——就和班上的同学你报一个羽毛球班,他报一个软陶班一样。
    就连传统的特长班都算不上!家长给他们报这个与其说是想让他们学到什么,还不如说是其他孩子都有课外班,跟风也要报一个。另外家长也实在没时间照管孩子,与其放孩子到处乱跑,还不如花钱塞进哪个课外班里。
    课外班的老师随便教教,红妃随便学学,没学出什么样子,最多就是红妃的字比没有底子的普通人好看一些。这辈子再学这些,红妃才算是真正学了书法——努力、提升基本都是这辈子的功劳,上辈子的书法经验则是给她开阔了眼界。
    她上辈子写的是瘦筋体,但那就是写着玩的,她都不好意思说自己学了瘦筋体。但好歹那几篇瘦筋体的碑帖是拓在了脑子里(那是不知道重复临了多少遍的帖子),这辈子写字就是在尽量临摹脑海里残余的字体而已!
    瘦筋体能从历史上众多字体中脱颖而出,自然不可能只是靠宋徽宗的名人效应,是这种字体确实优秀!而放到此时人的审美中,瘦筋体就更出众了,简直像是长在他们的喜好上了!
    红妃瘦筋体的功夫不深,平常也没有往外显露,与人书信是女乐常用的小楷。虽然也称得上是一笔秀丽好字,让王阮评价说过‘笔法柔婉而不失法度’...以世人对女乐诸多才艺的各种夸张,这显得有些平平无奇。但正是因为这样平平无奇,反而说明了红妃在女乐中书法很好。
    王阮评价红妃时用的是评价普通人的习惯,而没有将她的身份框定在女乐上。
    事实上,和红妃有过交往的人都有些难以相信...红妃在学舍六年是怎么学的,怎么感觉她学了好多东西,而且都有一定水准。这绝对不是六年时光能做到的啊!他们私下也感叹,觉得实在不合常理!
    只能说,这个问题本来就不是常理能解释的...红妃是有上辈子的人啊!
    练字的功课完成后,这些‘习作’红妃照例让周娘姨拿去烧了。见红妃空闲下来,严月娇就缠着红妃教她下棋——红妃下棋的水平很一般,当初在学舍时属于学童中不上不下的水平!不过,教教严月娇这个初学者还是没问题的。
    和红妃这些学童不同,外面私妓人家的女孩子学东西没有那么严密。除了一些女孩子从小被鸨母看作是‘奇货可居’,到处送去上课,其他人都只是学了一些大路货。能唱几套词,弹几个曲也就是了,反而是猜谜道字、双陆打马之类的游戏更被当作本行,是她们交际应酬时更容易调动起气氛的技能。
    想要再学什么,就得看个人自己努力了。
    严月娇的母亲严二娘弹的好琵琶,姿色平平能在上等行院里落脚,也不是没有依仗的!有这样的娘亲在,严月娇弹琵琶是童子功,比精通琵琶的女弟子也不差!但想要再学别的,却是无法了。
    既难寻可靠的老师,也没有时间精力...所以外人才觉得红妃不可思议!人的精力时间是有限的,严月娇平常学着读书认字,又和行院里那些女孩儿学一些‘大路货’,回头还随母亲弹琵琶!她一个人一天只有十二个时辰,有时还想玩耍(就和后世的学生一样,哪怕知道读书很重要,也少有人能做到读书期间从不松懈!而能做到的,都不会差),哪里还有功夫做别的!
    如今在师小怜身边,既是机会难得,也是零碎时间也可用上,不用拿出整时候去寻师傅了,严月娇总是想办法学这个学那个。也不一定是要学的多好,她想来能学会一样算一样,这都是在行院里混身的本钱了。
    红妃和严月娇摆了棋盘,拆着几个定式。
    另一边师小怜问起红妃一些琐事:“这两日仿佛听谁说起,与柔奴走得近的一位官人常在前面楼子里候你?”
    师小怜从不觉得红妃会抢其他女乐的客人,哪怕花柔奴是她讨厌的人...她觉得红妃对客人根本没有兴趣才是根本。所以听说这件事之后,还真有些好奇!
    红妃一心二用着,回了姐姐,将楼彻那帮中书舍人的勾当大略说了说。也没有说的太清楚,只陈说了事情本身,并没有露出具体谁的私事。
    师小怜听了也是笑,笑过之后才问:“二姐真个不打算从中说和?”
    女乐作为中间人,给达官贵人牵线搭桥,说和一些事也算是日常工作了。女乐们既喜欢通过这种事两边讨好,让两边都感谢她、欠她人情。也乐于通过这种事显摆自己的手段,仿佛自己真的是重要人物——这种心态是女乐们总爱揽事儿的重要原因!
    和《红楼梦》里凤姐强撑着也要兼理宁国府,明明不是自己家家业、中间也不在乎得罪人一样...成就感这种东西有的时候比实实在在的好处还更能驱使一个人。
    红妃有些惫懒:“别说此时不该从中说和,就是应该...无缘无故我也懒得管。”
    师小怜明白红妃的意思,女乐虽然周旋于达官贵人之间,喜欢通过给两边牵线搭桥显示自己的能耐,但她们也不是所有事都会帮忙的。总有一些事不合适,甚至于躲都来不及,就不该往上凑!
    魏良华那些人显然没有配合的意思,这件事上就是一班中书舍人一厢情愿。这种时候就算凭红妃的面子勉强周全的来,也是没趣!
    面对这种情况,有的女乐会出手,之后从一方那里得来大大的人情,不是一般牵线搭桥可比的!而有的女乐则是会袖手,豁出自己在一个圈子里的脸面办成事,就赌一班男子今后会有大回报?何必呢!
    哪一种选择都没问题,不过是女乐在其中衡量取舍不同罢了。
    当然,师小怜也明白,红妃不出手不是因为这样的考量...她纯粹就是不爱管这些事。
    这对于一个女乐来说不是什么好品质,都有些失职了!要知道很多人寻女乐,图的也不是花天酒地,这些人将女乐主持的场合看成是一个适于交际、能谈事情的所在。红妃对此不上心,今后是要吃亏的!
    但师小怜没有纠正红妃的意思,在她看来这就是红妃的‘特质’了。有人因为这特质远离她,自然也有人因为这特质喜爱她...官伎馆中也不乏‘高岭之花’这种类型的,也不见少人追捧。
    而红妃,相比起那些或真、或假、或半真半假的高岭之花,还有不同。
    高岭之花尚可以攀援摘取,红妃却是镜中花、水中月,可望不可即、可近不可亲。她就在那里,不是送来高唐一梦的神女,而是梦本身。
    像红妃这样的女孩子,若真的这个俗事也沾,那个俗人也染,反而不像了!
    不过师小怜也知道,这样的姿态只有红妃做出来才是这样,换一个人即使是一模一样地复刻,出来也是另一番光景——形易学,神难摹!若每个传奇名伶的独特气质那么容易被后辈学会,仿佛是流水线产品一样,也不会有的女乐出挑,有的女乐只能做陪衬了!
    官伎馆这种地方,只要女乐不犯禁忌,她们的性格很大程度上都是被纵容自由发挥的!因为都知等人也明白,只有这样才能培养出真正有魅力的美人。
    严月娇没有师小怜想的那么多,她只是羡慕红妃有那么多人争相讨好,以及她态度的潇洒...她真的可以不去理会一个官人的要求,也完全不把那么多的人情、好处放在眼里,那些甚至都没被她放在心里的秤上衡量过!
    虽然红妃年纪比她小,这个时候在她心里却是和师小怜一样,都完美符合她向往的‘女乐’的样子。率性的、光鲜亮丽的,能够自由自在生活的!
    红妃当然不知道师小怜的想法、严月娇的想法,如果知道了,她也只会感叹,果然‘人与人的悲喜并不相同’。她其实没有去考虑什么,一分一毫都没有,至于‘自由’,更是一个笑话!
    她只是破罐破摔,不管不顾了而已!她想,她不在乎‘任性’地活着会有什么结果,毕竟最多就是一条命——她爱惜生命,但如果是任自己变成行尸走肉,靠亲手□□自己的灵魂活着,那就大可不必了。
    这样一想,倒是视野开阔,什么都不怕了!
    红妃陪着严月娇学棋,因为月事的原因宅了两天。而这两天过后,进入二月里,正是初春来到正好处,红妃又开始在撷芳园进进出出——和一般女弟子不同,她随着师小怜这个‘姐姐’行动的时候少,更多时候是独立交际的。
    这件事也是柳湘兰特意给她开的方便之门,在她看来,红妃不是一般女弟子,自然也就不必以陈规限制。毕竟规矩原来是为了人好的,眼下在红妃身上反而束缚了她,那就大可不必了嘛!
    而整个二月里,红妃除了日常以一个女弟子的身份应酬交际,其余时候最多精力都放在年前就开始加紧排练的水袖舞上。这支舞预计中是三月初一去金明池跳的,那是她为这支舞选定的大舞台!
    第56章 金风玉露(2)
    三月初一,顺天门外,金明池开园。此时不仅有皇室的气派,更有游人如织。
    金明池每年三月初一要举办龙舟争标的活动,这一活动象征着春天到达鼎盛,也是东京市民踏春游玩最积极的时候——龙舟争标指代的是此时包括‘龙舟争标’在内的,含有水战、水傀儡、水秋千、竞渡等在内的,许多和水有关的竞技娱乐活动。照例,这一活动举行时,天子也要驾幸金明池与民同乐。
    或者倒过来说,金明池龙舟争标先是皇帝和众多贵族的享受,后来才许士庶都来此游玩的。
    金明池开园的时间是每年三月初一到四月初八,这一个多月的时间,金明池这座皇家‘水上世界’就成了一所对所有士庶开放的所在。愿意来此赏春游玩的,悉听尊便。
    对于居住在汴梁城内外的百姓来说,金明池开园可是大事件!在最开始的几年之后,金明池早就不是简单的赏春之所了!这里倒是有点儿像大相国寺...大相国寺说是佛寺,但对东京百姓来说,分明更像是个大集市!每到开放的时候,就挤满了各种不同需求的购物者。
    金明池也是这样,以各种有趣的竞技活动、娱乐表演吸引来游人后,商人就入驻了。利用这里的人气,哪怕是一个多月,也赚的不少了——这就是个周期和别的集市不太一样的集市。
    当然,只是买东西的话就没意思了,东京城中商业发达,什么东西买不到,偏偏特意来金明池?所以在这里买东西、做饮食之类的,只是让这里更热闹、更充实,而能让金明池真正立起来的,还是开园期间,金明池的各种活动!
    除了和水相关的百戏,金明池的东岸、南岸,以及金明池当心的水心五殿,都有大量的彩棚,而这些彩棚中有一些会设有舞台,这就是专门用作表演的了。金明池开园期间,多的是城中瓦子做场的着名艺人来此表演。
    不过各种活动中最不可错过的,还是开园第一日的各种水上表演。因为此时官家会驾幸于金明池南岸的宝津楼观看,整天的表演不知道在过去一年里练习、排演过多少次了,力求完美、精彩、新奇,足以给人带来目不暇接的享受!
    所以才有人作诗说‘都人只到收灯夜,已向樽前约上池’,正月十五是元宵节,晚上通宵看灯,而这样的灯会会持续到正月十九,所以正月十九晚也被称为收灯夜。诗里所说,刚刚结束了灯会的狂欢,东京城的市民就迫不及待约定去金明池的游乐。
    虽然在外名气没有元宵灯会那么大,但对于此时的东京城百姓来说,来金明池玩春,尽情享受各种游乐活动,这是可以和元宵灯会相提并论的——元宵节过的是晚上灯火辉煌,金明池过的是白天春光明媚。
    三月初一,开园这一日,金明池的阵仗又与平常不同——其他时候官家来不来不知道,但在三月初一这一天,如果没有大的意外,官家都是要驾幸金明池看争标活动的。就算此时上到天子,下到公卿都喜欢‘与民同乐’,也不可能真的一点儿排场都没有。
    后世重要的政界人物出行,还必须有一定的安保措施呢!此时国家真正意义上的‘一把手’出门,看似与民同乐,保全却是不会少的。早在放士庶进园之前,就有禁军处处安排上了,特别是宝津楼周围,看管的死紧!
    柴禟虽然贵为天子,迎娶了一位皇后、一位夫人,还已经有了两个儿子,但实际上就是个二十出头、性情很活泼的年轻人而已。他也很喜欢来看金明池争标,觉得这可比宫中那些一板一眼的宴乐有意思。
    被几位近臣拥簇着的柴禟在宝津楼上并未呆多久,不多时就上了属于自己的那艘龙舟。此时金明池争标也渐渐火热起来,在最开始的水战后(就和汉时的昆明池一样,金明池最初也是用来训练北方士兵水战的,只是现在转做游乐设施了,水战则变成了每次开场的表演项目),接着有水傀儡和水秋千。
    此时接过表演的是最精彩的龙舟争标,别的表演近一点儿、远一点儿的不用在意,唯独这龙舟争标柴禟怎么都不愿意错过,便上了大龙舟去到金明池里看——这才是真正的vip位呢!
    龙舟争标其实就是赛龙舟,只不过有更多花头。比如说比赛正式开始之前,所有参赛的舟船会有军校挥红旗指挥,做出种种排阵来,其中不乏类似于两条船互相挑衅的‘交头’动作,大概类似现代两个街舞舞者battle之前做的动作吧。
    正兴致勃勃看哪条船能夺标,柴禟对身边宠爱的内宦道:“不是说舅舅今日要来金明池,怎么不见?”
    内宦笑着道:“官家,襄平公素来不与人同...来金明池也不会邀集知交,只会是独个儿行过,只做普通百姓一般...此时怕是寻不到。”
    柴禟知道自己舅舅的脾气,所以这话也就是说说,说完就不管了...实在是今天的金明池太热闹,到处都有生意人和表演,到处也都是游人,这个时候想要找个人出来,实在是大海捞针!
    一个上午金明池中水戏完毕,天子一行人驾回。这个时候的金明池没有了上午的狂热,热闹程度却是不输的——之前有水戏,不论是南岸东岸,还是水心五殿,这些地方的生意都差些意思。至于表演,更是一切为水戏让路,舞台空着,只等下午表演。
    毕竟各种水戏上演时,大家都忙着看水戏去了,为各种水中竞技欢呼鼓劲,说得上‘如痴如狂’。这种情况下,也有不少生意做,但到底不是那么回事...有点儿像剧院已经开演后,卖饮料小食的区域就比较冷淡,
    金明池最热闹的是东岸南岸,以及一个水心五殿,其中东岸南岸虽然热闹,但较水心五殿,‘格调’却是要低一些的——东岸、南岸都是临时棚子,挤满了各种生意,其中也包括一些在此做场的艺人!而一些地位更低的路歧人,干脆连棚子也没有,只在间隙里用石灰画了一个圈圈,自己就在圈圈里表演。
    水心五殿就不一样了,这里本来就是南岸宝津楼通过彩楼、骆驼虹(一座拱桥)连到湖中心后,修建的一座皇家殿堂。
    就像安置在北岸船坞里的船,除了皇帝专用的大龙船外,其他船都可以在水戏之后出租给游人在金明池游湖一样。这座水心五殿在金明池开园期间,也是可以出租的。于是,从三月初一到四月初八,这座殿堂里就塞满了商家和表演的艺人。
    不管临时搭建的彩棚营业额是多少,在外人看来总是不如在水心五殿的商人。至于艺人,这上面的差别待遇就更明显了!
    “那夏小春说诨话恁好,怎得不见他?”手挽手来的游人兴高采烈,一只手上已经拿满了关扑来的小商品。
    同伴笑着道:“你竟不知?原说他是要去阁里演说的。如今事到临头了,也不知什么缘故,人不要他去了...如今再去外头彩棚演,脸面如何过得去?便干脆说是害了咳嗽,正在家养病哩!”
    此时有地位的艺人,若是不能入水心五殿表演,金明池开园的时候就不会来。不然到时候在外面彩棚表演,觉得丢脸是一方面,传出去了还可能有降低身价的可能,艺人们都是竭力避免这种事的。
    在金明池,想要看最好的表演总得去水心五殿。不过哪怕是水心五殿也有高低,一些人只能在回廊上做场,另一些人则能在宽阔的殿阁内表演,既不至于让外头的热闹干扰表演,又能‘收门票’,和勾栏场地也差不多了!
    红妃表演的场地就是这样一处殿阁,这是撷芳园和另外三家官伎馆一起包下的!包了大约五日,这五日包括撷芳园在内的四家官伎馆都会轮流派女乐过来表演——有点儿像是拼盘演唱会。
    来的女乐除了每天间或一两个正当红的,其他都是年纪大的、不怎么红的女乐,以及女弟子。当红的那些主要是做宣传用,有她们镇场子才能吸引来更多达官贵人。至于其他人,就是来打广告、蹭曝光度的。
    女弟子们正处于积累名气的阶段,各种可以扬名的机会官伎馆都会帮她们留意着,金明池这样能露脸的场合自然不会放过。
    就在三月初一下午,有红妃的表演——红妃是真的很受柳湘兰看重,而且如今也在女弟子中出头了!这一点从她的节目安排就知道了,虽然是‘拼盘演唱会’,但参与的‘嘉宾’从出场安排就可以看出不同了!
    红妃的节目在游人最多的三月初一,安排的时间段又很好,真的是极好的待遇了!
    “小公爷,等候着小人的来!”一个僮儿忙忙去追自己的主子,这种人潮人海中实在太容易走散了!
    另一边,他的主子却头也不回,只是看着挂在殿阁外的‘节目单’,对身旁的人道:“这有何可看?大郎,前头有杂剧,演的是隋唐英雄,好歹比这得趣。”
    被称作‘大郎’的是李舟,今年十九岁,在国子监读书。身份不同寻常,是当今太后的堂侄,和官家做着表兄弟呢——李家同辈子弟不少,但能攀这个亲戚的人并不多。李舟家因为是离李太后、李汨这一支最近的,才能有此说!然而就算是这样,也就是一干奉承他的人说说,官面上没人去提,主要是怕唐突了皇家。
    能和李舟这样相交的自然也不是寻常人家子弟,他是延庆公世子耶律阿齐!这样的身份在东京城不算什么,但若是去了北边草原上,足够他在任何一座华丽的帐包中成为最尊贵的客人了!
    世宗时已是北伐成功、一统江山了的,但历朝历代北方都有游牧民族窥视中原。无非就是中原强势的时候俯首称臣,中原弱势的时候就挥师南下。在这件事上,即使雄图大略如世宗皇帝也没什么好办法,最终也只能多多屯民于边,另外对北方游牧民族尽量分而治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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