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妧将它放置在自己的枕边,躺下瞧着只觉得满心欢喜。
    第11章
    “圣人在朝堂上颁示了罪己诏,并命燕王于四月十五前往慈恩寺为国祈福,命右相李怀仁,户部尚书薛忠,御史大夫随从。”裴缨在下面禀告着长安在发生日食后的动向。
    “属下还收到长安传来密信,这苏参和燕王往来频繁,怕是......”
    “由着他吧,不给马吃饱哪能跑的远。”萧昶话语间太过漫不经心。
    九方机摇了摇扇子:“这长安现在可闹翻天了,以秦王为首的宗亲们以祖宗规矩给圣人施压,言语间都是燕王虽占了个长字,但东宫稳当,燕王何德何能能为大庆祈福。”
    闻言萧昶到露出意外之色:“我这皇叔到难得出来。”
    福安上前为萧昶斟茶:“这秦王的嫡孙今年十六了。”先帝皇子众多,秦王不争不抢甘做富贵闲人,守着自己家门过日子,存在感一直不高,很容易让人忘记。偏偏他这一脉子嗣艰难,独子十年前去世,只留下幼孙萧瑜,至今还未请封世子。
    九方机笑了笑:“此番出来怕是为自己的孙子做打算了,秦王虽然不沾朝政,但意外的是在宗亲中名望颇高,也不容小觑。这次怕是有意向郎主示好了。”
    萧昶看了看内室:“去查查萧瑜,看可不可用。”
    “唯。”
    “退下吧。”
    待众人告退,萧昶起身绕过屏风走进内室,温妧此时正躺在一张精致玲珑的美人榻上,萧昶耳力极佳,听见温妧平稳舒缓的气息,便知她显然已经熟睡。
    方才温妧照例来寻萧昶,中途蒋缨过来商议事情,温妧为了避嫌便去了内室,结果他们议事时间太长,温妧等乏了竟缩在美人榻上睡着了。
    萧昶不由想到这小娘子初时眼中还带着警惕,不过几日便放下戒心在他内室沉睡过去,这般容易信赖别人,是他也便算了若是旁人,想到这儿心底到底是起了波澜,转身拿了一条薄毯,轻轻盖在温妧身上。
    看着温妧睡得红扑扑的小脸,萧昶眼底有了笑意。记得幼时她小小软软的一只,被世子夫人带进宫,整日跟在他身后黏他黏的厉害。这些年来,她被养的极好,性情容貌各处都尽如心意,本就该千人捧万人宠着。
    行程过半,这日温妧在甲板上看温六郎打拳。
    “六郎,方才听福安公公说前面到彭城郡了,恰逢清明节,彭城开元寺会举办庙会呢!”温妧在一旁娇声说道,小心思暴露无遗。
    温六郎停下动作,接过婢子递上的巾子,一边擦拭汗液一边逗她:“想去吗,叫声好哥哥便带你去。”
    温妧杏眼瞪圆,牵着嘴角的看他:“六哥哥可否带你幼小的妹妹去逛一下庙会呢!”
    温六郎嘻嘻一笑:“这我得去问问钟将军。”温妧一听气鼓鼓的瞪了温六郎一眼:转身便走:“我自个儿去问钟将军。”
    钟将军自然是同意的,让温妧和温六郎收拾收拾,停船了便带他们去。
    温妧换了身鹅黄色圆领半袖襦裙,戴着帷帽虽是遮住了脸但整个人依旧俏丽灵动。温六郎身边的迁子过来:“给娘子请安,郎君让你准备好便可以去找他了。”
    “好,我这就来。”温妧道。
    “唯!”迁子说完便准备告退。
    温妧眼珠转了转,突然又说道:“让你们郎君在等我一盏茶的时辰。”说罢便往外走,降香南星忙追了上去。
    温妧快步走到萧昶舱室,平复了喘息的气息,咬着唇,不住如何开口,只觉得自己莽撞了。萧昶看着温妧一副外出的样子挑挑眉,一脸兴味。
    温妧鼓起勇气,语气温软:“表哥,我和六郎想去逛庙会,您要一起吗?”
    萧昶浅笑出声:“等我换个衣服可以吗。”
    温妧手指紧紧捏着绢帕红着脸,点点头。这模样实在是可爱,萧昶眉目间愈发柔和。直把福安看得一愣一愣的。
    温六郎在甲板上等着温妧,见萧昶过来,有些意外,不过也没多想只觉得自家妹妹思虑周全,若单是自己和温妧出去游玩,留下萧昶一人在自家宝船上,实在是不像话。
    钟将军命人打听好路线,一行人便出发了。
    到了庙会,一行人分为两路,钟将军带着温六郎去庙会中心看擂台比武,温妧则和萧昶慢慢逛着。
    人头攒动,比肩接踵纵使周围有人护着,温九还是被行人往来间碰得跌跌撞撞的。萧昶见此,眉心紧皱,一只手虚扶在温妧肩上。
    萧昶身量高,看得远,四周望去,尽是人潮涌动。俯身在温妧耳边轻轻商量:“这会儿人多我们先去用膳可好。”
    温妧被挤的难受,自然是答应的。
    几人找了个酒肆,寻了个包间,这才安静下来。因着是头次来这家酒肆,便让店家随意上了几样招牌菜。
    温妧看着面前桌案上一碟碟的菜满是新奇,虽然在长安时也会和闺中好友出来游玩,但从来没有去过酒肆。与府里菜肴精致漂亮不同,这边没有名贵的食材甚至没有好看的摆盘却同样诱人,甚至更有食欲。
    温妧脾胃不好,用完膳总是胀气,平日里都有婢女帮她揉揉小肚子,如今在外面温妧自然不好让自己的婢子帮自己揉肚子,只能自己站起来消消食。
    突然外头传来琴声,温妧有些好奇,将窗户打开一条缝悄悄看着外面。只见一位衣着暴露的胡女在酒肆中心跳着舞与客人调笑着。温妧哪里见过这场面,想打开窗户看得更清楚一点。
    手刚刚触到窗户,眼前一黑,一只大手覆在自己的眼睛上。头顶传来萧昶好听的声音:“别看,免得污了你的眼睛。”
    温妧眨眨眼睛,卷翘的睫毛扫在萧昶的手心,一直痒到他心底。
    温妧嘟着嘴,有些不开心,用手扒开眼前的大手转过身,由于萧昶一只手撑在窗户上使得这个姿势看起来温妧像是被萧昶抱在怀里一样。
    温妧嘟着嘴,皱着眉,眼神里有些不解:“我还没看到呢,你这会儿不让我看,过会儿我们出去的时候路过我也会看到的。”
    萧昶面色闪过不自然,有些尴尬,但很快又恢复成那个从容的太子殿下,“刚刚一路上不就在念叨着想吃糖葫芦吗,现在外面的人应该少了。”
    萧昶离开的时候带着温九走了偏门,并未看到刚刚那个胡女。温妧更生气了觉得若是没有两根糖葫芦,自己是不会消气的。
    第12章
    “阿翁,给我拿两串糖葫芦。”温妧站在卖糖葫芦的摊位前娇声道。
    萧昶方才见她用完膳后有些难受,如果再吃上两串糖葫芦,夜里怕是会难受了:“一串便好。”
    温妧觉得萧昶太过小气都不愿给她买两串糖葫芦再加上刚刚在酒肆的那出,心里还有些不痛快,也不愿意搭理他自顾自的吩咐道:“降香你来给我付钱。”
    萧昶凤眸微眯,冷眼瞧着:“你脾胃弱,回去难受了莫要闹腾。”说完便走到一旁背对着温妧。
    温妧感到周围气温骤降,又惯是个欺软怕硬的,见萧昶冷下脸,有些心虚呐呐道:“那我便拿一串好了。”
    福安看了眼萧昶,快步上前抢在降香前面给温妧付了钱,心里暗忖着这两个小祖宗闹别扭他们这些奴婢受罪。
    温妧手中拿着的一串糖葫芦,走在萧昶身后,看着面高大挺俊的背脊。想着刚才不知道他是为着自己好,还用那样的态度对他,还说他小气,心中有些涩涩的。
    快步走到萧昶身边,欲言又止。
    萧昶自然察觉到身边温妧小心翼翼的目光,也不开口说话由着温妧一个人在那里纠结着。
    温九偷偷看着萧昶眼色,扯了扯萧昶的衣袖,小声说道:“你看,我只拿了一串呢。”还摇了摇手中的糖葫芦。
    见此,萧昶哪里还冷得下去脸呢。终究是柔了目光,温妧用完膳后便没有带帷帽,这会儿正方便了萧昶,抬手摸了摸温妧的头顶,温五郎平日里也喜欢做这个动作,温妧没反应过来照例蹭了蹭了萧昶的手掌心。
    萧昶心中一窒,不自在的缩回手臂。温妧只当萧昶消了气,羞涩一笑,埋头啃她的糖葫芦去了。
    一行人走走逛逛,侍从手中提满了温妧买的那些小玩意儿。
    温妧远远看见前面卖灯笼的铺子上面挂了一只画着芙蓉花的灯笼,温妧小跑过去,指着灯笼转身想跟萧昶说话。
    只见萧昶还在原地站在人群中央,好像带着万丈光芒。温妧直愣愣的看着萧昶慢慢走近风姿卓越,雍容大方好看的凤眼里只容得下她一人。
    “怎么了。”萧昶温声开口。
    温妧按捺住无法平息的心绪指着灯笼说道:“瞧,这边有个芙蓉花灯,只不过我觉得这花样画的不及你万分之一。”
    小丫头的甜言蜜语萧昶听得自然眉目舒坦,很是受用。
    这老板见着两人衣着富丽,还带着随从,还指望着卖出个灯笼,结果说出来的话却不中听。更何况周围还有旁的客人若是周围的人听了她们的话不买灯笼了这可如何是好。连忙开口:“你这小娘子这般不识货,我这灯笼都是让我们彭城的秀才画的,皆是上品。不买就走何故在这胡言乱语。”
    温妧头次遇上这般场景慌忙的摆摆手,急忙开口:“对不起啊,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
    看着温妧急的满脸通红,额间还出了细细的汗珠,萧昶厉声道:“福安。”
    福安连忙上前递给老板一块银锭:“这些灯笼我们全要了。”老板颠了颠银锭,满脸笑容:“好好好,我给你们包起来。”
    等到与温六郎相遇的时候,温六郎便瞧见温妧一行人手中提着各种包裹,就是萧昶手中也提了个芙蓉花灯。
    温六郎一瞧便知是自家妹妹买的,平日里温妧不喜外出,若是偶尔出门回来定是大小包裹买了一堆。
    回去的路上,温六郎看着温妧满脸开心的讲着这半天她遇到的新奇物。不禁想到大长公主平日里都不拘着他们,只要他们带好随从便可以随意出府玩耍。只温妧自幼身子骨不好,每每府里的兄弟姐妹们出去的时候她都被拘在大长公主身边。随便给她带点东西都开心的不得了。
    温六郎想着若不是自己温妧也不必受这些拘束。一时间满腔的兄长之情泛滥不止。
    晚上,温妧双腿酸痛不已,宋嬷嬷一边帮温妧按摩着腿一边念叨,“娘子也是,全拿自个儿身子不当回事儿。”
    “哎呀,我身子骨自己有数,嬷嬷就别说我了,你看看你脸上又多了一道纹,顾嬷嬷还不快拉着宋嬷嬷回去休息着。”温妧朝一旁的顾氏撒娇道。
    “娘子惯会取笑我们这些老货,奴婢们都半截身入黄土了哪里还在乎这些。”听着温妧的话顾氏哭笑不得。
    众人告退,只留了今夜值班的婢女在门外守着。
    室内只掌了一盏灯,放下床幔,温妧视线内一片昏暗。
    温妧半张脸埋在被子里,心思烦乱,想着今日发生的事情,脑子里全是萧昶的身影,心脏怦怦直跳。
    世人热情奔放,自己的好友颜十一娘豆蔻年华,情窦初开,芳心暗许秦王嫡孙萧瑜,为了见到他每个宴会都要参加。明明不是多有才华的人却为了萧瑜写了一首又一首的情诗,绣了一个又一个的荷包。
    偏偏落花有意,流水无情萧瑜并未接受颜十一娘的爱慕之意。温妧曾经问过她若是萧瑜一直不接受她或者成亲了她怎么办。
    温妧至今都记得颜十一娘回答她认真的样子:我心悦他是我一个人的事,若是得了菩萨保佑,他亦心悦我那固然好,若是不得菩萨眷顾也并无干系。如果我的喜欢给他造成了困扰或者他成亲了,那我便把他放在心底悄悄喜欢他,远远看着自己开心便好。温九若是有一天你遇到你心悦的人你便知道这种心情了。
    温妧那时不懂,但是现在懂了。
    温妧从榻上翻起来,打开放在枕边的小匣子,小匣子是昨日萧昶命人装着芙蓉花画送过来的,温妧为了可以随时看到,在里面放了一颗硕大的夜明珠。温九取出夜明珠,立刻照亮了整床幔内。
    温妧拿着夜明珠走到自己的书案上翻找着。温妧向来珍惜和好友的感情。两人的书信也一直整理保存的好好的,这次去晋陵也都一直带着。
    温妧记得以前颜十一娘在信中提过她是如何向萧瑜示好的。虽然她现在还没有成功,但是总比自己没有经验好些。
    作者有话要说:
    站在万人中央,万丈光芒出自屠洪刚的一首歌《你》。
    第13章
    “不行,不行,这件花色太艳了,这件又太素了......”
    “哎呀,你们平日里掌管着我这儿的大小事务,怎么没发现我没衣裳穿了呢!”
    这一屋子的仆妇婢女看着自家娘子从起床便开始折腾,平日里早晨叫都叫不醒的人今儿竟然还早起半个时辰。
    忍冬一边整理着温妧嫌弃的衣服一边念叨:“这几件是您出发前织染署特地送来的缎子做的,前几日您还夸它好看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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