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稳住了,不要乱,冲,给我冲!”
    郝明高根本就没想到孙遥会在此时发起冲锋,顿时便慌了神,赶忙大吼着试图弹压住乱作了一团的手下将士,奈何无上军将士都是被齐郡军给打怕了的,这当口上见得齐郡军凶神恶煞般地直冲而来,哪能稳得下来,也不知是谁先带的头,哗啦啦地便全都向后狂逃而去,一见势不可为,郝明高也自稳不住了,哪敢上前去送死,一拧马首,逃得比手下将士还快上几分。
    “收兵回城!”
    这一见无上军未战先溃,齐郡军将士们原本就高的士气顿时便更高涨了几分,呐喊着便狂追出了里许,问题是无上军逃得实在太快了些,战果其实并不大,也就只杀了百余名腿短的无上军士兵而已,待得见远处烟尘滚滚而来,孙遥立马高呼了一声,率部兜转着便往城中撤了去。
    “废物,郝明高,你个蠢货,来啊,将这厮拖下去,砍了!”
    这才短短一刻钟都不到,前锋大军居然就这么稀里糊涂地败了,当真令徐圆朗气得个七窍生烟,望着郝明高那张沮丧而又惶恐的脸庞,徐圆朗实在是忍无可忍了,声色俱厉地便咆哮了一嗓子。
    “大将军且慢。”
    这一听徐圆朗要杀郝明高祭旗,卢明达可就稳不住神了,赶忙从旁抢了出来,先是一压手,止住了几名士兵捆绑郝明高的行动,而后方才冲着徐圆朗一抱拳,满是恳切之色地开口道:“大将军息怒,郝将军虽是有过,然,阵斩大将,恐于军心不利,不若容其戴罪立功可好?”
    “哼,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来啊,拖下去,重打五十军棍!”
    双方尽管是联军,可毕竟不是一家人,哪怕身为主帅,徐圆朗也不好不给卢明达面子,可又不愿就这么轻易放过郝明高,厉声便断喝了一嗓子,自有数名亲卫一拥而上,将郝明高拖到了一旁,褪下衣甲,抡起军棍便是一通子好打,愣是打得郝明高惨嚎不已,直令围观的数万将士尽皆头皮发麻不已。
    “大将军,今日天色已晚,我军又小挫了一场,不若且先安营扎寨,待得整备好了攻城器具再行进击也不为迟。”
    郝明高乃是卢明达的心腹爱将,若非如此,他也不会将先锋重任交托与其,而今见得郝明高被打得如此之惨,心中其实很是不爽,奈何如今瓦岗军势大,卢明达就算有再多的不满,也不敢表现出来,只能是陪着笑脸地从旁建议了一句道。
    “嗯……向前一里安营!”
    能被李密委以重任,徐圆朗自非等闲之辈,又怎会不知军心已丧之际不能攻城,尽管不甘得很,却也只能依了卢明达之所请……
    “禀大将军,肖将军到了。”
    戌时正牌,天已是彻底黑透了,匆匆用过了晚膳之后,张君武再次回到了帐篷一角的大幅沙盘前,手拽着一把小旗子,默默地推演着战局之可能变化,正自沉思不已间,却听一阵脚步声响起中,中军官张磊已疾步从外头行了进来,小心翼翼地凑到张君武的身旁,低声地禀报了一句道。
    “哦?”
    一听是肖正南赶到,张君武立马便起了身,随手将小旗子往沙盘上一丢,大步便往帐外行了去。
    “末将参见大将军!”
    这一见张君武竟亲自出帐迎接,肖正南不由地便是一愣,可很快便回过了神来,赶忙紧着抢上前去,恭谨万分地便行了个军礼。
    “子诚(肖正南的字)不必如此,这一路辛苦了,来,进帐叙话。”
    望着肖正南那张风尘仆仆的脸庞,张君武心中甚是感动,没旁的,肖正南原本可是南阳郡留守大将,负责主持南阳郡的军事大局,大捷之余,却被张君武一纸命令调到了前线,若是换成旁人,就算没有怨言,恐怕在行程上也会有所拖延,可肖正南却是只用了一天一夜便赶到了长安城下,足可见其心之忠。
    “诺!”
    听得张君武如此吩咐,肖正南也自没甚矫情,恭谨地应了一声,跟着张君武便进了大帐,各自落了座之后,自有一旁侍候着的亲卫紧着奉上了新沏好的香茶,又齐齐鱼贯着全都退出了中军大帐。
    “茂庄一仗打得漂亮,大扬我齐郡军之威风,子诚真大将才也,按理本该由子诚继续主持南阳大局,只是某有一重任恐非他人所能担者,特调子诚前来,因事关机密,不可轻言,故不曾先行告知,是某之不是,还请子诚勿怪才好。”
    既知肖正南忠心,张君武自是不吝褒奖之辞,言辞恳切地便安抚了其一番。
    “末将不敢,还请大将军下令,末将便是赴汤蹈火也在所不惜!”
    肖正南乃是齐郡军中的后起之秀,原本只是名校尉而已,是张君武屡屡提拔,这才能在短短一年时间里晋阶为虎贲郎将之高位,于军中,论官衔的话,也就仅仅只在秦琼、罗士信二人之下,赫然已是方面大将了的,正因为此,肖正南对张君武素来感恩得很,哪怕此番交接南阳军务其实有违其之本心,他也自无一丝的怨气,这会儿听得张君武如此说法,更是感动得无以复加。
    “嗯,某要子诚去守蓝田,一旦大军出动后,子诚恐就只有两千步军可用,务必守到我大军归来,不知子诚可敢为否?”
    张君武先是一压手,示意肖正南坐下,而后么,也自无甚多的废话,直截了当地便将任务道了出来。
    “守蓝田?大将军说的是……”
    蓝田如今处于大军腹地,前有主力大军,后有秦琼所部,根本不可能遭受威胁,纵使大军出击之后,蓝田也应该无险才对,若是要坚守,防范的恐怕就不是李家军而是长安守军了的,对此,肖正南自是一听便知,只是他显然并不以为长安守军真敢行此大逆不道之事,这便出言探问出了半截子的话来。
    “呵,某也希望此事不会发生,奈何某些人贼心不死,自以为可以卞庄刺虎,子诚万不可大意了去,明日一早便赶去蓝田,先行做好防御准备,以免不测。”
    只一看肖正南的脸色,张君武便已知其心中之所想,这便笑着解释了一番。
    “末将遵命!”
    尽管张君武不曾将话说得太明,可肖正南却是一听便懂,敢情张君武这就是在挖抗埋人,故意将弱点暴露给城中守军,诱其来攻,如此一来,齐郡军也就能名正言顺地对长安城发起攻击,当然了,最关键的一条是肖正南能守得住作为大军后勤辎重中转中心的蓝田城,若不然,后果可就真不好说了,这等任务不可谓不重,然则肖正南却并未有丝毫的犹豫,面色肃然地便高声应了诺。
    “子诚真我齐郡军栋梁也,好,待得战后,某自当大摆筵席为子诚庆功,时候不早了,子诚且先去休息罢。”
    对于肖正南这等勇于挑重担的大将,张君武自是欣赏得很,可也没多言罗唣,夸奖了其一番之后,便即下了逐客之令。
    “末将告辞!”
    肖正南连番大战之余又狂赶了一天一夜的路,精神虽振奋,可身体却是有些吃不消了,此际听得张君武这般吩咐,自是不会有甚异议,恭谨地应了诺,就此退出了中军大帐。
    “方城?”
    送走了肖正南之后,张君武也自不曾回后帐休息,而是缓步又行回到了沙盘前,视线逡巡着落在方城的位置上,一声呢喃里明显透着股担忧之意——可达寒贼军主力已被击溃,除了朱粲残部龟缩在新野城中之外,其部主力已风流云散了去,文振那头要灭此獠不难,只是清剿四乡八里的溃兵实非一日之功,还须得防止朱粲率残部趁乱突围,短时间里,文振所部是断然抽调出来的,如此一来,能否保证南阳之安稳,就要看孙遥如何去打这么场方城保卫战了,面对着八万贼军的庞大兵力,纵使对孙遥之能有信心,张君武也自不能不有所担心……
    亥时三刻,夜已经很深了,方城里早已是一派的死寂,城头上,除了城门楼处有着几盏灯笼随风飘荡之外,其余各处皆是漆黑一片,但并非没人在,恰恰相反,就在城门楼南侧二十余步的距离上,两百余齐郡军将士正集结在城墙上待命,只不过所持的武器很是古怪,有的拿着鼓锤,有的捧着号角,有的端着铜盆,更有二十余面大鼓沿城墙一字排开,就是不见有人持刀枪,所有人等尽皆隐于黑暗之中,那样子当真说不出的诡异,唯有空着手站在队列最前方的孙遥尚算正常。
    “开始罢。”
    抬头看了看天色,大致估算了下时间后,孙遥也自没再多犹豫,挥手间便已下了道命令。
    “咚、咚咚……呜,呜呜……咣当、咣当……”
    随着孙遥一声令下,古怪的交响乐立马便开始了,刹那间震耳欲聋的噪音暴然而起,瞬间便将暗夜的宁静撕成了碎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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