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愈发浓郁的食物香气扑面而来,秦小琮看到来人,眼睛都直了。
    一个白白胖胖的年轻女修正朝他们快步走来,右手上还拿着一根白色的擀面杖。这位女修身上也穿着雪白飘逸的普济观弟子服,不过,她腰间围了一条花布围裙,围裙上还沾了好多面粉。她两只宽大的衣袖也挽到胳膊肘处系起来,露出的两条小臂浑圆雪白,仿佛两只胖莲藕。
    这女修脸若银盘,眼似春水,唇口含笑。秦小琮看到她,喃喃道:她好美啊!他在凡间游历这么久了,头一次见到这么漂亮的女孩子。
    师弟好!女修在贺琅面前站定,恭敬地一行礼,就拉住贺琅,师弟不用排队,我有一笼刚出炉的包子,快去吃!
    哎,花花儿,你这样不好吧?小师叔是最后才来的!有人为了吃连命都不想要了,大着胆子提醒她。
    是啊,花鸢鸢,总得有个先来后到吧?
    花鸢鸢松开贺琅,将擀面杖插の进腰带里,双手叉腰,想吃就给我闭嘴!原本姐姐我做的东西不是卖的,是为了提升修为,还不是你们这群吃货整天缠着我,半夜里还在给你们做包子!再说一句,以后都不卖了!
    她吼完,竟没有人敢吭声了。
    就这样,秦小琮得以跟着贺琅一起进了斋堂后厨,吃上了热腾腾的百花包子!
    得知秦小琮是贺琅的挚友,花鸢鸢立刻把秦小琮也当自己人,看他快馋哭了,忙塞给他一个热气腾腾的大包子,尝尝!
    秦小琮双手接过包子,一口咬下,呜,太好吃了,眼泪都要流出来了,好吃,好好吃啊!
    花鸢鸢笑眯眯地看着他,对贺琅道,师弟,你这位挚友好可爱呀!
    贺琅道:原本也是要带他过来的,半路上他就闻到味了。
    花鸢鸢拿出一张油皮纸,往里面放了好多包子,打包好放到贺琅跟前,师弟,这些你拿去吃。这油皮纸是我特制的,四个时辰内食物都和刚出锅一样好吃。这次的馅料已经用完了,这百花包子一年只有这一次,剩下那些给那群吃货们分一分就没有了。
    贺琅看秦小琮吃得开心,便不再客气,谢谢。
    花鸢鸢脸红了,连连摆手,师弟千万别客气。当初要不是师弟帮忙,我早就被赶下山了。
    一点小事,无足挂齿。
    秦小琮发现,只要贺琅一跟花鸢鸢说话,花鸢鸢就脸红,不过几句话的功夫,花鸢鸢的脸就成了个红太阳。贺琅好像也很喜欢花鸢鸢,他还是头一次见他跟女孩子这么亲近。嗯手里的包子突然就不香了
    砰一声重物落地声,数个摞一起的巨大笼屉被放在花鸢鸢面前,笼屉后面传来闷闷的声音,师姐,包子都卖完了!
    笼屉太高,秦小琮都没看到后面的人长什么样。倒是花鸢鸢,被从天而降的笼屉吓了一跳,这么快就没有了,我们也可以关门了。白鳞,这是我师弟,你还没见过呢,快来!
    从笼屉后面缓步走出一个高大的小伙子,身上穿着普济观的外门弟子服。他皮肤黝黑,浑身上下都灰扑扑的,但也能看出五官俊朗,是个难得的好模样。只是,他这么一走动,大家都发现了,他左腿有些不灵便,虽然他已经尽力控制了,可还是一瘸一拐的。
    拜见师兄。白鳞跪下磕头,脸上不情不愿的。
    免礼。贺琅道,略疑惑地看了眼花鸢鸢。
    等白鳞磕完头,花鸢鸢把贺琅扯到一边说悄悄话,秦小琮出于好奇,便放了个耳朵偷听。
    师弟啊,我,我偷偷帮我师父收了个徒弟,你千万别告诉我师父。花鸢鸢一脸忐忑,我师父太古板了,不像师伯那么开明,要是被他发现了,白鳞肯定会被赶下山的。
    花鸢鸢的师父清莲道人是济世仙君的师兄,他为人要强,思维守旧,只喜欢收出身名门、根骨绝佳的弟子。这白鳞一看就是出身穷苦人家,确实不合清莲道人的口味。
    贺琅问她,你为何要帮师伯收徒?
    花鸢鸢脸更红了,支支吾吾一阵,之前我下山采买东西,在山脚下把他捡回来的。他当时快饿死了,腿也被人打折了,我照顾了他一阵子。谁知养好后他说什么都不肯走他很可怜的,家里人都死光了,自己也成了残疾,下了山估计也找不到什么活计,我反正也想找个帮手,就就替师父收了他。
    贺琅道:你也可以收他为徒的,这样师伯问起来
    不行不行,花鸢鸢捂脸尖叫,我这样怎么能收徒弟呢,反正师父闭关了,等他出关后再说吧!
    贺琅点头,你拿主意就好。只是你是女孩子,要注意安全。
    花鸢鸢一愣,脸红得更厉害了,感动道:我会注意的,谢谢师弟关心!
    贺琅道:还要多谢你给我的辟谷丹,这次出门帮了大忙了。接下来还要劳烦你为我准备些东西。
    花鸢鸢忙道,师弟想要什么尽管说,可千万别和我客气。
    今日太晚了,明日我将单子和材料送过来,劳烦师姐了。
    原来,那瓶草莓味的辟谷丹是花鸢鸢给贺琅做的啊秦小琮听着,冷眼瞧着,贺琅和花鸢鸢周围都是粉红的泡泡,这师姐师弟的,哼!
    花鸢鸢这样的女孩子确实很可爱,秦小琮一看到她就心生好感,也难怪贺琅也对她那么亲昵喽。
    突然,秦小琮察觉到了一丝猛烈的杀气。那杀气出现得极快,贴着他的面颊而去,很快又消失了。仿佛是谁无意中泄露出,很快又被遮掩起来。
    嗯?秦小琮左右看看,这后厨中,只有他、贺琅、花鸢鸢还有白鳞四人。贺琅和花鸢鸢还在说悄悄话,白鳞正低着头收拾锅碗瓢盆,这杀气哪来的?
    从斋堂出来后,秦小琮跟着贺琅回了他的院落。贺琅的院落在一座苍翠的山峰上,仙气缭绕,是个绝佳的修行之处。不过,从出了斋堂的门,他们之间的氛围就有些奇怪,一路上,两人都氤氲在百花包子的香气里,谁都没说话。
    秦小琮心里一直在冒酸泡泡,弄得他有些烦躁。尤其看贺琅也有些魂不守舍的样子,就更烦了,就这么舍不得他师姐吗?
    看到他们回来,六福迎了出来,公子,房间都收拾好了。他住哪儿?他一指秦小琮。
    贺琅看看秦小琮,语气有些燥,你去睡,我有事和他谈。
    哦。六福乖乖回屋了。
    跟我回房。贺琅握住了秦小琮的手腕,力道有些大。
    秦小琮暗道:他怎么又不高兴了?我还没不高兴呢。
    贺琅将他拉进自己房中,将他按在了门板上,以后离花师姐远点儿。
    呦呵,这就威胁上了?是怕我抢了你的心头好吗?秦小琮生气了,远离就远离,那是你的师姐,谁稀罕了?他头一扭,那就不见呗。
    贺琅皱眉,你这是什么语气?你就这么舍不得她,不过才见了一次。
    秦小琮更生气了,他这是说的什么话?这么霸道地让他远离花鸢鸢,他也答应了,这还不行,又嫌弃他语气不好。凸(艹皿艹 )!
    舍不得她的是你吧?秦小琮讥讽道,我看花师姐也很喜欢你。你倒不用怕我会跟你抢,你们师姐师弟的一起长大,我这个外人可比不得!
    你贺琅被他气得不行,可他又不如秦小琮伶牙俐齿,看他眼睛都红了,似乎恨不得一口咬断他的脖子。
    秦小琮有些怂了,气势弱了些,动动手腕,放开我,我要去睡觉了。
    他越挣扎,贺琅反越扣住他不放,你到底有没有心?
    我虽然只是墓灵,可这具身体是我好不容易修来的,自然是五脏俱全。你不要以为自己是人就看不起我!秦小琮好气,怎么又人身攻击了呢?
    贺琅狠狠瞪了他一会儿,还是放开了他。
    秦小琮回身,打开门,贺琅叫住他:等等。
    干嘛?秦小琮凶巴巴道。
    把包子留下。
    秦小琮快被气炸了,把收在袖中的油纸包拿出来丢给贺琅,谁稀罕!
    出门后,秦小琮随便找了间房进去了,一头戳到床上,啊啊啊啊贺琅这个混蛋!
    后半夜,秦小琮翻来覆去,被气得完全睡不着。突然,外面警铃大作,他一个鲤鱼打挺坐了起来。
    小师叔,济世仙君出事了!
    第37章 化龙劫(二)
    秦小琮听到隔壁门一响,是贺琅出来了。
    秦小琮听他和来报信的弟子低声说着什么,很自然的,他也开门走了出来,准备瞧瞧发生了什么,有什么能帮忙的。
    迎面撞上贺琅的目光,秦小琮才后知后觉:他们刚吵完架,还在冷战中,他才不要管这些闲事!
    秦小琮转身又回了房,对着贺琅大力把门关上了。
    对我凶,对花师姐就那么温柔,笑笑笑,有什么好笑的,不就是吃个包子吗,那些包子也不全是给你的啊。秦小琮有些后悔了,那包子太好吃了,就不该贺琅说留下就留下,他应该当着他的面把那些包子全吃完,气死他!
    还有在郭府的时候,整日招得那些女孩子围着他团团转,还收人家绣着鸳鸯的帕子!
    不对,他心里立刻有个清醒的声音反驳,贺琅根本没要人家的帕子,是你自己捡起来了,后来就不知道丢哪儿去了,不要冤枉好人!
    秦小琮努力扒拉着贺琅还做过什么天理不容的恶事,找来找去也没找到,最终,他下了一个结论:贺琅这人太过霸道,对他不尊重,动不动就对他甩脸子,这人就是很可恶。
    对,秦小琮眼中扑闪着两只小恶魔,他如果不主动跟我道歉的话,我是不会原谅他的。
    这时,门外响起了两声轻轻的敲门声。
    秦小琮忙从门缝里往外看,看到了贺琅雪白的衣服,他正站在门外。
    是要来道歉了吗?
    你老实待着,我去去就来。贺琅硬邦邦道。
    秦小琮心里期待的气球一下就破了,他捂住耳朵,不理他!
    贺琅略等了下,大概是见没有回应,就随报信弟子离开了。
    不让我去,我偏要去!
    贺琅御剑离开时,根本没发现有个一指长的透明小人儿黏在了他的左衣袖上。
    路上风很大,秦小琮死死抓住贺琅的袖子边,这才没被风吹走。他瞅准机会,顺势打了滚,躲进他衣袖深处,紧紧贴在了他手臂上。
    唔秦小琮牢牢扒住贺琅,好结实的小臂!
    剑上的贺琅身形一顿,低头看了眼自己的左衣袖。
    随行弟子立刻问:可有何异样?
    无事,风有些大。贺琅随手在左袖处设了个禁制,防止风灌进去,也防止里面的物件掉出来。
    随行弟子:???
    他们没有去济世仙君所住的济世阁,反倒去了普济观的藏宝阁。在藏宝阁门口,随行弟子止住脚步,贺琅道了句有劳便独自进去了。
    门口设了禁制,贺琅刚一进门,就听到楼上他师伯清莲道人在破口大骂:你是嫌自己活太久了上赶着找死了,竟然作出这等没脸没皮的事!
    济世仙君虚弱的声音传来,你不是闭关了吗,谁给你报的信?
    哼,清莲道人道,这观内到处都是我的眼线,你怕了吧?老子专等你死了做老大呢,怎么会让自己变成睁眼瞎。哪个孙子在下面偷听,你师父快咽气了,还不上来!
    贺琅上楼,对着济世仙君和清莲道人施礼,师父,师伯。
    清莲道人将贺琅上下打量一番,哼了声。
    秦小琮从贺琅衣袖里爬出来,看看这是谁啊,出口成脏。
    藏宝阁二楼有处暖阁,济世仙君正赤の着上身躺在一张罗汉床上。就这么一会儿不见,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全身皮肤多处溃烂,好像被什么东西腐蚀了。
    罗汉床边站着个瘦高清俊的年轻道人,一脸暴戾之气,正是清莲道人。
    济世仙君的情况着实骇人,好好一个人怎么突然烂成这样了?
    济世仙君拍拍床沿,贺琅便走过去坐下。
    师父被何物所伤?贺琅问。
    事已至此,也不能再瞒你了。济世仙君叹了口气,清莲,烦你将那物什取来。
    知道了。清莲道人不耐烦地应了声,直接从暖阁飞了上去。
    不一会儿,清莲道人捧着个黑色的铁皮盒子下来了,他还带着气,将那铁皮盒重重放到八仙桌上。
    济世仙君对贺琅道:打开看看。
    秦小琮见那铁皮盒子上弥漫着浓重怨气,里面必定是个大凶之物,不由出声:小心!
    他一出声,在场三人目光齐刷刷落到了他身上。
    清莲道人瞪眼:何方妖孽!
    秦小琮决定装死,反正他们都看不到我。
    贺琅道:师叔放心,自己人。
    贺琅将那铁皮盒子打开,里面是一件金光灿灿的山文锁子甲。
    一股腥风扑面而来,坐在贺琅肩头的秦小琮忍不住打了个喷嚏,好臭,这件锁子甲上不知道沾染了多少人命了!
    与此同时,秦小琮左腕上的金龙链开始发热,兴奋地咬住自己的尾巴转圈圈。
    这是
    这是我师父留下来的。济世仙君长叹一声,他老人家已仙逝多年,你们无缘得见他的风姿,实是遗憾。
    清莲道人是个急性子,说重点。
    济世仙君道:你们也感受到了吧,这件锁子甲上杀气怨气极重,是件邪物。相传数千年前,有神兽陨落,天界帝君为防神兽阴魂作乱,派人将神兽的尸骸分解镇压。这件锁子甲便是用那神兽的皮制成,后来,它不知为何流落到人界,谁穿上便可刀枪不入,成为战神,一时引起各国将士追捧。但是,谁穿上这锁子甲,便要付出代价。但凡穿过它的人都会被吸干血肉,成为这锁子甲的祭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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