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南伊伤在后背上,且因为那头野狼本就受了伤,没有多少力气,这一爪子下去,其实并没有伤到谷南伊的要害。
    直面伤口的谢见宵和谢砚南也知道谷南伊没有生命危险,暗中都松了一口气。
    只是今日她的表现实在出乎两兄弟的意料,两个少年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谷南伊会在紧急关头挡在桑榆面前。
    明明她这么怕疼,也这么怕死,为什么还要扑上去?
    见谷南伊仍是哭个不停,疼得满头是汗,谢初尧只好加快了手上的动作,为她清洗伤口、洒上金疮药。
    他眉头紧皱,神情专注而认真。
    只是,谢初尧动作再怎么轻,也总有会牵动伤口的时候,每每如此,谷南伊都会浑身一抖,眼泪掉得更凶些。
    谢砚南按着谷南伊的胳膊,“啧”了一声:“别哭了!伤口都在后背上,不过是掉了一块肉,你死不了。”
    桑榆和非晚紧张地守在一边,眼圈红红的。
    谢向云的手上也被开水烫出了红印子,顾不得火烧火燎的感觉,只盯着谷南伊,眼睛一眨也不敢眨。
    见她哭的那样惨,原本以为谷南伊会死,心里伤感的谢向云,有点觉得好笑起来。
    他拙劣地上前安慰:“二哥说的对,你别哭了。我也看了,就是掉了一大块肉而已,多吃点别的肉就补回来了。”
    非晚愤怒地瞪了兄弟二人一眼:“二哥,三哥!你们在说什么啊!什么叫掉了一块肉而已,呜呜。”
    桑榆也在一边帮腔,指责二哥和三哥冷血。
    谢见宵见弟弟妹妹们还有精神吵架,而谷南伊除了哭没别的声音了,不由有些头疼。
    只有谢初尧不为所动,专注地把谷南伊的伤口清洗干净,又细细上了一层金疮药。
    等这一切做完,他吩咐几个小的:“今晚她的伤口不能盖被子,得在房间里多点几个火盆。见宵心细,把门窗的缝隙检查一遍,不能让谷南伊着凉。”
    几个孩子一一应了,该去取炭火的取炭火,该收拾东西的收拾东西,非晚则拿着一小块帕子给谷南伊擦汗和眼泪。
    就连一贯眼高于顶的谢砚南,也给谷南伊倒了一杯水,放在了她的床边。
    给谷南伊上完药,谢初尧又赶忙出门收拾野兽的尸体。
    这一夜兵荒马乱,终于这么过去了。
    许是室内门窗紧闭,又生了好几个炭火盆子,这一晚屋里都温暖如春。
    谷南伊没有盖被子,直挺挺在床上趴了一整夜。
    谢初尧的金疮药除了止血的作用之外,还有些麻醉的功效,她背上持续的疼痛感变成了一种麻木,很快便睡了过去。
    等她再次有意识,是被疼醒的。
    “嘶!好疼……”
    谷南伊动了动,很快被一直大手按住了肩膀:“别动。”
    男人的声音冷淡又克制,在谷南伊耳边响起,把她的瞌睡一下子吓跑了。
    她扭过头来,瞧见谢初尧一手拿着瓷瓶,正在往她后背的伤口上均匀地洒着药粉。
    “你,你在给我上药?”
    谢初尧冷冷地瞥了谷南伊一眼,挑眉:“不然呢?”
    谷南伊顾不得诧异,谢初尧的动作带来一阵阵刺痛,她眼底又冒起了泪花:“好疼啊,你轻一点不行吗?”
    男人左手顿了顿,打湿的布料原本要按到伤口上去擦掉昨夜的药粉,却生生转了个方向,轻轻擦着伤口的边缘扫了过去。
    他眉头拧得很紧,冷声道:“干了的金疮药需得擦掉,再上新的药粉,你的伤口才能好。”
    说着,男人不知怎么软了片刻的心肠,又恢复了原本的面貌,毫不留情地下手清理伤口。
    昔日在军营里处理伤口,三下五除二就能擦完,他的动作已经很轻了。
    谷南伊上半夜在梦里都是哭着的,也只有后半夜药效发作,才沉沉睡去。
    可如今又要她感受那样火辣辣的、撕裂一般的疼痛,再加上谢初尧的动作在她看来确实算不上轻柔,那一刻,她想死的心都有了。
    眼泪吧嗒吧嗒掉在床上,谷南伊哭叫:“别,别,我不要你给我上药!呜呜,你走!你弄得我好疼,你走!”
    谢初尧深吸了一口气,他哪里见过这种仗势?
    换做旁的时候,他早就一走了之,亦或是掐住女人的脖子,让她闭嘴。
    可想想昨夜的凶险,她明明是这般贪生怕死,甚至连一点疼痛都忍不得的性格,为了救下桑榆,却肯扑到野狼跟前去。
    谢初尧握了握拳,忍住了。
    他的声音很沉,带着克制的忍耐:“别叫了。叫也没用!你的伤口若是放着不管,只怕得疼一个冬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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