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起薛清宴来,薛兰兮脸上又多了几分哀痛,他们两人虽不是真正得兄妹,可毕竟相处这么长时间,心中总有几分真情在其中。
    尤其薛清宴临死前所说,恰好句句戳在她心窝上,更让薛兰兮心中难受的厉害。
    季君珩瞧出她心里不好受,终还是将人一把搂进了自己的怀里,“世事难料,许多事情愿意你我所愿,莫要过于伤痛。”
    薛兰兮依靠在他怀中,脸上疲惫越发明显了起来,“兄长的事情,还请侯爷多费心,大理寺那边……”
    季君珩明白她的意思,开口应下:“你且放心,有我在绝不会让人糟践了兄长去。”
    薛兰兮这才放心,兄长死的不明不白,无奈这才只能由大理寺经办此事,只是仵作验尸,总是免不了要开膛破肚,她只害怕,若是处理的不妥了,兄长怕是死都不能安宁。
    季君珩怀抱着薛兰兮,心中从未有过如此平和的时候,即便多年过去,他却依然清楚记得,多年以前,自己跪在雨地里,浑身血污的模样。
    而如今,怀中这个人是上天赐给他的,今生今世他绝不会再放手。
    两人厮磨了一会儿,又要短暂的分别,灵堂事忙,钟氏一个人操劳不过来,薛兰兮总还要去灵堂盯着。
    送她回去之后,季君珩便转头去了大理寺,他今日也只是抽出空来陪薛兰兮一会儿,如今他也还压着许多事情需要处理。
    灵堂里,钟氏脸上尽是疲惫,她毕竟年岁大了些,如今精神也比不得前两年的时候,不过才半夜的时间,就要靠提神的熏香在这里强撑着了。
    如今薛兰兮来了,她也松了口气,强撑着精神跟薛兰兮说了两句话,这才转身回了自己的院子。
    如今薛清宴暴毙的事情已经传开,薛家多年以来在朝中苦心经营,也算颇有名望,再加上薛清宴平日里待人平和,也有不少好友。
    眼看着前来吊唁的人一下子多了起来,薛兰兮孤身一人忙碌这诸多事情,倒也一时间忘怀了许多。
    钟氏虽然回去歇息了,却特意指派了几个经过事的嬷嬷来,也算是二房的一点心意了。
    倒是三房,早早的得了消息,却从头到尾,只来了一个做媳妇的,如此算是里子面子都不要了。
    他们那一门子的人来是不来,薛兰兮自是一点也不在意的,甚至觉得不来更是清净,省的相看两生厌,各自不痛快了去。
    只是她虽这样想,京中的许多高门贵家却未必也是这样想的,等到三房和李氏回过味儿来的时候,他们早已经臭了名声。
    李氏端坐在堂上,恨恨的摔了手中的茶杯,咬牙切齿的说道:“这帮只知道乱嚼舌根子的,也不想想自家都藏了多少见不得人的事情,如今倒是看起我们家的笑话来了!”
    祁氏瞧着婆母正在气头上,也不敢开口多说什么,只是如今三房势头越发不好,眼下又成了京中一个大大的笑话,怕是往后日子是越来越不好过的
    李氏如今看着还能拿乔,不过却总是续弦,比不得前头正经的太夫人。
    祁氏越想越是不甘心,从李氏院子里出来后,却是一扭头去了小院子的灵堂。
    大老远的薛兰兮便瞧见她来了,却也没有什么旁的表示,转头又去照应其他前来吊唁的人。
    自己好不容易想着过来一趟,却不想找了个好大的没脸,祁氏脸上的表情也有些难看,只不过顾忌着心中的事,没有发作出来。
    眼看着前来吊唁的朝廷官员越来越多,祁氏脸上的谄媚便也越发明显了起来,只恨不得此时就能给自己儿子谋出个一官半职来。
    瞧见她这副模样,薛兰兮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只是她兄长的灵堂,为的是要逝者瞧见生人的哀思,如此也好了却牵挂,好生的上路去。
    只不管如何,这不是给薛清虞铺路讨前程的地方!
    冷着脸让人将满院子张罗的祁氏拦住,薛兰兮脸色不善的开口说道:“三夫人若是没有事情,还是早早回去吧。”
    祁氏如今瞧见了好处,自然不肯就这么轻易的走了,连忙上前说道:“你瞧瞧这满院子前来吊唁的人,你自己一个刚出门的闺女,自然也忙不过来是不是?”
    薛兰兮冷笑,祁氏倒是找的一桩好借口,只是她们大房的事情,怎么也还轮不到三房的人来插手。
    只冷冷的看了祁氏一眼,薛兰兮开口道:“婶子还是赶快回去吧,如今人多我抽不出手来,可若是婶子执意不肯离开,那我只能叫人来将你丢出去了!”
    薛兰兮冷着脸色,说话再没有半分客气。
    祁氏脸色铁青,明白眼前这小蹄子是决计做的出来这种事的,恨恨的瞪了她一眼,祁氏也只好自己出了灵堂。
    身后折枝看着祁氏出了院门,这才回头劝说道:“主子又何必为了这种人置气,别说这满院子的人,那个不知道他家嘴脸的,就是有那拎不清的,着了她的道,就凭那二公子,又能做成些什么去?”
    折枝自是苦口婆心的劝说了一通,却只见薛兰兮脸上仍旧没什么好脸色。
    “她三房的,就是在哪里浑闹,那都不关我的事,只在这灵堂不行!”
    说完薛兰兮转头便要去门口迎人,刚走两步,又好像想起些什么,开口吩咐两旁侍卫,“往后三房若再来人,一律不准进,能劝回去的,就早早的劝回去,劝不回的,便直接出手哄走,切莫要扰了灵堂清净!”
    折枝在一旁听着,却也不敢去拦,薛兰兮很少发这么大的脾气,可见也的确是动了火气的。
    无奈长叹口气,折枝跟在薛兰兮身后去了前门。
    刚至前门,就瞧见门口的马车上下来了一位浑身淡色的公子。
    薛兰兮赶忙迎了过去,那人一下马车便已红了眼眶。
    此人是京城苏家长子长孙苏哲林,少年便有惊世之才,刚一下场,便高中二甲榜首,得圣上钦点入大理寺供职。
    而最为重要的,他是薛清晏的至交好友,如今挚友暴毙,含冤而死,他心中自然也是不好受的。
    与薛兰兮前后相差两步走进院子,苏哲林家风清白,最是懂理之人,刚进灵堂,接了一旁的燃香,便郑重行了别礼,再将燃香供上,这才退去一旁,又默默红了眼眶。
    薛兰兮见还有人如此惦念哥哥,心中顿时也好受了许多,开口劝说道:“苏大人莫要伤心了,我兄长他……”
    说着薛兰兮又不知想到了什么,勉强擦了擦脸上的泪水,这才继续说道:“只盼这案子早日有个结果,也好让兄长了无牵挂的离开。”
    苏哲林正擦拭眼泪的手顿了顿,又瞧了瞧四周无人,这才小声对薛兰兮说道:“我知薛兄之死必有蹊跷,恐怕是查到了什么不该查的事情,惹上了什么不不该惹的人。”
    薛兰兮心中不安,眼神看向远处排位,许久才开口问道:“苏哥哥还知道什么?”
    轻叹了口气,苏哲林小心翼翼从衣袖中掏出一捆抄镌的卷宗,谨慎塞进了薛兰兮手里。
    “如今这些东西,你且高高收着,薛兄去世两日特意托我查的东西,如今都在其中。”
    苏哲林言尽于此,已经是尽了最后一点心意,明日若是私自抄镌的名头落下来,恐怕他也不会好过。
    薛兰兮送他出门去,瞧着人上了马车,这才转身回府,找了个没人的地方,开手中卷宗,仔细看了起来。
    越是细看,薛兰兮便也越是心惊,靖国公暴毙一案当中,实在有太多的疑点。
    苏哲林在灵堂时也曾说过,此案在他入大理寺供职之时已经结案,受理此案的官员,也都大多告老还乡去了,知情人少之又少。
    合上手中卷宗,薛兰兮脸色越发冷了起来,如今这个朝廷,早已经从内里腐坏,皇子当权,臣子顶罪,所谓国之法度,便也成了天家杀伐的手段。
    冷着脸从屋里出来,天色不早,府中来往匆匆的人依旧忙碌。
    薛兰兮来到灵堂,季君珩就站在牌位前,出神的看着,直到身后的人进来,他这才转身,收敛了心中思绪。
    “三日之内,兄长的死因便能查出。”
    季君珩只说了这一句话,薛兰兮轻轻达道:“好,等事情了解,我要亲自送兄长去祠堂。”
    季君珩有些差异,却没有拒绝,薛清晏对薛兰兮极好,他都是知道的。
    灵堂的事已经忙的差不多,如今人也少了许多。
    二房的几个嬷嬷,趁着机会赶紧劝说薛兰兮和季君珩回房去休息。
    薛兰兮没有说话,季君珩只好自己做主,直接带走了她。
    一路上,静静的走在廊下,薛兰兮始终没再说过一句话,她心中有事,压的自己喘不过气来。
    季君珩瞧出她的不对劲,只默默无语的伸出手来,握住了薛兰兮的柔荑。
    此时天色,已经全然暗了下来,季君珩没有出声,直接打横将薛兰兮抱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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