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兰兮说不下去了,整个人已经难过的人事不知。
    “你跟我薛家到底是有缘,以后父母,就只能托付给你了。兰兮,你可否再送我一个荷包?”
    事到如今,一切已经于事无补,薛清宴反而坦然,拉着薛兰兮的手,轻声问道。
    只是一个荷包,薛兰兮怎么可能会拒绝,她点头应了,就在这个时候季君珩终于拖着公孙先生进来。
    看到公孙先生,薛兰兮忽然好想有了一丝希望,连忙让开病床前的位置给他,“先生,求你救救我哥哥!”
    “我自当尽心竭力!”公孙先生点头,毫不客气的坐下,然后拉了薛清宴的手腕出来。方诊了脉,公孙先生的脸色就变了,叹了口气,抽出随身带的银针给薛清宴扎了几针然后说道,“没救了,你们想说什么就说吧。”
    陆氏“咕咚”一声瘫软在地,薛季言和季君珩连忙扶住,公孙先生一见,连忙去救那个还能救活的。
    时间不多,薛清宴更是絮絮叨叨拉着薛兰兮和薛季言的手说个不停。
    “兰兮,父亲……母亲……”薛清宴的声音越来越低,终于消失不见。
    桌上的烛火闪了一下,薛兰兮的心也跟着决堤,瞬间哭着扑倒在薛清宴的身上。
    “哥!”
    “宴儿!”
    大房之中,瞬间一片哀泣,陆氏还在昏迷,没有醒来,薛季言目眦欲裂,两眼通红,看着床上生气渐消的薛清宴悲痛欲绝。
    “发生什么事情了,发生什么事情了!”大房的事情,终于惊动了薛老爷子,他一进门就听到这两声绝望的呼喊,连忙颤颤巍巍的冲了过来,扶着门框问道。
    “父亲!”薛季言看到薛老爷子过来,哽咽着叫了一声之后,强忍着心头的痛处说道,“清宴没了。”
    “什么!”薛老爷子惊讶的看着床上真的毫无生气的薛清宴,心头顿时一片悲凉,“早上不还好好的么,怎么这,这怎么……”
    “回老爷子,是中毒。薛少爷不知道在外吃了什么,中了奇毒,瞬间毙命,回天乏术。”公孙先生照应完陆氏,听说薛老爷子来了之后,心道不好,连忙过来准备着。
    果然,薛老爷子两眼一番,也差点过去,公孙先生出手迅速,一下子扶住,往薛老爷子的头上扎了几针,保住了薛老爷子的气脉。
    “老爷子当心,年纪大了,不比年轻人。”公孙先生见薛老爷子悠悠转醒,叹了口气叮嘱薛老爷子道。
    薛老爷子悠悠转醒,也是两眼含泪,颤颤巍巍的起身,到了薛清宴的病床之前之后摸了一把,见他已经凉了,顿时一扭头,仓促而去。
    大房乱作一团,好在府里的老管家还算冷静,一边抹着泪,一边指挥着人操办丧事。薛季言经历丧子之痛还有些许理智,可陆氏却丝毫理智都没有了。
    夜间,陆氏醒过一回,薛兰兮在旁边照看,没敢跟她说薛清宴已经去了的事儿,可许是外面太过嘈杂,让陆氏发现了端倪,竟然又晕了过去。
    慌忙请了公孙先生来看,公孙先生行了针,开了药之后叹气叮嘱薛兰兮道:“都说儿是娘的心头肉,如今夫人这心都丢了,只怕这几日都会下不来床。”
    “多谢先生,可否需要用药?”薛兰兮知道此事之大,却也无能为力,强撑着身子寻医问药。
    “自然是需要的,我开了方子,夫人照方抓药就行。”公孙先生留下了一个药方,临走前还想说什么,却又没说,直接走了。
    季君珩在外面陪着薛季言忙了半宿,简单将灵堂搭建起来,然后帮忙给薛清宴换上丧服,然后才过来。到了门口,季君珩想了想,没有进去,而是站在廊下等着。
    薛兰兮不知道季君珩在等着,伺候着陆氏帮她擦洗之后出来换水,就看到季君珩在看那微微发亮的天空。
    “你也累了一夜了,那边是珑甄阁,去歇歇吧。”薛兰兮有些不忍,指了指方向,让他先去歇息。
    “无碍,我今天就不在这里守着了,天一亮,我跟岳父先到吏部告假,大约午时会回来,你暂且留在府里操持发丧事宜吧。”季君珩摇了摇头,见薛兰兮往前,他连忙退后了一步。
    他是沾染过死人的,若是过了什么东西给薛兰兮,他不忍。
    薛兰兮听了,点了点头,吩咐了陶妈妈照顾陆氏之后,也跟着去了前厅。
    灵堂就设在薛清宴的院子里,因为是孙辈,总不好冲了长辈的福寿,所以就将灵堂布置的非常简单。薛兰兮四下看了看,见没什么缺的,便寻了个地方坐下来照看烛火。
    这会儿大家都忙了一夜了,丫鬟婆子早靠着柱子打起了盹,薛兰兮也没有苛责她们,换了供桌上的烛火之后又给薛清宴添了香然后坐了下来,拿起剪刀一点点的剪着纸钱。
    天色破晓,折枝来寻薛兰兮,顺带换上昨夜照看的婆子。
    “母亲可醒了?”薛兰兮先回珑甄阁更衣,随口问折枝。
    “还没,侯爷临走前将公孙先生留了下来,说以备不时之需。公孙先生替夫人诊了脉,说夫人气血攻心,怕是这几日都不会醒来的。”折枝忧心忡忡的回着薛兰兮,然后将她带到了房间里。
    房间里已经准备好了素服,薛兰兮换上,然后将头上的首饰都给摘了,换上了素白的小花。
    薛清宴的辈分低,薛兰兮与他是同辈,自然是不需要披麻戴孝的。可也不能穿的太过明艳,怎么都不像回事不是。
    换好衣服出来,薛兰兮又回到灵堂照看,三房的人只有蒋昕过来。
    她没带孩子,只是过来祭拜一番,然后拉着薛兰兮的手宽慰了好些时候。
    薛兰兮一一应了,谢了她的礼之后苦笑。当初她还跟薛清虞一起联手设计过薛清宴,如今过来祭拜,算是人死债消么?
    二房的人也是天亮之后才得知消息,在蒋昕之后赶了过来,薛云烟看到薛兰兮行将就木的样子忍不住红了眼眶,拉着她话音中带着哭腔说道,“姐姐你可不能倒下,如今大伯母躺在床上不省人事,你要是倒了,清宴哥哥就没人管了。”
    “我知道,你是即将出嫁的姑娘,这个院子还是少来,免得冲了你的好事儿。”薛兰兮勉强笑了笑,也叮嘱了薛云烟。
    “这都是小事儿,清宴哥哥怎么会……”薛云烟看了一眼漆黑的棺木,想了想还是没忍住哭了出来,“他怎么会这么突然……”
    “中毒。昨日夜间饮宴的时候喝了一杯酒就这样了。”薛兰兮猜测到了是谁,却无法宣之于口,她的眼眶也瞬间红了起来。
    钟氏听到两人对话,上了香之后回来,忍不住忧心忡忡的说道:“到底是谁这么黑的手,居然暗中下毒!”
    “不知道,具体事情,还得大理寺的人来查。”薛兰兮看了一眼棺木中薛清宴已经变了色的尸身摇了摇头。
    钟氏也知道这种事情不是能一下子就抓到凶手的,只是可惜薛清宴这么好的孩子就这么没了。叹了口气,她跟薛季行说了一声,让他们父女先回去,她在这里照应着。
    薛兰兮毕竟还是个孩子,有许多地方照应不到,有她一个长辈,总归是好一些。
    这么做有些得罪人了,可是这时候便是得罪人,也无可奈何。否则偌大一个薛家,李氏不可能过来帮忙,祁氏不来添乱都不错了。真的把一个小丫头给累坏了,到时候带累的还是薛家的门楣。
    薛兰兮也有此意,先写过钟氏之后将大房库房的对牌给了钟氏,“婶婶劳累,这是对牌,若有什么需要的,只管拿了牌子去领就好。”
    钟氏也不客气,接了对牌之后对薛兰兮说道,“你娘那里有丫鬟和婆子伺候着,你先去歇歇吧,这一夜你也担惊受怕,一夜没睡,去歇歇,好歹缓缓神。”
    今儿个才是第一天,薛清宴去世的消息还没传开,来吊唁的也大多是亲朋,薛兰兮可以趁着今日还能喘口气去歇歇。
    薛兰兮也不推辞,她熬了一夜,身子也有些疲软,便谢了钟氏,然后去歇息。
    一觉醒来,薛兰兮觉得似乎回了些魂,起身的时候看到季君珩在屋里坐着忍不住问道:“什么时候了?”
    “未时刚到,你醒了?”季君珩见薛兰兮醒了,便从暖笼里取了饭食放在桌子上,“吃些东西吧。”
    薛兰兮点了点头,简单梳洗了一下之后坐在桌边吃饭,季君珩也不多话,就在她身边坐着,看着。
    薛兰兮忽然闻到一股柚子叶的味道,侧头看了下季君珩,又转头继续吃饭。
    季君珩告假回来的时候顺带去卫陵侯府用柚子叶洗了个澡,免得这几日在薛兰兮身边让她沾染上了什么。见她闻到了之后,他也没解释,只说了今日的情况。
    “皇上得知兄长暴毙非常震怒,已经下令大理寺严查,估摸着下午仵作就会到,到时候还得薛家配合验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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