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特意让郑王也留下来,观这一批科举考试出来的进士在殿试中的表现,琼林宴后再出长安。
    太子、秦王、郑王、韩王四人都去殿中观摩了。
    太后的丧事,直接解了韩王的禁足。贵妃被打入冷宫,韩王张扬的个性收敛了不少。从前见了太子和秦王,韩王在他二人面前必逞口舌之快。殿试之前,兄弟四人见面,韩王竟然一句话都没说,叫太子和秦王心里都很惊讶。
    郑王也不由好奇,跟秦王小声耳语:“五弟竟然能憋得住,一句话都不说。”
    秦王回郑王一句:“他憋不住的,顶多憋三个月。”
    整场殿试观下来,褚厉恨透了这其中一名叫“姬仝辅”的进士。
    他觉得此人才华虽有,却迂腐至极,满嘴的仁义道德、伦理纲常。而且惯会含沙射影、指桑骂槐。
    比如姬仝辅在剖析关于三纲五常的话题时,援引了《左传》里鲁桓公和鲁庄公的故事。鲁桓公的妻子是齐僖公的女儿文姜。文姜在嫁给鲁桓公后竟和自己的哥哥齐襄公乱/伦,齐襄公后来派人暗杀了鲁桓公。
    听到这里,褚厉心里还没有大发雷霆。但接下来,“姬仝辅”又讲起了鲁桓公和文姜生的儿子鲁庄公的故事。
    鲁庄公又娶了齐僖公二女儿“哀姜”为妻,这个哀姜没为鲁庄公生下孩子,看上了鲁庄公的二弟“庆父”,于是开始了叔嫂私通,这对奸夫/淫/妇还密谋立哀姜妹妹叔姜之子为鲁庄公的继承人。因为这场叔嫂私通,引发了鲁国一场政治内乱。这就是历史上著名的“庆父不死,鲁难未已”。
    褚厉断定,这迂腐的家伙是坚定的嫡长子拥护者,是趁机向太子表明立场,又对自己表达鄙夷,以这段叔嫂私/通的历史来暗讽自己和玉儿。该死的匹夫,简直愚蠢至极。褚厉心里已经记住这么个人并且恨上了。
    参与殿选的进士们都退下了,皇帝先请各种考官点评一下今日各位进士的表现。姬仝辅出众的才华有目共睹,还能让人一下子听得出是坚定的嫡长子拥护者,可是在场的没有人敢说他的好,即使是同样支持立嫡长子的太傅。
    理由很简单,此人太不知天高地厚,那张喜欢含沙射影的嘴皮子,迟早得罪人。不过寒门出身,有什么大的能耐呢?朝中支持立嫡长的,缺他一个也不少,不过中了一个进士,头一回得到机会天子面前阐述见解,就敢在天子面前暴露政治立场。
    又当着天子、太子、秦王的面,暗讽秦王和太子妃的关系。这两人之间是有传言,但也都是捕风捉影的说法,没什么确凿的证据。
    姬仝辅怕是活腻了,皇帝、太子和秦王没当场震怒、也没打断他、没叫内侍把他叉出殿,已算是无比仁慈。
    皇帝又叫诸位皇子发言。太子和秦王都不屑于提及姬仝辅这个人,另外两位皇子也不会在陛下面前得罪人,同样没提。
    皇帝听罢一轮笑道:“为何诸位都没提那位叫姬仝辅的进士啊?”
    没人接得上话。
    皇帝看着褚荀,问:“太子,朕听说,你的伯舅安国公曾向会试的主考官刘思温推荐了这个叫姬仝辅的进士作的诗文,你觉得此人如何?”
    太子心中顿时一惊:父皇难道是怀疑此人是自己的党羽?不会怀疑是自己刻意安排此人在殿试中委婉谏言立嫡长并诋毁四弟吧?
    太子忙道:“回父皇,儿臣不知伯舅曾向刘大人推荐过此人诗文。平心而论,此人才气有余,但才智不足。锋芒太甚,口无遮拦,迟早祸从口出,不适合做官。伯舅是爱才之人,定是欣赏他的才华,未了解此人全貌,才向刘大人推荐了他的诗文。”
    皇帝点头,询问褚厉:“秦王觉得呢?”
    大明殿里无数双眼睛都朝秦王看去,刚刚姬仝辅把秦王和太子妃讽刺了一顿,众人都好奇这当事者会如何对待诋毁自己的人。
    “呵呵——”没想到秦王笑了,众人一点都看不出来他此刻恨得牙根痒。
    ----
    小剧场
    褚厉:“姬仝辅这匹夫,贼迂腐、贼可恶,等我做了皇帝,不搞死他!”
    褚奕:“爹,能不能对我岳父好点,你虐我老婆娘家一时爽,让我追妻火葬场。”
    褚厉:“儿砸倒是快点出来啊。”
    褚奕:“我都准备好出厂了,这不谁给我一键恢复出厂模式了嘛?你把我娘哄回来没?”
    褚厉:“快了,你待命。先去下个副本呆着,别总出来跟我抢戏。”
    褚奕:“下个副本叫什么名字?”
    玉儿:《太子妃美色撩人》
    褚奕:“溜了溜了,你们记得快点把我生出来。”
    第54章 .  偷欢(晋江独发)   太子妃人间绝色(晋……
    秦王笑过之后, 语气轻松:“父皇,这个姬仝辅嘴巴厉害(心里想的是恶臭),喜欢针砭时弊, 比御史大夫陈幌敢言,又不怕掉脑袋。儿臣看,不如给他一份御史台的差事,他不久就能取代陈幌做御史大夫了,陈幌若知道御史台今年能添新人,只怕心里直乐呵呢,正好告老还乡安享晚年。”
    噗嗤——殿内爆发出一阵笑声。
    皇帝也忍俊不禁:“做朕的御史大夫有这么难吗?”
    群臣不敢吭声。
    皇帝道:“太子说的对,这个姬仝辅才气有余,论才华, 值三鼎甲内一个名额,但才智不足,给一个二甲的名次吧。后续就依秦王所言,让李大人给他安排一份御史台里的差事。”
    父皇给这人差事,说明父皇是惜才的。安国公是母后之兄,是自己的伯舅没错, 可也是四弟的伯舅, 父皇为什么要对自己说成是“你的伯舅”?但愿自己方才只是揣错圣意。太子心中尝试着慢慢去平复一种不平的情绪。
    众臣看秦王的眼光多了份崇敬。
    褚厉更不会想到,这场殿试从此出名了, 姬仝辅刚直不阿暗讽秦王、秦王宽宏大度送御史台差事这段故事后来被人改成了各种版本, 说的有声有色。在街头巷尾里成了一桩美谈。
    世人都说秦王有容人雅量, 有爱才惜才之心,姬仝辅刚正不阿,犯颜暗讽,真大夫也。
    但有少许声音说, 姬仝辅不过沽名钓誉之辈,此举是借秦王来宣扬自己为了出名罢了。秦王何许人也,铁血扫荡西羌的传奇人物,威名赫赫,家喻户晓。姬仝辅这只疯狗咬着他当然也能跟着迅速出名了。
    褚厉后来听了那些美誉,觉得世人真的是高看自己了,他真没世人想得那么大度和高尚。为什么建议给一份御史台差事?便于日后找这匹夫算账罢了。他想看看这匹夫将来做了御史后嘴里还有什么更难听的话。
    殿试之后,皇帝留了太傅和四子在身旁,又提起元日朝会那日商议的收伏西羌之策。
    那日郑王和太傅不在,皇帝听从秦王意见增了一些兵去到西羌边境屯田。
    后来,太傅听说了诸位皇子的观点,于太后丧礼期间,对皇帝再次进言。太傅的观点与那日太子所述一致:派使者前去言和,说服西羌人归顺。
    皇帝有些被太傅说动了。
    和太子一致的观点,太子没说动皇帝,太傅却说动了。
    因为太傅善于攻心,拿住了皇帝急于统一的心理,他对皇帝说:“秦王的提议让西羌人不战自溃,是好计策。但陛下有没有想过,此计要多久方能奏效?最少也要一年。因为要让羌人看见我大越士兵屯田开荒的收获。此时是春季,正是播种的时节,等粮食收获已是秋冬了,而这一年,若是遇上旱灾蝗灾,粮食收成不好,也无法让西羌人眼红。”
    皇帝道:“一年的时日倒是可以等,但朕确没有想过可能会发生天灾。”
    “西北之地干旱缺水,庄稼因干旱而收成不好,那是再平常不过的了。即使没遇上天灾,庄稼收成好,一年的时日足以让西羌人眼红归顺么?以老臣之见,恐怕未必。秦王殿下是天潢贵胄,没亲自下过田,不可能事事都考虑周全。反倒是太子殿下曾对陛下提过的,派使臣前去谈判言和,才是最佳的选择。西羌人被秦王率领的大军打得怕了,若此时大越对其摆出招揽言和的态度,他们必然接受。”
    皇帝觉得有道理,决定派人前去一试。
    太傅又说了:“使者最好是皇子,如此更能显示大越的诚意。”
    “卿言之有理,那朕就先派个皇子前去谈判。谈判不成,再继续按秦王的提议。”
    大明殿里,太傅遵照皇帝吩咐,把自己上述言论对诸位皇子再道了一遍,以让他们明白皇帝心意已决,这次不过是在他们其中挑选一位出使西羌谈判。
    褚厉并不打算接这项差事,因这主张不是自己出的,他一开始就不看好谈成。
    皇帝了解秦王的想法,本也没打算让他去,问另外三位:“尔等可有毛遂自荐的?”
    韩王立刻站出来道:“父皇,儿臣愿意前去。”
    “你?”
    “是。儿臣仔细想了想,四弟去肯定不妥。西羌人被他打怕了,他去谈判,西羌人见了他只会害怕和痛恨,且认为大越没有诚意、不是真心言和。三哥去也不妥,西羌人狡诈,万一扣下来使,那身为储君的三哥就会滞留西羌,无法继续为父皇分忧。二哥有了封地,还要处理封地中大小事务,如此一来,只能是儿臣去了。”
    太傅看了眼太子,张口道:“陛下,老臣以为——”
    太子马上将其打断:“父皇,儿臣也认为五弟是最合适的人选。”
    “太傅想说什么?”
    “老臣以为韩王说的有理。”太傅不明白太子为何不争这大好的机会,自己辛苦一场说服陛下,难不成到头来竟为韩王作了嫁衣裳?
    散会后出宫,太傅悄悄询问了太子原因。
    太子胸有成竹地回答:“太傅放心,此事,五弟一定办砸。因为谈判言和的事情,四弟肯定早就想过,他没向父皇提议,说明在他看来没有那么容易。五弟没有耐心,根本不适合谈判,等他办砸了回来,向父皇述说其中之难,孤再主动请缨,孤办成回来,才会显出孤的能耐,父皇必会对孤另眼相看。”
    “殿下高明。”
    ……
    郑王跟着秦王一起出的宫,两人方才在皇帝面前都没有发言,郑王心中一直有个疑问,想找机会询问秦王。出宫的路上,看着巡逻的士兵走远,只有他们两个了,郑王终于忍不住开口:“四弟去岁大获全胜,为何不干脆直接平了西羌再班师回朝?”
    这个问题,当时跟着秦王的将领们,在秦王下令班师回朝时、早就问过秦王了。褚厉回答:“其实,以战争和屠戮的手段不可能完全征服对方。战争的双方,对错难分,咱们叫西羌羌寇,人家还叫咱们越贼。他们屡次进犯大越是可恶,但大越把他们赶尽杀绝,侵占他们长住的故土,也非正义之道。二哥读过《史记》,知道‘楚虽三户、亡秦必楚’的道理。”
    “明白。西羌人剽悍,无法赶尽杀绝,一味以强硬的手段镇压恐怕适得其反,逼得他们更加仇视大越,一旦得到反扑的机会,他们必然是拼死搏杀复仇啊。”
    “是这么个理。”
    “只是我不明白,西羌之战,四弟已立下汗马功劳。为何谈判之事不主动请缨?若五弟此去谈判成功,那就是在他最后的努力下实现了大越的一统,岂不是等于领了本属于四弟你的功劳?”
    只听褚厉朗然笑道:“兄弟们若有能耐,随便取之。”
    两人说着已到了城门外,马上分道扬镳。
    郑王驻足在原地,看着秦王远去的背影越来越遥,暗自叹道:这便是成竹在胸、稳操胜券的样子么?郑王有一种直觉,太子想要登基,秦王必是其最大的阻碍,取而代之也未可知。
    ……
    昭阳殿
    乳白色的纱帐里,男人坐禅的姿势若隐若现。
    “公主方才叫的声音真是动听。”
    躺在他面前的公主,面颊绯红。额头、双颊、脖颈之间,都堆满了香汗。
    这位金枝玉叶,肌肤胜雪,娇贵无比,好像一件白玉瓶,一碰就碎成一滩。
    她的头发被汗水黏在鬓边、贴在脖颈处。杏眼半阖半闭,一副睁躺不开的迷离样子,红润微肿的樱桃唇瓣一开一合,喘着重气的同时,好像在不停地喊他:“法……师……”
    “贫僧在呢,公主,累坏了吧。”延机抬手,替她把黏在脸上的头发一根根捡到耳后,在耳边喊:“公主还想说什么?”
    “疼,法师。”
    延机伸手替她检查腿上接过骨的关节,轻轻揉着问:“是这里疼么?”
    公主摇头,似乎陷在一个美好的梦里,含笑呓语:“不要了,法师……”
    果然还沉浸在方才的巫山梦里,一个魅惑的声音响起:“不行啊公主。今日,还没带你参透禅意。”
    公主慢慢睁开了眼睛,看清楚坐在面前的俊美男人,脸上顿时有了几分赧意,柔软的指尖轻轻戳着他的心窝:“我不想躺在床上参禅了,我想去外面走走。晒晒太阳。”
    “你的腿伤未愈,还不能下地。”
    “那你抱我出去看看,好吗?”
    他的眼睛眯起来,像一只奸滑的狐狸:“不好。公主难到忘了,我见不得昭阳殿的阳光。”
    “哦……”公主的嗓音有些嘶哑了,不知是刚才叫的还是此时想哭的缘故。
    “公主不要难过,在床上参禅也能见到阳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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