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刺骨浸人肌肤的河水,湍流不息,滔滔不绝。仿佛永远不知疲倦似的滚滚向前,犹如转瞬即逝的时间一样,永不停歇,我行我素,完全不受外界的任何因素干扰。
    在那深秋清凉的月光之下,几十米宽的湍急河面上,波光粼粼,泛着清白幽暗的冷光。让人乍一看,不由得不寒而栗,同时骤起一身抵御寒冷的鸡皮疙瘩。
    置身于冰冷的波涛之中,仅仅只露出一个脑袋来的着四名士兵,依靠各自顽强的意志力,以及那各自绝不屈服的忍耐力,与冰冷的河水做着坚决的搏斗,与各自身体原始的本能,做着顽强的抗争。
    这四名士兵正在艰难地克服着大自然给予他们的巨大的考验,顽强地抵御着简直无以复加的寒冷。
    他们顽强的坚持着,他们不屈地忍耐着,他们坚强的克服着……
    所有人都将各自的牙关咬得咯咯作响,全身肌肉紧绷得仿佛铜墙铁壁,但是,却没有一人因为寒冷而吱一声,感叹一声,抱怨一声。得亏鸟大队发给他们的那一小份野战口粮,为此刻的他们提供了不可多得的能量,帮助他们的身体硬撑着,硬扛着。
    而军人那种坚强无比的作风,变态式的自尊,以及刻苦顽强极具忍耐的特性,促使他们,即便是在冰冷的河水中,活活冻死。也绝对不会认输认熊,更不会承认自己是个没用无能的孬种。
    饶是在如此恶劣的条件之下,人人心里都憋着一口气,相互暗暗较着劲,看看到底谁最能忍,谁最能扛,谁最坚强最顽强。尽管所有人不时本能的打着寒颤,打着冷颤,打着激灵,但是没有一个人承认那是因为寒冷!
    相比之下,此刻只有肖勇承受的痛苦最为剧烈,最为猛烈,他除了和其他人一样,需要抵御冰冷的河水强加给他的寒冷之外,他腿上的陈年旧疾,因为寒冷的激烈刺激,因此而强加给他的痛苦,简直无与伦比,几乎难以用普通的言语来形容。
    但是这个当了八年兵的老侦察兵,只有要紧牙关,以一种常人根本难以想象的忍耐力,坚强无比的忍受着。除了有时候,实在是忍受不住之时,脸上偶尔狰狞出一丝仿佛抽筋般的痉挛,间或在他那坚毅无比的脸蛋上不和谐的跳动一番,但是,很快又会被他那变态般的意志力,生生给强压了下去。
    仿佛什么事情也没发生过一般。
    这条河流的走势,果然如成冲之前的分析一样,确实在绕过了那座陡峭的山峰南端之后,径直往西而去。方向直指四人此次参加特种兵选拔的目的地,仿佛专门为这四人设置的一般。
    侥天之幸,成冲这次算是蒙对了!呃!应该说算他分析对了。
    见成冲的分析和选择都没有错,一直压在七班长心头的那口闷气,自然而然地就随着流水,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看来,自己一直错怪这小子了!
    这个二年兵虽然当兵的时间虽然还不长,参加过的训练也远远没有自己多,但是他的战斗经验丰富,见识也不同凡响,往往能直接抓住问题的关键部分,并且,以最快的速度,想出解决问题的办法,着实有些不简单呐。
    以后如果好好打磨打磨,前途不可限量呀!
    见此刻早就已经绕过那个山口,已经将那群原本死死堵住他们的鸟大队的人,远远地甩在了身后。七班长强忍着河水的寒冷,开启了他那几乎冻得有些僵硬的嘴唇,低声玩笑道:“哈!想不到这个办法还真有效哈!鸟大队的人即便是想破脑袋,也肯定想不到咱们已经顺风顺水,一日千里了啦!拜拜喽——”
    说话间,七班长一只手搭在干枯的树干上,一只手朝身后作势挥了挥,仿佛在跟鸟大队的人话别说再见一般,脸上尽是掩饰不住的得意之色。
    “你刚才不是还要直接冲上去,跟他们拼命的吗?现在怎么又说这个好呀?你刚才可不是这么说的!”依然还是有些不甘心的孟浪,快速接过了他的话,半真半假地玩笑道。
    “刚才是刚才,现在是现在,此一时彼一时喽!”七班长很无所谓地笑了笑,转而似乎还有些陶醉地继续说道:“哪像现在呀!不但不需要双腿卖力的赶路,而且还能好好的洗个澡,啊!哥们几个,咱们有好几天没洗澡了吧!早就一身的汗臭味儿了吧!这下可好,可以好好的洗洗了,世界上,哪里还有比这更大更好的天然澡盆了?”
    七班长一只手搭在干枯的树干上,在保证自己不往下沉的情况下,一只手果然还装模作样的搓擦起来,仿佛真的在澡盆中洗澡一般。
    而且,乍一看上去,这厮好像还很享受似的。
    “难道你就不冷吗?”孟浪微微一笑,这才问到了重点。
    所有人的目光,随即都跟着孟浪的话语转向了七班长。
    可七班长却表现得镇定自若,不慌不忙,根本就没把这个问题当回事儿,只见他口吻无比轻松地回道:“冷!当然冷呀!不过冷点好呀!身体一受冷,体表的温度就会下降,而咱们的体表温度一下降。那么,鸟大队专门为咱们设置的红外探测器,可就全部失去作用喽!”
    众人听到这里,随即一愣!想不到此刻这个看上去吊儿郎当,没个正行的七班长居然还有这份考虑。实事求是的说,他的这番话儿确实很有道理,他们的体表温度一下降,鸟大队那原本按照正常条件设置的红外探测器,可不就全部失去作用了嘛!
    不过,这一个问题,成冲早就考虑到了,当初他让所有人只许露出一颗脑袋在外面时,就有这个方面的考虑。并且,他比七班长考虑得更为深远,更为复杂,也更为详细。
    七班长说得正起劲,正要得意地手舞足蹈之时,一个浪花朝他那张开的嘴巴径直打来,直灌得他喝了好几口凉水,以致连续咳嗽了好几声。
    肖勇和孟浪两人见此状况,不由得想发笑,这让现场的动静在毫无意识的情况之下,变得大了起来。
    为此有所担忧的成冲,终于说话了:“虽然咱们能够有效地避过鸟大队的红外探测器,但是我们依旧不能大意,尤其是说话的声音。从现在开始,如果没有什么必要的事情,最好是都不要说话,免得惊动了可能在岸边埋伏的鸟大队的人!明白吗?”
    “还有——”成冲接着继续低声说道:“咱们得尽可能保持体力,都把咱们的背囊转移到咱们的胸前,紧紧地抱住。这样,才能尽可能地减小水流从胸前流过,从而减慢咱们体温的流失。只要,咱们胸口的体温能够尽可能地保证,我们就可以在水里面多待一些时候!”
    “咱们大概还要在水里待多久?”腿疼难耐的肖勇,随即问道,其实,这个问题也是其他人所关心的。因为在如此冰冷的水里,谁也不想无缘无故地多待一秒钟。
    见班长肖勇在问,成冲暗自思忖了片刻,看了看四周,接着回道:“依照这个水流的速度,我看差不多一小时走十几二十公里不成问题。我仔细算了一下,我们大概还得在水里待上两三个小时。当然了,这个到时候视具体情况而定,说不定河流转向,说不定我们实在忍受不住呢?都有可能随时终止的。”
    甩了甩有些麻木的脸蛋,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打了个冷战,成冲接着说道:“所以咱们还是尽可能保持各自的体力和体能,把背囊紧紧地抱在胸前,尽可能地蜷缩着身子,以减缓体温的流失。到时候,咱们能硬抗多久,咱们就硬抗多久,能硬撑多久,咱们就硬撑多久,如果没什么事儿,咱们就不要再随便发出响动和声音了。以免既消耗体能,又容易被两岸可能埋伏的鸟大队的人发现。”
    此刻的成冲,虽然不是小队的队长,也不是小队的负责人,但是却俨然成了整个小队的主心骨。此刻,他说话的分量,几乎已经超过了小队的队长肖勇说话的分量。
    这是在实际行动中,依靠个人的能力和见识,逐渐竖立起来的威信和权威,跟兵龄和职务无关。就像是在实践中产生的领导,在所有人心目中中,有着不可动摇的地位一样。
    成冲的这番话儿,让现场顿时就安静了下来,所有人都快速地按照成冲所说的去做,没有再多说一句话,都打起精神,静静地盯着水流的方向,顺着流水,滚滚向前……
    惨白的皎月,孤零零地悬挂于皓空,将自个那幽幽的清光,均匀地撒向了大地。处于黑暗中的整个世界,在如此的月光之下,显得虚幻而缥缈,影影卓卓,似鬼似魅一般。
    宽阔的河面上,瞬间就变得极为安静,这四人再也没有轻易发出丝毫的声音。人人都尽可能地蜷缩着自己的身体,尽量缩小与冰冷河水的接触面,以减少自身热量的流失。
    同时,人人都聚精会神,在时刻注意沿岸的一切风吹草动之外,将各自的全部体能和精力,都放在了抵御寒冷之上,不敢有丝毫的懈怠。
    宽阔的河面上,只有湍急的河水哗哗向前的声音,偶尔撞击到岸边那阻碍它们去路的岩石上,发出一两声空洞的声音,夹杂其间。那滚滚向前的河水,仿佛争分夺秒一般,奔腾着,打着漩儿,分秒不停地汹涌向前……
    随着在冰冷的河水中浸泡的时间越来越长,这四人那原本就很是有些困乏的体温,流失得也越来越严重。人人都从寒冷变得冰冷,最后又从冰冷变成了不冷。他们都已经被冻得麻木了,身体的部分位置早就失去知觉了!
    然而,军人那近乎变态般的自尊,促使他们在如此艰苦的条件之下,也咬紧牙关,绷紧全身的肌肉,硬撑着,硬扛着,硬熬着……
    没有人吭一声,没有人吱一声,更没有人抱怨一声……
    此刻的他们,虽然全身冰冷如霜,但是在他们的心中,却都有一盆火,一盆为各自的身份而骄傲而自豪的熊熊烈火。
    他们时刻铭记着,他们是一名军人,是一名堂堂正正的军人,是一名堂堂华夏的铁血军人。而作为华夏的铁血军人,从来都是勇往直前,无所畏惧的。即便是上刀山,还是下火海,都是连眼睛都不眨一下,眉头都不会皱一下的。
    对于军人,尤其是铮铮铁骨的铁血军人,从来都没有吃不了的苦,从来都没有受不了的罪,从来都没有忍受不了的痛。无论遇到什么,无论遭遇什么,即便是打掉了牙,也都要微笑着往自个的肚子里吞。
    权当是咽下了一口极为平常的唾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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