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门外,想起了“咚咚咚”的敲门声,有声音厉声喊道:“开门,我们是警察!”
    段玉把门拉开,问道:“警察同志,什么事?”
    门外来了几个警察,为首的一个问道:“李大嫂,是不是你们家报警的?”
    “不是啊!”段玉茫然地道,“是不是走错地儿了?”
    “不可能啊,来电说是李主任的儿媳妇,说家里来了悍匪!”警察伸头瞧了一下,见李主任站在屋中,脸上青肿难分,而地上坐着一个头发凌乱地,流着鼻血鼻青脸肿的女人,仔细辨认,竟是李老爷子新娶的那位老婆。
    “这出了什么事?”警察也傻了眼。
    “没事,她摔跤了!”段玉道。
    警察疑惑地看着李主任,问道:“李主任,这真没什么事?”
    李主任淡淡地瞧了明朗一眼,见明朗翘着脚,好整以暇地看着他,眸中没有杀意,只有浓浓的笑意,而唯独是这种笑意,叫他心头发毛。迟疑了一下,他默然点头,“没事,真没事!”
    警察以为只是家常打打闹闹的小事,加上对方又是李主任,既然他说没事,想来是不愿意有人过问,遂道:“既然没事,那我们走了!”
    “慢行!”段玉送他们出去。
    ——俺是上架就加更懒惰虫的分界线——
    终于,在明朗和段玉强硬的手段之下,李家的人终于屈服了。
    看到阿公的灵柩被装入棺木送进石灰厅,明朗的心终于尘埃落定。她扶着黄色的棺木,心中默然道:不要怕,你的蓁姐儿不会叫你一个人走这一段路的!
    李主任一发话,阿公在世的兄弟姐妹都来了,还来了一群孝子贤孙。其实真正跟阿公结怨的是李山根,其他人都念兄弟情谊,加上人都不在了,往日的事情谁还计较?
    灵堂的气氛在入夜之后显得尤其哀伤。石灰厅很大,灵柩四周点着蜡烛,南无佬穿着一些法师的服饰,唱戏一般演了一幕又一幕的孝子戏码。明朗全数跟着南无佬的要求去做,转圈,念经,扶灵念祝祷,她一样没落下。
    明朗彻夜未眠,一直守在阿公灵前,点香,烧纸,续蜡烛,一直陪着她的,还有大宝和段玉。
    不能不说段玉真的很有心,本来大伢二伢是不愿意戴孝的,她虎面一沉,扬言断绝母子关系,逼得两人不得不穿上孝服,连她才三个月大的孙子,都穿上白色的孝服抱过来在阿公灵前作揖,这样,阿公生前虽无儿无女,可死后,总算有过机会四代同堂。
    大宝亲自挑选了八位壮汉抬寿木上山,因为是土葬,所以行事很低调,算命先生选好了时辰,是中午十二点,但是,为了稳妥起见,凌晨五点就开始出发了。
    “明朗姐,这空棺也要抬上去吗?”大宝问道。
    明朗眸光落在石灰厅门口的空棺上,沉默片刻,道:“抬上去!”
    “但是不能抬着空棺上山,你之前不是说有先人的遗物吗?要不,先放进去吧!”大宝道。
    明朗脱下卫衣,里面只穿着一件白色背心,她把卫衣放在棺木里,然后从手腕上摘下一条链子,对愕然的大宝道:“就这样抬走吧!”
    大宝怔愣了一下,心头忽然有些不好的意识,他摇摇头,“这样,不合规矩啊!”
    明朗解释道:“这有什么合不合规矩的?这件衣服,本来就是那已经去了的人的,我只是借穿了一下!”
    大宝心里明白,哪里有人会穿死人的衣服?虽然他没见过什么世面,但是明朗眸子里死灰一般的气息还是叫他倏然而惊。
    他盯着明朗,道:“明朗,你不是想不开吧?”
    明朗笑了笑,眸光悠远,“大宝,你在说笑吗?”
    大宝看了她好一会,想来也是自己多心了,这么年轻貌美的女子,怎会轻生?再说,一个养父死了而已,又不是情人,何来殉葬殉情一说?
    ——老子是疯了的甄阳的分界线——
    明朗失踪之后,宋脍翟和屁股胡须佬疯了似的找她。屁股最后颓然道:“她大概是找了个好地方给阿公下葬,不必太过担心!”
    宋脍翟哪里会不担心,急得嘴上都冒泡了,听了屁股的话,他忧心忡忡地道:“是啊,只怕她也顺带给自己找好下葬的地方!”
    屁股一听,愣了一下,随即怒道:“哥,你咋诅咒我姐呢!”
    宋脍翟复杂地看着他,迟疑了一下,终究还是没有说话。
    胡须佬到底是老大,见宋脍翟神色不好,遂道:“宋医生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没跟我们说?”
    宋脍翟苦涩一笑,“没有!”他看着屁股,道:“你快想想你姐会去哪里?或许真会出什么事也不定!”
    “能出什么事?”屁股坐下来,搓着脸道:“哎,其实我跟她也不是很熟,或许你打电话问问我姐夫,或许他知道!”
    宋脍翟只得给甄阳打了个电话,甄阳那边接到宋脍翟的电话,听说明朗还没回来,不由得大吃一惊,“都找遍了吗?她带着阿公的尸体,能去哪里?”
    甄阳这两天也是焦头烂额,在医院里处理好阿公身后之事,医院里结账,然后开死亡证明,再去养老院那边收拾东西,阿公的东西不多,但是十分琐碎,所以收拾起来也费尽,他又不愿意假手于人,只得慢慢收拾。
    他也给明朗打过电话,没有接通,他以为明朗还在生他和张子菁的气,不愿意接听他的电话,只得默默地为他操办阿公的事情。
    其实他也打算给宋脍翟打个电话,问问他阿公什么时候出殡,谁知道这还没打,宋脍翟就打来了,说明朗自从那日失踪之后到现在还没回来。
    他挂了电话,蹙眉沉思,明朗会去哪里了呢?她还带着阿公走的,阿公总要入土为安的啊。
    他想起城中村,驱车回去一趟,但是阿丽说明朗一直都没有回来过。
    他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刚要给李哲文打电话,手机便响了,是真真的主治医生刘世伟。
    “甄阳,你马上通知子菁过来医院一趟,有急事,我打过她手机,不通!”刘世伟在电话那头凝重地道。
    甄阳心中一沉,“是真真有事吗?”
    刘世伟道:“你们先过来吧,这事儿还是面谈为宜!”说完,便挂了电话。
    甄阳心头有不好的预感,他急忙打了张子菁公司的电话,他暗自惊疑,张子菁已经请了几天假,没有回公司了,这会儿刘主任怎找不到她呢?
    公司说张子菁没有回来,他只得打回家里,是张守宇接的电话,张守宇说她去了医院,估计这会儿在路上了,她一直都在医院,中午只是回来换身衣服,不过手机放在家里充电,忘记带去了,他听说医院那边急着找张子菁,生怕有什么事,便也急急忙忙地赶去医院。
    三人坐在刘世伟的办公室里,张子菁心头噗通噗通地乱跳,放在膝盖上的手也微微颤抖,嘴唇哆嗦了一下,道:“老刘,你我之间,说话有必要这样深思熟虑吗?有什么话尽管说,我都能够承受得了,你说,是不是真真病情有变?”
    甄阳握住她的手,示意他镇定,只是他自己心中也慌乱,阿公死了,明朗失踪,真真这边也出现变故,真不知最近怎会发生这么多事的!
    刘世伟推推眼镜,沉重地道:“之前答应给真真捐骨髓的好心人,现在反悔了,她不捐了!”
    这消息彷如晴天霹雳,劈得在场三人脸色惨白,久久都回不过神来,甚至,不愿意相信刘世伟的话。
    甄阳霍然起身,“那人今天不是已经入院接受动员剂注射了吗?”
    刘世伟点点头,艰涩地道:“是的,但是,她临时反悔,现在人已经走了!”
    张子菁跳起来,怒道:“你怎能让她走了呢?真真现在已经做了清髓,她现在说不捐,那真真岂不是死定了?怎会有这么恶毒的人?你怎能放她走?不行,你给我地址,我去找她!”
    刘世伟难过地道:“你知道,我不可能泄露捐赠者的资料,你放心,我们已经有人跟进,会继续说服她,希望她最终能够回心转意,否则……”他长叹一声,没有再说下去。
    甄阳很明白这意味着什么,清髓之后,如果没有健康的骨髓注入,那么只能够把原先清出来的输回真真身体里,可经历了这一场身心交瘁的大战,真真很容易受到感染,是真的九死一生了。
    他有些激动,“原先你们没有沟通好吗?”
    “自然是有沟通的,捐赠者当时的捐赠意愿十分清晰,十分坚定,我们也跟她说过一旦进入清髓环节,她退缩的话意味着病人有百分之九十几以上的死亡率,她当时说绝对不可能退缩的!”
    “但是,她现在退缩了!”张子菁气得浑身颤抖,愤怒掩盖了一切,“不,老刘,你必须给我地址,我要去找她,她这是谋杀啊!”
    “但是,目前没有任何一条法律表明捐赠者不能反悔,我们也不能通过威逼利诱的手段去迫使人家捐赠,这是违法的!”
    “我现在还想杀人呢!”张子菁怒道,“我当初说过,让我私下接触她,或许现在就不会有这样的变故了,老刘,你太过自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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