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阳拉着她道:“阿姨,您先冷静一下!”
    张子菁一把甩开他的手,侧目怒视,“你当然可以冷静,你现在还会管真真的死活吗?你都跟那贪钱的女人求婚了,甄阳,你太让我失望了,你忘记了你曾答应过真真,你说你会娶她的!”
    张守宇厉声道:“你胡说八道些什么啊?不要你自己难过就随便伤害人,你已经害死了人家阿公,现在还出言不逊,看看你的样子,就像一个泼妇,哪里像是受过高等教育的人?”
    张子菁愣住了,面容僵硬地定定看着张守宇,悲声道:“爸,我确实对那老人家有愧,只是老人家是老人家,明朗是明朗,她做过的那些肮脏事,不会因为老人家而不存在!”
    甄阳忽然觉得很厌烦,他正色地道:“不管明朗做了什么,但是我相信她有苦衷,阿姨,你不觉得你已经很刻意地去针对她了吗?再说,现在说这些有什么意义?还不如想想还有什么法子。”
    张守宇忽然道:“对了,明朗,能否求她给真着捐骨髓?我知道她虽然嘴硬,可也是个软心地的姑娘,或许,我去找她谈谈,兴许有机会也不定!”
    张子菁摇摇头,“她现在恨我入骨,你觉得她还会救真真吗?”刚才一时气愤,丧失了理智,现在冷静了一下,她心里很悲哀地明白,是她的鲁莽把真真的活路给堵死了。
    刘世伟问道:“你们说的,可是之前打算给真真捐骨髓的那女孩?”
    “是的,她就是明朗,她应该来做过检查的!”甄阳道。
    刘世伟沉默了一下,道:“就算她同意,但是不到万一,我们也不会考虑她!”
    “为什么”三人同时诧异地问道。
    刘世伟微微叹息一声,“无可否认,她是一个很善良的女孩,但是,她未必是最适合的人选!”
    “你是说骨髓配对未必吻合?可你之前说过吻合的!”张子菁懵了,虽然她也不敢奢望明朗会救真真,但是存着这一丝希望总是好的。
    “不,”刘世伟道:“配对十分吻合,我说的是其他原因,总之,我们现在会抓紧联系那女孩,也会继续跟骨髓库那边沟通,希望能多一条出路!”
    张守宇拿出手机,“不,我还是先跟明朗说一声,一旦找不到其他人,而那女孩又不愿意捐,好歹还有她!”
    甄阳伸手摁住他,忧郁地道:“她失踪了,那天她没有按照正常程序带着阿公,到现在,下落不明!”
    张守宇与张子菁愣了一下,“下落不明是什么意思?”张守宇问道。
    “宋脍翟和她弟弟都不知道她去了哪里,而她带着阿公的尸体也没有联系殡仪馆更没有回家,总之,她失踪了!”甄阳沉重地道,本来已经很担心明朗,现在真真这边又出了变故,再加上刚才被张子菁一通质问,他只觉得心烦意乱,总觉得要出点什么事似的。
    刘世伟脸色有些苍白,他喃喃地说了一句,“她不会想不开吧?”明朗对老人家的感情他看在眼里,从医多年,见过无数生离死别,许多人面对死亡都会嚎啕大哭,唯独她是十分压抑的,眼神里有那种绝望的空洞,仿佛真个世界都已经失去了,而她再没有存在的价值了。
    甄阳吓了一跳,但是,心中那股不祥的预感也逐渐浮出水面,没错,他心里就是有这样的担忧,他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想。他想起明朗在珠江边跟他说的话,她说她一直在等一个人,等到便一直都不会分开了。他倏然而惊,立刻起身道:“我去找李哲文!”
    张子菁也急急地跟着他出去了,不管她再讨厌明朗,但是她目前是真真唯一的希望,也是她唯一的希望了。
    张守宇到底曾是军中参谋长,阅历丰富,看人也十分犀利,他坐在刘世伟对面,沉声问道:“阿伟,是不是有事情瞒着我!”看似是问他,但是却十分果断地下了肯定句。
    刘世伟犹豫了一下,明朗几番叮嘱,他是断不能说的。但是,眼前她失踪,事关重大,如果真出点什么事,他如何心安?遂长叹一声,道:“叔,我也不瞒你了,我之所以说明朗不适合,是因为她本身也是位绝症患者,根据她的病情推测,不会超过一年!”
    惊雷再度在张守宇头顶上炸开,他有说不出震惊,说不出的痛,他不知道为什么会觉得心痛,但是听到她只有一年的命,他的心就像是被千支针刺进去一般,叫他脑部缺氧,有短时间的失去意识。
    许久,他才找回自己的声音,“绝症?一年的命?怎可能?”那如花似玉的姑娘,大好的青春年华,怎可能会在一年之后死去?
    他随即否认,“不,假如她本身是绝症患者,她之前又怎肯答应给真真捐骨髓?难道对她身体没有伤害吗?”
    刘世伟眸光濡湿,即便是见惯了生死,那女孩依旧叫他感动,“她说,她反正是快死的人了,而张真真还有美好的人生。”多少人为了多活几天,不惜倾家荡产,受尽折磨,而她,却愿意为了一个素不相识的女孩耗尽她的生命,即便这生命已经很短暂,可正因为短暂,才显得矜贵!
    张守宇扶着桌子,缓缓起身,他伸手摁住胸口,问道:“她是什么病?是真的没希望了吗?”
    刘世伟沉默了一下,道:“脑瘤,可以手术,但是以我的能力,我无法做到。”
    “那,你不是认识很多脑科专家吗?难道都治不好她?”张守宇不甘心地问道。
    刘世伟苦笑一声,“她认识的专家,远比我多,她最后放弃了治疗,您应该知道意味着什么。”
    张守宇的心久久无法平静,眉头心上,都仿佛压着一层厚厚的阴霾,吹不散,愈发的浓厚。
    他想起那一次在城中村去找她,她神情忧郁地坐在医馆里,她冷漠地叫他去买雪糕,但是吃了一口就丢了,那时候,分明看到她眼中有泪。而那个时候,她还没找回阿公,她是不是把她当做阿公了?她对阿公的感情如此深厚,阿公死了,她又身患绝症,那她是会真的想不开。
    想到这里,他倏然而惊,他拿出手机给甄阳拨打了一个电话,几乎是力竭声嘶地道:“无论你用什么方法,哪怕是把广市翻遍,也要找出明朗!”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紧张明朗,甚至是真真在面对生死关头的时候,他都没有这样胆战心惊过。
    离开医院的时候,他忽然想起当初明朗说过亲眼看到蓁蓁投河。她那么真切地说出蓁蓁当时投河的情景,并且听到她喊爸爸。现在想想,总觉得不妥,当夜是下着暴雨,洪水暴发的时候发出嘶吼的声音,震耳欲聋,加上雨声喧哗,她怎可能听到蓁蓁的哭声?
    他想起去看明朗的时候,阿公叫她蓁姐儿,铁木真,铁木真,穆蓁……,蓁蓁投河之后,一直都没有找到尸体,会不会?还有,子菁说她偷了那项链,那项链算不得是矜贵的东西,她办公室值钱的东西多了去了,她为什么不偷?却偏偏拿了那条镶嵌着全家福的项链?而明朗看起来,也不像是那种鼠窃狗盗的人,她这样做,是不是另有目的?
    再想起第一次在酒店商议婚事的时候,子菁说了一句嫁妆由她出,当时明朗尖锐地说了一句:你以什么身份出嫁妆?是的,张子菁以什么身份出嫁妆?
    记忆再深远一些,在她救了他和少君的时候,她来病房看他,他亲自给她剥了一个葡萄,就这么简单的举动,她眼圈红了,吃雪糕的时候,也一样流泪。
    记忆再远再远,一切就清晰了起来。
    那年,他接到子菁的电话,说要跟穆易离婚,让他来带走她。
    他在穆易家中住了两天,这两天他做了不少子菁的思想工作,但是子菁还是坚持要走。记得,他记得,在家中的时候,他曾经亲手给蓁蓁剥过葡萄皮,还有,在那车站站台上,她说想吃雪糕,他为她买了一根雪糕,并且跟她说外公和妈妈一定会回来看你的。那小丫头是不是一直在等着?但是她等不到,她等不到!
    泪水冲眶而出,种种证据表明,明朗,就是穆蓁。是他的小外孙女,他一直放在心肝上的宝贝儿,如今历尽种种苦难,她回来了,可她依旧得不到她想要的。
    他去了一趟城中村,明朗的房子还没退租,他找到包租公拿了钥匙,打开明朗的屋子。
    屋中凌乱得很,到处都是破烂的,有汽水罐矿泉水罐报纸旧书等等,地上有蟑螂出没,地板潮湿得很,一阵发霉的味道熏得他心痛难挡。
    “您是?”门口站着一个女人。
    张守宇急速回头,眸光触及门口一个陌生的女人面容时迅速地失望下去,那女人抱歉地笑笑,“对不起,我以为是明朗回来了!”
    张守宇哑声问道:“你认识明朗?”
    女人笑道:“是的,我叫阿丽,就住在隔壁,您是明朗的贵亲?”
    张守宇沉默一下,都:“我是她外公!”
    阿丽诧异地看着他,“啊?你是她阿公啊?她找到你了?真是太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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