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主任,您叫我?”抢救室的大门被推开了,穿着一身新羽绒服,背着一个旧背包,脸上顶着两个黑眼圈的孙立恩出现在了抢救室里。他好奇的看着刘堂春,指了指身后的抢救室大门,“我刚刚在外面听见您喊我……我就进来了。”
    第143章 冬瓜与冷汗
    虽然孙立恩自投罗网,但刘堂春最后还是硬把他赶回了宿舍。孙立恩太累了,看着他脸上像是被人揍过的眼窝,刘堂春就知道——要把孙立恩继续留下来干活,搞不好这小子今天晚上就得猝死在这里。所以老刘干脆挥了挥手,“谁让你回医院的?赶紧滚蛋回去睡觉,有什么事儿明天再说。”
    孙立恩被轰走了,胡佳拉着行李箱在抢救室外面笑了半天。她早就和孙立恩说过,回来的时候发个信息给刘堂春就好。没必要非得赶回来,当面和老刘说一声。然而孙立恩却自己心里有些盘算,这次参观枢椎替换术本来就属于临时变更计划,而自己的电话却基本算得上是“先斩后奏”。他总觉得,当面来和刘主任解释一下会比较好。
    “那……我送你回家?”站在没什么人的医院停车场,孙立恩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他看着面前的胡佳,像是着迷了一样盯了好久,这才意识到自己也许应该履行一些做男朋友的义务。比如送女友晚上回家之类的?
    “不用啦。”胡佳的眼睛又眯成了漂亮的小月牙,“大姑还有十分钟就下班,我做她的车回去就行。”
    孙立恩愣了几秒钟,才反应过来,胡佳说的大姑是谁。他亲眼看见胡静那一掌修正出轨屏蔽门的场景,以及胡静年轻时曾经练过铅球的传闻忽然在他脑海中重新浮现了出来。平时胖乎乎,笑的很温柔的邻家大妈似的护士长胡静,忽然猛地一下在孙立恩的想象中长出了獠牙和山羊的犄角。她把护士服的白袖子撸到肩膀上,胳膊上一块块的坚硬红色肌肉暴涨,浑身上下的衣服都发出了“嘎吱嘎吱”的声音。她狞笑着扭着拳头,对着孙立恩咬牙道,“就凭你?”
    “立恩?立恩?”胡佳看着自己的男朋友眼神逐渐失焦,嘴角也开始一下一下抽动了起来。小护士胡佳当时就急了——孙立恩现在这个样子,看起来和脑卒中的表现真的有些……奇妙的相似之处。“你没事吧?能听见我说话吗?”
    “啊?”孙立恩被魂飞天外的幻想终于被胡佳打破了。他苦笑着摇了摇头,“我没事。”
    “真的?”胡佳狐疑的看着孙立恩,“你笑一个我看看?”
    孙立恩一愣,“笑?”
    “或者平举双手也行。”胡佳不由分说,就抓起了孙立恩的双手,等他双手都平放在自己肩膀上以后,这才向后退了一步。看着孙立恩平举起来的双手。观察了超过五秒钟,确定他并没有出现两侧肢体活动不一致的现象之后才总算是松了口气。“你刚才想什么呢?你知不知道自己刚才笑的样子,可像脑卒中的患者了?”
    孙立恩连忙摇了摇头,“那个……没事!”他看着还有些狐疑的胡佳,然后只能硬着头皮解释道,“我就是想起了刚开始规培的时候,胡姨挺照顾我的……”
    所谓口不对心这种话,说的就是孙立恩现在的表现了。明明是被护士长的战斗力吓着了,可为了讨女朋友欢心,却不敢说实话。只能口是心非的讲了一堆夸奖护士长的话。
    胡佳笑的有些古怪,“你真是这么想的?”
    “千真万确!”孙立恩使劲点了点头,“胡姨真的很照顾我们这些菜鸟。要不是因为有胡姨帮忙,我估计早就撑不下去了。”
    “小伙子还不错,有点良心。”接话的不是胡佳,而是站在孙立恩身后,单手拎着两个大冬瓜的护士长胡佳。她轻轻松松的绕过了孙立恩,走到了胡佳身旁,“成啦?”
    胡佳红着脸点了点头。
    “那就行了。”胡静把两个大冬瓜放进了车里,这辆上了些年头的雪铁龙c6忽然猛地向下一沉,后悬架发出了一阵“嘎吱嘎吱”的声音。“小孙,你也上车呗?我顺路送你回去?”
    “胡姨,不用了。”孙立恩连忙摆了摆手,“您上了一天班,肯定也累坏了……”他瞥了一眼身旁的胡佳,补充道,“胡佳跟我一起看了一台十几个小时的手术,她也累的够呛。您还是直接带她回去休息吧。”
    胡静点了点头,也没多说什么,直接上了驾驶座。一旁的胡佳朝着孙立恩轻轻晃了晃手,也一起上了车。
    3.0升v6发动机虽然已经有些年纪了,但仍然能轻松拖动这辆雪铁龙带着两个大冬瓜离开停车场。孙立恩看着车屁股明显下沉的雪铁龙,背后一阵发凉。
    要是刚才一不小心说了胡姨的坏话,这两个冬瓜会不会就像铅球一样砸在自己头上?孙立恩一边后怕着,一边慢慢走回了自己的宿舍。
    现在是下午六点,一票医生们完成了交班,纷纷往宿舍走去。他们在宿舍附近的小铺里,用自己并不怎么丰厚的薪水,买来了一些看上去就非常不安全的食物充饥。说起来,健康生活这种事情确实离医生最遥远不过了。孙立恩吃这些街边美食也吃出了经验。一般来说,吃饭之后凭借黄连素片和红霉素,基本就能把不舒服扛过去。而且经常出现问题的小店关门倒闭的也很快——这附近可还有市监局的家属院呢!
    孙立恩在楼下随便买了些素馅包子,拎着背包上了楼。同协的那场手术持续了13个小时,比邱院士一开始估计的时间要少了四个小时。而这个时间差正好让孙立恩和帕斯卡尔博士一家赶上了从首都开往宁远的第一班高铁。
    如今博士一家已经被徐有容安排在了学院的招待所里。宁远医学院方面对帕斯卡尔博士一家的到访给予了高度重视,他们甚至为帕斯卡尔一家准备了一间最大的套房。而徐有容也邀请了帕斯卡尔一家在三天之后,和自己以及瑞秋,还有孙立恩和胡佳一起,去宁远附近的宁湖度假村玩一玩。
    孙立恩推开了房门,却发现屋子里乱糟糟的。自己的室友,那位和臧主任同一学院毕业的泌尿外科博士曹鑫医生,正趴在地上找着什么东西。孙立恩正打算张嘴问问看出了什么问题,却忽然在空气中闻到了一股浓烈的香水味道。
    “吓死我了!”被香水呛到快窒息的孙立恩还没说话,趴在地上找东西的曹医生却猛地跳了起来,转头一看,发现在门口站着的是孙立恩后,这才松了口气。“你干啥呢?吓了我一跳!”
    第144章 情况不妙
    孙立恩站在自己的宿舍门口,进也不是,不进也不是。总而言之,气氛突然尴尬了起来。
    “赶紧进屋,把门带上。”曹医生倒是完全不在乎周围的气氛是个什么情况。他挥了挥手,“我找东西呢。”
    “曹哥,屋里这是啥味儿啊?”刚刚去了一趟首都的孙立恩,说话风格也在向首都人靠拢。“你把香水搞翻了?”
    “别提了……”说到这里,曹大夫一下就显得紧张了起来。他有些沮丧的从地上爬了起来,向孙立恩展示了一下手中的香水瓶碎片。“我老婆昨天来宁远出差找我,住了一宿之后今天早上走了。结果她走的时候忘了把香水拿走。”
    结合上两个月来和曹医生当舍友的经验,孙立恩大胆推测道,“然后你今天晚上回来的时候,一不小心把她的香水打破了?”
    曹医生长叹一声点了点头,“这瓶香水可是她过生日的时候,她弟弟用第一个月工资买来送给她的礼物。平时她可把这瓶香水看的比我宝贝多了……”
    曹医生一不小心说出了实话,然而孙立恩对此也没什么太好的建议,只能陪着一起感叹了两句,然后提议道,“我觉得……可能还是老老实实赔礼道歉比较好吧?”
    “这一瓶香水一千九百块,而且在国内还没得卖。”曹大夫看起来很苦恼的样子,脑袋顶上原本就不多的头发看起来似乎更稀疏了。“一瓶香水要卖两千块,女人用的东西可真是贵……”
    直男的三大错误认识之一,就是把女性用品想的过于廉价。要知道,一个不算特别“时尚”的女生能做到的“最高礼遇”,那就是把粉底抹到脖子上。按照一块粉饼五百,一根口红三百的价格推算,女生一次全妆成本价就得五六十块——这个价格还不算香水和服饰搭配。
    虽然在直男们看起来,化妆不化妆似乎区别也没有那么大,但毕竟人家小姑娘花了时间和金钱才打扮好的自己,自然也得多夸上几句才好。至于素颜比化妆更好看这种屁话还是别说了——花了钱又花了精力,结果还不如原来的样子?你这是在质疑人家的审美和视力么?
    总之,说了也错,不说也错。不想倒霉,那老老实实闭嘴。这就是直男们的生存指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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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哥啊……”孙立恩把东西放进了自己的房间里,出来看着仍然在地面上翻找着东西的曹医生,“东西打碎了就重新买一个呗?你现在趴在地上找啥呢?”
    曹医生有些不满的看了一眼孙立恩,“刚才我不就和你解释过了么?这瓶香水很重要!”
    “你要是不敢说实话,那买一瓶新的然后当做是旧的换给你女朋友不就行了?”孙立恩还是没搞懂曹医生的逻辑,“这大晚上的趴在地上找东西看起来特诡异你知道不?”
    “那瓶香水要一千九,而且国内买不到。”曹医生有些奇怪的站了起来,“小孙你没事儿吧?你是最近听力有问题了还是记忆力开始衰减了?”
    “我只是想劝你别找东西了,想想办法才是真的。”孙立恩苦恼道,被曹鑫这么一说,他确实觉得自己好像是有些不对劲。“瓶子都摔碎了,香水撒了一地,就算你把瓶子找回来,又能有什么意义啊?”
    “当然有意义了。”曹鑫向孙立恩展示了一下自己收集到的香水瓶碎片,上面的每一片玻璃颜色都不太一样——这瓶香水看上去似乎是五彩缤纷的。“收集到所有的碎片然后复原,我就能找朋友去重新做一个香水瓶了。”
    孙立恩看着那一堆碎片,困难的咽了口口水,“那瓶子里面的东西呢?你总不能只那个瓶子给她吧?”
    “你没闻到?”曹医生指了指房顶,“这主要就是茉莉花香嘛。用吲哚和95%浓度的双脱醛酒精混合,加一点松树精油和芳樟醇就应该差不多了。”
    虽然很想为曹医生的机智鼓个掌,可孙立恩隐约察觉到了一些不对劲的地方。上次被徐有容教训过不能自制硫酸阿托品之后,孙立恩就明白,制药这种事情,还真不是一般人能玩得了的。注射类药剂要求尚且如此严苛,比那比硫酸阿托品贵出许多的香水,想来也不可能就这么容易被做好吧?
    “曹哥……”孙立恩欲言又止,“我觉得……你要不然再考虑考虑?人家一百毫升香水既然敢卖快两千,那肯定是有原因的吧?要是这么简单就能自制出差不多的香水,这些大公司岂不是早就该倒闭了?”
    “小孙呐。”曹鑫语重心长的拍了拍孙立恩的肩膀,“你知道我现在工资多少钱么?”
    孙立恩摇了摇头,这种事情他从来没关心过。
    “我和我导师上台,给病人做上一次肾移植,我能分到三百块。”曹大夫叹了口气,“一千九百块,我至少要给八个病人做移植才能赚得回来。可是咱们院一年也就两三例移植术,要凭我那点工资再买瓶香水,我日子都别过了。”
    曹大夫虽然是博士生,但毕竟也刚刚进入医院规培程序,他也没什么工资可拿——国家给予的规培补助他倒是有的。只不过能拿到的补助和孙立恩一样,一个月两千而已。而博士学位带来的好处则是,他的规培期远比孙立恩要短。只需要一年,曹医生的规培就可以结束了。
    “要是有钱,我还犯得上发愁?”曹医生把手里的玻璃碎片装进了一个自封袋里,他叹气道,“要是能和我老板一样,一个月几万块工资拿着,我早就给她重新买一瓶赔罪了。”
    “曹哥……”孙立恩看着曹鑫的表情,有些拿不准道,“那你为什么看起来这么兴奋呢?”
    曹鑫使劲擦了擦脸,抹去了脸上稍微有些奇怪的笑容。“那是你看错了。”他严肃道。随后又忍不住笑了起来,“这种大牌香水一瓶要卖两千,我要是自制的话说不定成本只有几十块。到时候我自己做一批香水去卖,不就有钱了嘛!”
    看着一脸兴奋的曹鑫,孙立恩忽然觉得,情况可能有些不妙。
    第145章 重回抢救室
    尽管心里还有着众多疑惑,但已经困到头晕的孙立恩还是决定先去睡觉——长达一周的睡眠不足不仅导致他现在思维迟钝,同时脑袋还在隐隐作痛。孙立恩睡觉前还专门去了一趟洗手间,在洗手间的镜子里看到了自己头上巨大的“高血压”状态。
    高血压可不是什么好事。虽然平时抢救的时候,看见那些血压低到几乎无法测量的患者会很让人心急,但实际上遇到高血压的危重患者更让人心烦。提高血压主要依靠去甲肾上腺素,多巴胺和补充血容量,这种纠正可以说是立竿见影,而且只要在源头上止住了低血压的病因,纠正的效果可以持续很久。而高血压则不然,这种基本上和现代人不健康生活挂钩的症状实际上顽固的令医生们头疼。长期服药虽然可以控制血压,但要根治依旧困难重重。毕竟外伤导致的失血低血压可以通过输血来治疗,但熬夜、高盐饮食、烟酒、高脂食物的生活习惯想要依靠患者自身努力纠正几乎不可能。
    最麻烦的还是高血压带来的其他“后果”。比如主动脉夹层,脑出血,心绞痛,肾损伤等等,这些后果不光难以治疗,而且几乎都是直接危及生命的疾病。
    身为医生,虽然平时的工作导致孙立恩和“健康生活”根本不搭边,但这种麻烦的要死的疾病,还是能免则免。虽然只是晚上八点,但是孙立恩仍然决定直接去睡觉。
    这一觉睡了个昏天暗地,等到早上勉强从床上爬起来的时候,已经是早上八点半了。
    “我……操!”孙立恩揉了揉眼睛,又看了一遍自己手机上的时间,这才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从床上跳了起来。往常他去医院接班,必须赶在早上七点二十前才行——如果晚于这个时间,周军一定会打电话过来把孙立恩臭骂一顿——早班迟到就意味着有一名晚班医生没办法交班,撑了一宿的医生还要继续撑到交班的人来了才能休息,这种行为实在是太给别人添麻烦了。
    没时间收拾了,孙立恩从床上跳起来,狼狈不堪的给自己套上裤子,踩上运动鞋,上身套着t恤配上胡佳新买给他的羽绒服,连个脸都没来得及洗,就抱着自己的包冲到了医院里。
    一路狂奔的结果是跑到岔气。孙立恩扶着自己疼痛难忍的肋骨,气喘吁吁的进了抢救室。一推开门,他就看到了不少医生们递来的奇怪笑容。
    “不好意思……”做错就要承认,挨打还得立正。睡过头这种事情本来就不该发生在进入了社会的成年人身上,孙立恩一脸歉意和纠结的走到了值班台旁边,冲着值班台里同样笑的很诡异的胡静护士长问道,“胡姨……我该接谁的班?”
    “接班?”胡静笑眯眯的看着面前这位可能疑似将成为自己侄女婿的毛头小子,“这都八点四十了,你打算接谁的班啊?”
    “我……”孙立恩一时语塞,打眼一看周围没什么人在,这才双手合十在脸前求饶道,“姨啊,我真的是睡过头了,昨天回来没开闹铃。您就饶了我这回吧,肯定没有下次了!”
    胡静哈哈笑了出来,她一遍指着孙立恩一遍笑骂道,“你这小子,顺梯爬的本事还真是不错!”笑够了之后,胡静这才指了指抢救室里的几张床,“有容早上先来了,她和刘主任说你在接待那个美国来的专家。去好好谢谢人家吧,记得对好口供,别等到下午刘主任回来说漏了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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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有容今天看起来似乎精神很不错的样子。她正在处理着昨天刘堂春处理过的病人——那个爆发性心肌炎的倒霉孩子。
    张凯,16岁。孙立恩看到这个高中生的时候,被床旁众多的仪器吓了一跳。呼吸机,iabp(主动脉内球囊反搏),crrt(连续性肾脏替代治疗),ecmo(体外膜肺氧合)机器围着他的床旁放了一圈。呼吸机上一条管子,iabp上一条管子,crrt上一条抽血管一条输血管,以及ecmo上股静脉抽血和股动脉输血的两条管道,这个高中生身上插着六条生命支持系统管道,再加上他四肢和胸口处贴着的五条心电监测,以及手指上连接着的血氧饱和度探测仪和血压袖套共七条线路,最后还有建立好的两条静脉通路,张凯的身上一共有十五条管线。虽然第四中心医院的护士们已经尽力将这些线路整理收纳的尽可能整齐了,但毕竟这么多线管连接下,张凯的身上仍然显得极为混乱。
    徐有容站在这一大堆管线中间,关切的看着这个可怜的高中生。他太年轻,而且又病的太突然而且太严重。即便对生死有些麻木的医生们也会觉得……他实在是太倒霉了一点。
    这大概也就是刘堂春决定对这个孩子进行一次又一次抢救的主要原因。孙立恩走到床旁,拿起了放在张凯床脚上的病例记录。仔细一看才发现,昨天的抢救室必然度过了一个凶险异常的夜晚。在刘堂春的指挥下,一共有超过二十名医护人员参与到了张凯的抢救中。为了应对他身上顽固的电风暴,刘堂春连续下令对张凯进行了28次电除颤。而为了有效衔接胸外按压和电除颤,这两个小时的抢救中,刘堂春并没有动用autopluse系统,而是始终采用了人工胸外按压的策略。同时,在长达两个小时的抢救过程中,肾上腺素间断性静脉注射的使用量达到了惊人的117mg。
    一边看着这些惊人的数据记录,孙立恩一边在脑海中想象着昨晚在抢救室里都发生了些什么事情。等到回过神来的时候,他已经被吓出了一身冷汗。如此之高的工作强度,如此频繁的抢救措施下,晚班医生绝对已经各个累成了死狗一般。多亏徐有容今天来得早,而且还替自己打了个掩护,否则今天自己就算不死,也得被愤怒的刘堂春剥掉一层皮,然后皮筒里填上干草,挂在抢救室值班台后面,上书一行大字,“孙贼立恩殒命与此。”
    唔……这个后果感觉好像有些熟悉?
    “你来了?”徐有容转过头来,看见穿着一身变装的孙立恩,扬了扬手打了个招呼,“看样子你睡得不错,黑眼圈都快消了。”
    孙立恩苦笑着回道,“过两天就都涨回来啦。”他放下了手里的病例板,“我听胡姨说了,早上多谢你给我打掩护。放心吧,以后我不会迟到了。”
    “打掩护?”徐有容似乎有些困惑,她皱眉问道,“那……今天早上是谁陪着帕斯卡尔博士一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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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陪同着帕斯卡尔博士一家的,不是孙立恩,不是徐有容,当然也不是正在手术室里一边递着止血钳一边傻笑的胡佳。正确答案是,瑞秋今天早上起床的时候,看到床边空无一人,所以突发奇想,决定带着帕斯卡尔博士一家干脆去沿着宁远医学院附近的家属院区域,把所有摆出来的早餐摊都吃个遍。
    而在孙立恩一阵狂奔跑到医院的时候,瑞秋和帕斯卡尔一家正吃到第三个铺子。
    “好吃!”帕斯卡尔博士的长子小陶德彻底抛弃了自己的那副“了不起的小绅士”的形象,抱着一块泡了豆浆的油条使劲啃着。油条加豆浆这种王道吃法,还是刚才瑞秋教给他的。
    “这个味道也很好!”小帕妮则和自己的母亲一起分享着一块煎饼果子。宁远医学院附近的煎饼果子可比其他地方的煎饼果子正宗太多。这家店和隔壁的油条店是“战略合作”关系。煎饼本身,是由羊骨汤和绿豆面以及白面和玉米面按比例混好的面浆,摊在圆形铁板上烫成的薄饼,加上甜面酱和大量葱花鸡蛋,最后拿来隔壁油条店里炸到酥脆的大油条,往中间一夹。这种地道煎饼,能活活馋死一百个久居异乡的天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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