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至少今天的工作并不那么让人心累。孙立恩给自己打着气,然后要来了所有病人今天的检查情况。把症状稳定的患者转出北五区,这对医生们、护士们,甚至对其他的患者都是一个鼓舞——新型冠状病毒是可以被战胜的。而这种胜利就切实发生在每一个人身边。
    这样的胜利,让今天的北五区都觉着心里很有干劲。
    “孙主任,14床一定让我问问你,她能不能转到北六区去。”过了一会,对讲机里传来了布鲁恩无奈的声音,他一边向孙立恩传达着14床的“强烈要求”,一边对那位患者说道,“我这儿不整跟孙主任说呢嘛!”
    “14床是吧?”孙立恩翻了翻病历本,14床的这位患者是整个北五区里年纪最小的,今年只有22岁。而且他确实也是症状消失的最快的那个——按照今天的ct图像看,他的双肺毛玻璃状病变已经吸收了很大一部分,炎症指标也下去了不少。
    最重要的是,14床今天的核酸检测结果是阴性,同时他的体温已经连续两天处于正常水平了。
    以现在的标准来看,患者一次核酸的阴性结果并不能说明他已经彻底康复。但至少这意味着安全出院的曙光已经到来。按照孙立恩他们的计划,明天后天再测两次核酸,只要都是阴性就可以安排14床出院了。
    根据目前试行的第四版手册,14床的这位患者需要体温恢复正常三天以上,呼吸道症状明显好转,并且在间隔至少一天的两次呼吸道病原核酸检测结果中呈阴性,才能解除隔离出院。
    “他确实符合转入楼上的标准。”孙立恩看了看数据之后问道,“不过楼上现在条件还不是特别好,我个人建议还是再等一下。反正他今天是阴性,明后两天只要继续维持阴性,那就可以直接出院了嘛。”
    “他还是坚持要去楼上。”过了几分钟,布鲁恩有些无奈道,“14床说,他好歹也在咱们北五区里住了小半个月。现在他基本快康复了,去楼上住不光能给咱们减轻一点负担,还能给六区新收进来的病人们打打气。”
    “这……”孙立恩一愣,他是没有想到居然这位年轻人还有这个念头,“那行吧,我和钱主任说一声,等他们明天能够接收病人了就把14床转上去。”
    “孙医生,等我出院之后,等疫情过去之后,您可千万别走。”就在孙立恩以为事情到此为止的时候,对讲机里突然传来了14床的声音,这声音听起来很激动,也有些哽咽,“等我们云鹤病好了,我带你去吃热干面,带你去逛云鹤楼,带你好好看看我们云鹤……我们云鹤可美了!”
    “好!”孙立恩对着对讲机笑道,“我等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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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查不知道,孙立恩检查了一溜之后突然惊讶的发现,北五区的病人大部分都出现了好转。四十八个患者中,至少有二十人已经到了可以考虑转到北六区的地步。
    剩下的二十八人中,没有一名病人情况有恶化——就连用着ecmo的沈老爷子现在也能简单回答医生们的问题,并且开始抱怨营养素不好吃了。
    营养素不好吃这种问题吧……孙立恩他们也没什么好办法。为了让患者们通过最少的“口舌”,吃下最多的热量和最全面的营养物质,医生们对重症患者首先采取的喂食策略都是营养素。
    这种调成液体,每毫升都能提供一大卡热量的营养剂效率很高。患者口服的话,差不多每一毫升糊糊能够摄入到5大卡的热量。换言之,一天只要咽下去300毫升糊糊,热量就基本足够维持生命。这对于胃口不佳的患者们而言似乎是最好的选择。
    但问题是……这种营养剂主要是为了鼻饲而配置的特殊配方。它们一般不会出现难以溶解的团块,适合通过鼻饲管进入胃部……可就是味道不好吃。
    不光是不好吃,甚至可以称得上是难吃了。总的来说,这玩意就是尝起来淡淡的豆粉。而且还有一股黏兮兮的口感——用最通俗的话来说,这就是用油拌过的豆奶粉。
    针对克罗恩病患者的肠内营养粉味道会好一些,但那种肠内营养剂的主要目的是为了为克罗恩病患者提供一部分热量。而针对鼻饲的无法进食的患者而言,营养剂的主要功效就是为了提供热量——好不好吃真的不重要。
    反正沈老爷子这两天已经放话出来了,不给吃三鲜豆皮也行,藕粉至少可以来一点吧?藕粉要不行,来点奶粉也成。实在不行,来一碗紫菜蛋花汤也好。反正要是再给他吃营养剂,老头子可就要瞪着眼睛骂人了。
    平时要是碰到这样的病人,医生们多少会觉得有些麻烦。可在沈老爷子这儿,他越麻烦医生们越开心。不怕你挑食物,就怕你连挑食物的能力都没有。人生的意义在于折腾,只要折腾,就说明这人还有活下去的动力。
    一个昏迷了好多天的患者醒了过来,还能要求医生提供更多的好吃的……反正对医疗队而言,这就是天底下最大的好事儿。
    “今天统计一下人数,明天开始给所有能吃东西的患者都提供一份盒饭。”孙立恩想了想,对一旁的钟钰说道,“有些自己行动不太方便的病人,就得麻烦你们给他们喂饭吃了。”
    “这个事情不难。”钟钰点了点头道,“就是得和其他组的护士们说一声,总不能他们一天就吃一顿。既然要吃,那就按照三餐准备。”
    “最好有点热牛奶……不行,得考虑乳糖不耐受。”孙立恩想了想,拿出手机开始给韩文平发消息,“我让韩主任搞点奶粉来,给患者每天冲一杯热牛奶,正好把肠道微生物生态制剂也一起加进去——一口气吃三十几片药这还是挺麻烦的,温热的牛奶把药片化了,他们喝起来也容易些。”
    d+6 day
    大约凌晨两点的时候,张智甫给孙立恩发了一条消息过来。大致内容是说宋安省医疗队目前已经成了云鹤市传染病院内部最大的一只生力军部队。目前北五区收治的患者中有一半左右已经可以被认定为轻症并且转院,而接下来送到的患者里危重症的数量也会比之前少一点。
    而宋安省的医疗队前后两批一共两百多人,全部留守在两个病区的话意义不是太大。现在病区内可以正常运转,那就应该把有生力量投入到更加需要的地方去。
    比如云鹤市内的发热门诊。
    “目前人手最紧缺的就是鹤安医院的发热门诊。他们那边是老城区,院区本身也是老破小——发热门诊地方不大,但要服务周边六个超大社区,现在的人手非常紧张。”张智甫对孙立恩做着工作,“鹤安医院那边的重症现在全靠柳院长带队撑起来,但是第二批的医疗队没有去支援鹤安医院的……光靠现在的人手,这个发热门诊他们恐怕是盯不下来。”
    鹤安医院是个老牌子的三甲医院。但在医疗资源“丰富”的云鹤,这家医院并不怎么有名。由于主要工作是服务周边的社区居民,一家老牌三甲医院愣是因为受限于预算和地皮等等原因,至今只有两栋楼——门诊部的三层楼算一栋,住院部合并手术室的住院大楼算一栋。病床数量也就刚够540张,比三甲医院的硬性要求多了39张而已。
    鹤安医院按理来说压根就不适合作为定点医院接收新型冠状病毒感染肺炎的患者。但没办法,老城区里的医院实在是太难找。其他新一点的医院医生护士水平不够,而且每家医院能够提供的病床数量也就两百张出头。启用这些医院作为定点收治医院,投入成本和所获得的效益完全不成正比。
    “他们现在已经全停了急诊和门诊业务。门诊楼全部被改造成了临时留观处和发热门诊。”张智甫继续介绍道,“房间是够的,但人手不足。一整栋门诊楼,也就三十名医生留守。最近这两天,鹤安医院每天要接待五百多名发热患者。柳院长他们已经下来支援了两次了,再这么下去确实不是办法……”
    张智甫还有很多话准备说,毕竟从传染病院到鹤安医院,现在这种不可能堵车的情况下,私家车也得跑个十几二十分钟。而且发热门诊可不比住院红区,任务更重而且不可控的因素也更多。这些都是实际困难,而且很难克服。孙立恩带的组治疗效果显著,二十多名重症患者和至少三名危重症患者转为轻症,这个成就在现在的云鹤简直是可以当做一等功表彰的。
    然后凌晨两点,他就要和功臣做工作,把他调到最苦最累最麻烦的基层发热门诊上去……说实话,当事人就算马上骂街都算是有涵养的。
    “我也有这个想法。”让人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孙立恩居然对于去基层发热门诊支援还挺积极的。“不客气的说,张教授您也清楚,我的长处是诊断。重症和危重症治疗这个事儿……我不对口。现在已经初步有了一个诊断和治疗的规范流程,我继续蹲在住院部的意义好像也不是那么大。去发热门诊支援这个事儿,我个人服从组织安排。”他顿了顿说道,“不过……既然要支援,那就靠我一个人也不够吧?”
    “我的想法是,让你带十五名医生过去。”张智甫说道,“把咱们综合诊断中心的医生都带上,人熟好办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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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去发热门诊支援的动员工作不是特别顺利。而其中的阻力主要来自于北五区的病人。
    毫不夸张的说,北五区的病人们是和这一批来自宋安省的医疗队队员们共生死过的。六天时间,他们从一只脚跨过鬼门关的状态下被这些了不起的医生们拽了回来。在红区工作有多辛苦有多危险,这些人都看在眼里。他们实在是不能同意同意这些医生们再去情况更危险更复杂的发热门诊。
    “我们又不是不管你们了。”负责解释的医生们一个个费尽口舌,并且心里还有些“烦”。这样的工作他们自己其实也不想去,但防疫工作就是这样,任何一个关口都不能松下来。鉴别收治发热病人是非常重要的防疫工作,甚至可以说是一切其他防疫工作的基础。但……谁会愿意自己给自己找麻烦呢?人人都有惰性,大家都不愿意自己去最苦最累的地方。可工作总是要做,发热门诊必须运转起来,才能减少疾病传播。减少了疾病传播,病房内的工作才能轻松一点。
    要做通自己的工作已经很困难了,现在还得给病人做工作……这上哪儿说理去?
    “你们有难处,我们晓得。”云鹤人民的热心肠在此刻彻底发挥起了反作用,身体稍微好点的患者一个个义愤填膺,钱国建的态度就很坚决,“云鹤的医生又不是死绝了,哪有让你们这些千里迢迢来帮忙的人上发热门诊的道理!”
    “哥,我们是去给人看病,又不是去送死。”孙立恩哭笑不得的安抚着钱大哥的情绪。“他们已经扛了一个多月了,再这么扛下去是要出大事的。”
    “之前祁医生他们也坚持了挺久,不是也没事么。”钱大哥旁边的一个老大爷嘟囔道,“我算是看明白了,云鹤这帮人就是不把外地医生当人看。什么苦活累活都交给你们搞——哪有让医生们给我们这些病人打水洗衣服喂饭的?”
    孙立恩叹了口气,但半天却不知道话头该从什么地方说起。沉默了好几秒钟之后他才说道,“祁医生……已经牺牲了。”
    病房里陷入了一片沉默。
    “我们队伍刚到的那天,祁医生突发脑出血,没救回来。”孙立恩的声音有些哽咽,“他一个人扛着整个病区,扛了几乎一个月。他……是活活累死的。”
    “我们来云鹤,不是因为有人要求我们这么干。”孙立恩站起身来缓缓道,“我们来,是来救治病人,是来支援自己的同行们的。是为了让祁医生的事情不要再发生的。请你们……尊重我们的想法。”
    d+6 day(1)
    今天是个好日子。连续阴雨多日的云鹤突然放晴,当一轮朝阳出现在天空上的时候,孙立恩竟然莫名有种感动的感觉。
    从中午开始,北六区就要正式开放了。而在这之前,北五区需要进行的工作还有很多。那些确定要被转入楼上的患者的行李以及私人物品被一件件送到了他们即将入住的病房中。而这个消息也很快传遍了整个北五区,不少患者家属都在北五区建立的微信群里发了些祝福和感激的话。
    而更好的消息则来自于张智甫。他的夫人杜丽到今天为止第二次核酸检测阴性,已经可以出院了。
    孙立恩还从来没有见过杜丽,他只从马永芳医生的嘴里听过几次关于这位内分泌科医生的故事。这位杜老师的风格就和其他医学院里深受学生爱戴的老师们差不多——生活上平易近人,学术上严格进取。
    不过第一次见面居然是在云鹤市传染病院内设置的康复者血浆捐赠站,这一点倒是让孙立恩有些意外。
    “杜老师,您这刚刚康复就献血浆不太好吧?”马永芳医生在听说自己的老师康复出院第一站就是要来传染病院献血浆之后,二话不说就拽着孙立恩赶到了捐浆站里。她对自己老师的选择以担忧居多,毕竟杜丽今年也已经48岁了,作为一名刚刚康复出院不到两小时的患者,马上决定捐献血浆这个举措还是有风险的。
    “我是捐血浆,又不是捐大体。”杜丽说话的声音很有特色,她的声音有些沙哑,但听起来却没有什么疲劳的感觉,反而听着让人感觉很舒心。这种说话的声音配合上这种有些俏皮的玩笑话,给人的感觉就很……轻松。“旁边这位是?”
    “杜老师您好,我是孙立恩。”孙立恩朝着杜丽挥了挥手,杜丽的右臂肘正中静脉上正插着一根挺粗的采血针,看起来是不太方便活动的。于是他连忙放下了手自我介绍道,“我是从宁远来的……”
    “哦,孙主任是吧?”虽然被口罩遮住看不清楚表情,但杜丽的双眼顿时带上了笑意,“我可从老张嘴里听过几万遍孙主任的名字了。”
    孙立恩装作一副小心翼翼的模样问道,“张主任没说我坏话吧?”
    “他都快把你夸上天了。”杜丽笑的前仰后合,过了一会后她才停下了笑声说道,“我听老张说了,在宁远的时候你特别照顾他们。”
    这个“他们”说的肯定不只是张智甫。把综诊二科放到综合诊断中心,而综诊一科设置在急诊大楼这种行动算是孙立恩在照顾张智甫教授,但除此以外,孙立恩实在是不觉得自己还多做了些什么。
    “我跟张教授学到了很多东西。”孙立恩非常诚恳的说道,“虽然我不是张教授的学生,但也和手把手教出来的学生没什么区别了。能有张教授这么一个好榜样,这是我的幸运。”
    “你要受得住他那个臭脾气,那是孙主任你性格好。”杜丽抱怨了两句张智甫的“性格缺陷”之后,开始拉着马永芳医生聊起了家常。两人已经一年多没见过面了,虽然现在交通方便通讯发达,但马永芳也好杜丽也好,现在医疗第一线上工作。就算想见面,工作上的时间安排也实在是不允许——去年过年的时候,杜丽是专程飞到宁远去找的张智甫。而马永芳等人则选择回到云鹤过年,两遍正好岔开了。
    现在在云鹤见面……实在是有一股子说不清道不明的命运的味道。
    看着杜丽和马永芳聊得开心,孙立恩悄悄走出了房间。他准备和钱红军再对一下转移情况,然后再问问柳平川鹤安医院的情况。
    如果有必要的话,他今天就得去一趟鹤安医院实际踩点,看看需不需要为自己的29名同事准备些什么东西。
    走出房间还没来得及摸手机,孙立恩就在一个拐角处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那个身影试图撇着腿躲进角落更深处,但这个动作却吸引了孙立恩的注意。
    就算没有状态栏提醒,他也能看得出来,试图躲进角落里的人是张智甫。
    “你怎么跑这儿来了?”孙立恩三步并作两步走到了那个角落里,“杜老师就在房间里呢,你不过去看看?”
    张教授张了张嘴,然后又摇了摇头。他问道,“杜丽她没事儿吧?”
    “有事儿没事儿你去看看不就知道了?”孙立恩对老张同志的举动不是很理解。他拉着张智甫就往采血站里走,一边走着一边说道,“我看杜老师身体状况还不错,能说能笑的。”
    本来还有些犹豫的张智甫在听到“能说能笑”这四个字之后突然一愣,然后才跟着孙立恩的动作撇着腿走了起来。
    “杜老师,您看我把谁给带来了。”孙立恩兴高采烈的进了房间,正在和马永芳聊家常的杜丽抬起头来正准备说话,但在看到了孙立恩身后的张智甫后,突然仿佛触电一样停下了所有的动作。
    房间里突然变得……很安静。
    “我……今天本来想去接你的。”沉默持续了好几秒钟,张智甫才打破了沉默。他的声音听起来有点抖,“不过我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出院……”
    “知道你过不来,所以这不是我就来了嘛。”杜丽的声音听起来更沙哑了一点,她轻轻咳嗽了一声后又沉默了下来,过了好十几秒钟,她才看着自己阔别一年的丈夫,带着浓浓的鼻音说道,“你这怎么又瘦了?”
    “最近比较忙。”张智甫轻咳一声,他向着孙立恩投去了询问的目光。大概意思是“她现在身体怎么样?”
    孙立恩点了点头,“我看杜老师现在恢复的还挺不错。”这其实是个废话,要是杜丽现在的身体情况不好,云鹤的医院怎么也不可能让杜丽出院。
    整个房间再次陷入了沉默,这对结婚三十多年的夫妻看起来有很多话要说,但却又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采浆机器完成了第一频次的抽血,从杜丽体内抽出的血液开始进入离心机分离。然而在离心机工作开始后几秒钟,机器就发出了一阵听起来不太正常的噪音。
    “可能是离心杯出问题了。”马永芳医生突然反应过来,然后站起身带着孙立恩往外走,一边走一边说道,“杜老师您等一会,我去叫护士过来看看。”
    孙立恩非常识时务的跟着马永芳一起离开了房间。在确认房间里的张智甫和杜丽肯定听不见自己说话后,他才低声嘟囔着,“我是不是不该拽着张老师过来啊?”
    “这有什么不应该的?”马永芳头都没回的说道,“张老师要是不来,后面可就该热闹咯。”
    d+6 day(2)
    中午在车上吃完盒饭后,孙立恩终于赶到了鹤安医院。
    作为一家老牌三甲医院,鹤安医院的外观反正确实和宁远的第四中心医院以及云鹤市传染病院没得比。“老破小”就是孙立恩对这家医院的第一印象。
    坐在车上,孙立恩首先让这位来给自己当司机的志愿者绕着鹤安医院转了一圈,对整个医院稍微有了点概念之后,孙立恩和负责接头的云鹤市卫健委工作人员碰了面。跟着这位工作人员进入到鹤安医院内部后,孙立恩陷入了苦恼当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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