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游照例被弹劾了,而且每天都有弹劾的。
    监察使,鸿胪寺,以姜栋为首的一些太史馆大儒。
    而秦游越来越像个官场老油条,直接告病连朝都不上了。
    整整半个月,朝堂之上每天都有人弹劾秦游。
    不过弹劾他的人,除了姜栋和鸿胪寺寺卿张谓外,都是些上不来台面的小人物。
    秦老大和秦游越来越有默契了,说是太医院的御医去越王府看过了,秦游躺在床上基本上已经到了弥留之际的程度。
    人都快挂了,总不能将他拖到朝堂上与你们对峙吧?
    接连半个月,弹劾秦游之风越涨越烈,秦游的病也越来越“重”,越王秦烈和秦狰也告假了,要在王府之中照顾秦游,弄的好像快吃席了似的。
    姜栋等人也是着实没想到,以前那个人形泰迪见人就干的小世子,竟然也学官场老油条一被弹劾就告病在家了,这套路,他们太熟悉不过了。
    这病,什么时候能好?
    没人弹劾的时候就好了。
    那如果好了之后又被弹劾了呢?
    继续病!
    这套路,这把戏,君臣们都熟悉。
    此时的议政殿中,秦老大日常听姜栋悉数秦游三大罪状,有辱国体,殴打大儒,滥用私刑。
    秦老大很失望。
    这都半个月了,一点新意都没有,耳朵都听的起茧子了。
    关于秦游之前去番馆闹事这件事,秦老大已经听白千说了。
    原本秦老大是挺闹心的,觉得秦游太冒失了,说这段时间秦游很少入宫,所以没有听皇帝的教导,智商有点下降的趋势。
    白千又说秦游闯番馆是因为夏京百姓被瀛人从二楼扔了下来,因为这事,秦游积攒了一大波名望,京中百姓就没有不夸的。
    然后秦老大说,秦游虽然最近没入宫,但是俩人一直有书信来往,他每天都在信里教导秦游,一定要爱民如子,百姓被欺负了,就要为百姓出口恶气。
    白千听明白了。
    秦游闯祸,背锅了,和您无关。
    秦游闯祸了,但是收获名望了,那一定和您有关,都是您教导有方。
    眼看着姜栋叽叽歪歪的墨迹完,秦老大已经准备开口说散朝了,谁知就在此时,鸿胪寺寺卿张谓又站出来了。
    秦老大满面不喜之色。
    刚才都弹劾一遍了,怎么又出班。
    谁知张谓并不是弹劾秦游,出班后朗声道:“陛下,臣有一事要奏,瀛岛正使倭国三皇子最近频频拜访姜大人与京内名儒,佩服其学识与才华,想要派遣倭国境内读书人入京求学,为表诚意,愿纳百万现银,既是百万贯。”
    一语落毕,朝堂皆惊。
    秦游连忙坐直了身体。
    提这个,朕可就不散朝了。
    户部尚书卢通满面喜意:“此话当真?”
    “卢大人,下官岂敢在朝堂上儿戏。”张谓很满意君臣的反应,再次抛出了一枚重磅炸弹:“每年,百万现银。”
    卢通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和白捡的有什么区别,一年百万贯,这都抵得上好几个富裕的州城赋税了,有了这百万贯,朝廷能干太多太多的事了。
    一百万贯,要说多吧,其实也不算是太多。
    朝堂的君臣们都被秦游给养刁了胃口,随便写几本书,能卖上百万贯,随便去平个乱,也能拉回数百万贯。
    可这些都是一锤子买卖,钱来的快,花的也快啊。
    单单是朝廷欠下的俸禄和各州府的粮饷就是笔天文数字,开朝到现在十来年了,也不知道是秦老大点子背还是怎么的,年年各地都有大灾,这一有灾,户部就得拨钱。
    可赋税钱粮都是有数的,那怎么办,只能拖欠官员的工资了。
    文官们还好说,都是出自世家,也不靠那点俸禄活着,可武将和兵卒们都是苦哈哈,就指望每个月的俸禄过活呢。
    秦游拉回来了那么多银票,卢通大手一挥,将往年欠下的窟窿都补上了。
    不过实际上并没有太多的钱,主要都是地契,现在东海那边的地根本不值钱,都赶不上鹤岗那边贵,距离这么远,也没办法去卖,所以,朝廷又穷了。
    现在一听还有这好事,卢通坐不住了,秦老大也坐不住了。
    “好,不错。”秦老大哈哈一笑:“张爱卿果然不负朕的期许,这倭国三皇子也是难得,倒是敏而好学,既然想要求学,朕岂会阻拦,那便应允了,这百万贯倒是其次,朕主要是念在他们有一颗好学之心。”
    意思很明确,钱不钱无所谓,主要是看你们好学,当然,要是不给钱的话,学,学个大西瓜!
    正当君臣们以为遇到冤大头的时候,鲜少在朝堂上开口的上官鄂突然出声了。
    “瀛使三皇子,每年百万现银,却不知,除了求学,还有何要求。”
    上官鄂出了班,古井无波,声音平缓。
    秦老大笑意渐浓。
    能当皇帝的,智商肯定是够用的。
    之前秦游闯了番馆,瀛贼讨不了公道,又突然以求学的名义每年“上贡”百万贯,这就有些耐人寻味了。
    只是令秦老大没想到的是,戳破这层窗户纸的竟然是上官鄂,原本他还想等着张谓主动提及。
    不少臣子也看向了上官鄂,心头猜测。
    要知道上官鄂很少在朝堂上主动开口,除了总结工作外,一般都是秦老大询问时才和说句话少活一年似的惜字如金。
    自从瀛人使团入京后,上官鄂无论是在议政殿中还是在其他场合中,从来没有发表过任何意见。
    果不其然,张谓开口说道:“上官大人,倭国三皇子只是求学,未提任何条件,只是,只是有一件小事,曾在昨日询问过下官。”
    上官鄂似笑非笑:“是何小事?”
    “宾使权。”
    三个字落下,君臣们面色微变。
    所谓宾使权,本朝还没有过,前朝倒是有,大致意思就是永久居住证。
    正常来讲的话,外国的使团入京后,活动范围只能在番馆附近,如果要离开番馆,就需要鸿胪寺的官员陪同。
    可要有了宾使权的话,就不需要这么麻烦了,想去哪去哪。
    除此之外,还可以搬离番馆,和普通夏人无疑,可以置地建府,自由行走在夏国的境内。
    说是夏人无异,可实际上还是有特权的,去哪不用路引不说,居住的位置不得夏人靠近,和后世的大使馆差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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