宾使权这种特权,说是彰显国朝气度,其实并不是如此,分国力。
    那时候还没有斐国和天楚,就一个北凉戎加上一些极为偏远的小国,剩下的就是一些番蛮部落了。
    最开始的时候,关于宾使权,前朝只赐予了北凉戎。
    昌朝最初的时候也是自己掐架,掐了几十年才把国家建立起来,那时候光顾着内部安定了,不是太想对外征战,而游牧民族凉戎也正好骑着马跑中州这边混来了。
    双方小规模的干了几次,昌朝觉得不太合适,因为凉戎忒穷,后来双方就建交了,这才有了宾使权一说,早期的昌朝皇帝们允许异族拥有夏朝“户口本”,还有很多特权。
    后来其他国家一看有这特权就纷纷索要,鸿胪寺就开始往外卖这种宾使权,到了后期几乎是个国家都有这种宾使权。
    可实际上,这种特权搞的百姓怨声载道。
    就比如夏京老百姓谁家的保时捷丢了,京兆府十天半个月都找不到,可要是拥有宾使权的外国友人的自行车丢了的话,最多俩时辰,京兆府就是给全京城翻个遍也能找到,找不到,就给你加班加点重新攒一台,十成新的。
    有了宾使权,打人,鸿胪寺不闻不问。
    买地,工部得出人出料给你修葺房子,钱都不收。
    雇佣仆从什么的,动辄打骂,出了人命官府也不管。
    一天天的,满京城都是一群奇装异服的外国人招摇过市。
    可没办法啊,礼仪之邦,朝廷也是“无可奈何”,咱自己百姓遭点罪就遭点罪吧,给客人伺候好了就行,反正百姓上千万,客人才几百个,再说了,遭罪也遭不到自己头上。
    最逗的是,昌朝和好多国家都干起来了,这些国家的使者还是拿着宾使权,依旧在京内大摇大摆的嘚瑟,昌朝如果打赢了就驱赶,打不赢就去找这些人说好话。
    最夸张的时候,满朝的王公贵族见到了这些拥有宾使权的异族都不敢轻易得罪,一旦得罪了,鸿胪寺的官员们,士林中的文人们,都会开喷,说有辱国体,说咱不是礼仪之邦。
    直到昌朝末期疯狗殇帝上位了,这种情况才彻底根绝。
    宾使权?
    啥叫宾使权,不好使,全砍死吧,就当朕图个乐呵了。
    然后殇帝就给京内所有拿着宾使权的外宾全弄死了。
    夏朝建立后,也没和任何国家建交,所以一直没有宾使权这说道。
    现在张谓又提起了这三个字,君臣面色各异。
    一年一百万贯,这可不是求学了,而是买特权。
    今天秦老大没带玉冠,张谓见到天子的面色有些阴沉,连忙说道:“陛下,瀛使想要四处求学,却奈何无法随意走动,这才提及了宾使权。”
    “是么。”
    开口的,依旧是上官鄂,不咸不淡的问道:“若是有了这宾使权,瀛人触发了夏律,刑部可管,京兆府可管,还是说,由鸿胪寺管辖?”
    张谓满面尴尬:“自然是下官鸿胪寺负责。”
    “可本官听说,这瀛人桀骜不驯,随身佩戴刀剑招摇过市,不知是真是假。”
    张谓心头一震,目光不由看向了上官鄂身后的一人,正是如同老僧入定的吏部左侍郎张由。
    按理来说这事应该是水到渠成才对,每年一百万贯,买个宾使权罢了,陛下应该欣然应允,包括几位老大人也应是如此。
    可目前来看,陛下不表态,而上官鄂似乎极为排斥?
    面对秦老大,张谓已经想好了说辞,可唯独没想到上官鄂站了出来,这就让他有些心里打鼓了。
    很多时候,上官鄂就代表着陛下的意志。
    可有的话,陛下能说,有的话却不能说,这些不能说的话,就需要上官鄂来张口道出。
    虽然都是陛下的意思,自己说与其他人说,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这朝堂之上,一句话,一个字,不同的人,其意义天差地别。
    张谓有些拿不定主意了,忽悠陛下,他行的。
    要是忽悠不明白,姜栋自然会为他打圆场。
    可要是忽悠上官鄂没忽悠明白的话,前程堪忧。
    正当张谓拿不定主意的时候,姜栋站出来了。
    “上官大人,瀛人是否桀骜不驯不服管教,想来张大人是不敢妄下断言的,不过这百余人瀛使…老夫倒是接触了数次,尊卑有别极为顺从,尤其是这倭国三皇子,说的是汉话,行的是汉礼,敏而好学谦逊有礼。”
    秦老大都被气笑了,眼中满是冷意。
    顺从?
    好学?
    那东海尚云的累累尸骨,又是谁留下的?
    秦老大已经想好了,准备一会就让白千给秦游叫到宫中,好好问一问,你小子到底行不行,不行的话直接吭声,这姓姜的老匹夫由朕来动手收拾,一天天的太能嘚瑟了!
    姜栋并不知道秦老大已经对他厌恶到了极点,当然,即便知道也不会在意,他是大儒,是姜家人,名满天下,道德完人,就算是天子讨厌他又能将他如何。
    姜栋道:“陛下,每年求学纳银百万贯,足见瀛人诚意,区区宾使权,也不过是为了方面瀛人在京中求学罢了。”
    上官鄂微微笑了:“可若是这瀛人犯了事,又如何,姜大人,可敢为其作保?”
    姜栋瞳孔微缩。
    如果说刚刚上官鄂是就事论事的话,那么现在,就是明摆着针对自己了。
    姜栋脑子快速的思考着,自己,或是姜家人,最近可有得罪上官家?
    可思来想去,姜栋一无所获,内心里满是疑窦。
    要说作保,姜栋自然是不敢的。
    别看他嘴上说的好听,什么敏而好学谦逊有礼的,都是套路,光是他私下和那个神堂左右门在一起的时候,这小子就数次说要将秦游碎尸万段。
    别看姜栋在这给瀛人打广告,可通过这几次的接触他能看出来,这群人不是善类,若不是有共同的敌人,岂会与之为伍。
    上官鄂见到姜栋不说话,朗声道:“既然姜大人也无把握,那这宾使权…”
    看向秦老大,上官鄂继续说道:“老臣觉得不妥,不知陛下以为如何。”
    “朕也觉得不妥。”
    姜栋大急,这宾使权可是计划的第一步,岂能这么轻易放弃。
    “陛下,老臣可为其做保。”
    姜栋话音刚落,一个小太监走了进来,进来后看向白千,后者赶紧快步走了过去。
    秦老大沉声问道:“又出了何事?”
    “陛下,越王府三世子秦游,寒山书院闻道鸣,殿外求见。”
    秦老大神色微动。
    之前秦游一直谎称身体抱恙不上朝,而现在这正开着朝又跑了过来,八成是有事。
    “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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