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秋意眉梢微抬,直勾勾地盯着陈然,“小婶,其实我觉得跃华各方面都和我小叔挺像的,‘孝顺父母’这一点将来估计也能和小叔相提并论。”
    陈然:“……”
    听着怎么这么像骂人呢?秦岩他孝顺个屁啊,跃华将来要是像秦岩对待那两个老不死的一样对待她,她非得打断他的狗腿。
    不过,秦秋意的话她倒是无从反驳。
    毕竟她没办法否定秦岩的“孝顺”。
    孙桂花见陈然吃瘪,不禁掀了掀眼皮,把话题重新转移回去:“说那么多没用的做什么?我和当家的要的生活费,你们每个月必须按时送回来。支书媳妇家用粮食抵的地租也得给我们。”
    秦立忍无可忍,低声喊道:“我们不同意!”
    秦伟德见状,把酒杯往秦立身上一砸,杯底的酒液撒在他的身上,洇湿了一大片衣服。
    “没有你们不同意的份,就这么决定了。”秦伟德的语气冷硬,被底下的小辈接连触怒,他的脸色阴沉不已。
    屋内的气氛一时诡异地沉默下来,只有秦立的粗喘声不断在空气中涌动。
    秦峰向前迈了一步,想要支持秦立。
    秦秋意拉了拉他的衣袖,沉默着同他摇了摇头,用眼神示意爷爷正在气头上,恐怕谁忤逆他都没有好果子吃。
    秦秋意把掉在地上摔碎的酒杯扫走,眉眼弯弯地勾唇一笑:“爷爷、奶奶,我记得你们在分家的时候,关于我们家和二叔二婶家每个月应该支付的赡养费之类的早就立了字据。现在突然要更改赡养费,是不是应该按照之前的流程,把秦家的长辈和村长、支书他们请过来重新立字据?”
    “秋意,你在说什么呢?”刘思艳有些不解,女儿怎么向着爷爷奶奶说话?还出主意立字据,等白纸黑字地立完字据,她们可是每个月必须出那50块钱了。
    秦秋意眨了眨眼,分别给刘思艳和丁春兰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
    秦伟德沉吟片刻,扫了在场的一大圈人一眼,将他们的表情收入眼底,语气辨不出情绪,“嗯,秋意说得对,这件事是需要请村里有声望的人过来做见证。”
    陈然和秦岩对视一眼,见事情有戏,连忙一个去请人,一个开始收拾桌子上的碗筷碟盘,动作十分利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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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解决极品亲戚,感谢小仙女们的支持,么么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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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八十三章
    秦老蔫算是秦家最老的一辈人,按辈分来说,秦伟德还得乖乖叫他一声叔公,“老蔫”这个名字是闵家村的人私底下给他起的外号,意思是他为人蔫坏蔫坏的。
    平时愿意和他打交道的人很少,不过秦姓的小辈一般办红白喜事和分家的时候都会请上他来家里喝酒。
    当初秦伟德那场过于偏心的分家,最后力排众议,拍板的就是秦老蔫。
    秦岩和秦老蔫偏疼的三儿子秦钢柱是臭味相投的好“哥们”,抽烟打牌、偷偷调戏村里小寡妇,全都少不了二人的身影。
    奈何两个嘴甜会哄老人,秦老蔫会帮秦伟德把新盖不久的砖瓦房分给秦岩,秦钢柱在背后没少动嘴皮子。当然,最重要的是,秦岩给的孝敬钱十分到位。
    听到秦秋意提重新立赡养费字据的时候,秦岩第一时间跑到秦老蔫家,请他再次出马。
    陈然比秦岩考虑得多一些,到西屋准备了几样吃食,分成几份,嘱咐秦甜甜和秦跃华分别去几个长辈家把人请过来。
    她自己则带上红糖和两瓶白酒直奔村长家。
    见秦岩一家全部行动起来,甚至连孙桂花都迈开两条八字腿出去请熟人,刘思艳和丁春兰对视一眼,差点极了。
    刘思艳把秦秋意拉到一边,小声说:“秋意,你到底怎么想的?难道真要咱们家和你二叔家每家乖乖掏50块钱?”
    每个月掏50块钱倒是可以掏,但是一想到她们两家加在一起的100块钱最后都会落在秦岩和陈然手里,她们的心里总是不是滋味。
    秦秋意眨了眨眼:“妈,你就放心吧,我能坑你们吗?”
    注视着秦秋意清澈的眼睛,刘思艳犹豫了两秒,点了点头,“那就按照你的计划来。”
    丁春兰站在她们旁边,把两人的对话一字不落地听在耳朵里,甚至没有错过秦秋意眼底一闪而逝的狡黠,不禁悄悄舒了一口气。
    秦秋意一向是个有主意的,她们暂时听她的,没准事情能有什么转机呢,总不能什么便宜都让秦岩他们几口子占了。
    想到秦伟德老两口和秦岩、陈然他们以前对她们做过的事,丁春兰便气不打一处来,嘴唇直接抿紧。
    秦秋意把犹自意难平的秦家宣和秦家美带出房间,用手挡在嘴边,悄悄和她们说了几句话。
    只见两人眼神一亮,用力点点头后相继走出大门。
    秦岩一家的效率奇高,不出半小时,村里的长辈和村长、村支书便陆续来到他家,足足七八个人。
    陈然忙着沏茶倒水,态度特别殷勤,完全跟面对秦峰、秦立他们不一样,反差大到两人直皱眉。
    “你们不是已经分过家了?这次找我们过来又有什么事?”说话的是村里不爱管事的一个老人,叫秦樵,大约80多岁,走路都有些颤颤巍巍的,是被他儿子搀着过来的。
    本来他不想趟秦伟德家这趟浑水,不过后来秦家宣说动了他儿子,他也就过来压压阵。
    秦岩掏出一盒烟,挨个递给过来的几个人,并划开火柴,依次帮他们点上烟,不一会儿,屋子里就烟气缭绕,呛得个别人咳嗽几声。
    秦樵不乐意抽烟,他儿子倒是接过了一根烟,不过别在耳朵上并没有抽。
    秦伟德清了清嗓子:“今天请秦家的长辈们和村长、支书过来,是想让大家给我们做个见证。如今我大儿子和二儿子家都出去打工赚了钱,只留下小儿子一家照顾我们老两口,所以我的意思是把大儿子家和二儿子家该给的赡养费往上提一提。”
    “你们想提到多少?”秦老蔫眯着眼睛抽了两口烟,吐出一个烟圈后打破沉寂。
    秦伟德理所当然地开口:“50块钱。”
    “嘶!”
    四周想起一片吸气声。
    秦樵聚拢眉心:“这恐怕不合规矩吧?当初你们分家的时候不是白纸黑字写了只要粮食和每个月五块钱生活费吗?”
    秦伟德笑了笑:“那时候粮食就是命,再说,我大儿子家和二儿子家当时背了不少饥荒,我们老两口心疼他们,自然不要钱,可是现在时代不一样了,没有钱我们老两口可活不去啊。”
    他这是当着一堆人的面哭穷,听得几个和他关系不错的老爷子接连点头。
    “确实是这样。”
    “伟德两口子也不容易,当儿女的自然该顺着点。”
    “铁柱,你是村长,干脆你给他们起头重新写一份字据吧,让秦峰和秦立两家按照新写的条子给钱。”
    秦立一听,脑袋上的头发差点炸起来,他向前迈了一步,“这不公平!凭什么我和大哥家要一家掏50块钱的生活费,这也太多了!小弟家可是一分钱没掏过。”
    他越说越上火,红着眼眶想把这些年的委屈一股脑发泄出来,却被秦老蔫一棍子打断。
    秦老蔫用拐杖抽了秦立的大腿一下,“混账,有你说话的份吗?真是不孝子孙!”
    秦峰拽住即将发怒的秦立,护在他身前。
    “叔祖,没必要这么生气,气坏身子就不好了。”秦秋意笑盈盈地端了一杯茶递给秦老蔫,用眼神示意秦峰把秦立拉到一边坐好。
    伸手不打笑脸人。
    秦老蔫瞥了一眼秦秋意,把拐棍挨着墙柜一角放下,然后接过她递上来的茶杯,轻轻吹了吹热水蒸腾出的热气,意味深长地说了一句:“秦峰倒是生了个好闺女。”
    “谢谢叔祖夸奖。”秦秋意唇角微勾,“咱们还是继续说关于给我爷爷奶奶的赡养费的问题吧,我也觉得现在不一样了,不是过去只能靠工分、卖力气的年代了,确实应该每个月固定给我爷爷奶奶一笔生活费。”
    她把话题重新带了回去。
    “你这个女娃倒是有孝心,”秦老蔫目光一转,扫了一眼依旧不服气的秦立和面色谈不上好看的秦峰两人,“你们应该跟秋意娃娃好好学学,怎么越活越回去了。”
    秦立咬紧牙根,双手攥得死紧,手背上青筋暴露。
    秦峰面色涨红,不只是被羞的,还是气的。
    他们这么多年,自认为对父母比秦岩和陈然孝顺不少,可是父母在外面的时候,嘴里只有自家小儿子和小儿媳妇,对另外两家只字不提。
    无论是年节礼还是粮食、衣服之类的,他们送过去后,转脸父母就会大张旗鼓地对村里人说是小儿子一家孝顺给他们老两口的,把他们的功劳全部抹消。
    以前他们不知道,即使偶尔听到村里人的闲言碎语也不知道解释,一来二去,倒是让秦岩和陈然搏了个孝顺的好名声。
    要不是支书媳妇有一次问丁春兰和刘思艳怎么不张罗给老人家送年节礼,她们两人说是已经送过去了,后来三个人把消息一对,才知道孙桂花把她们两家送的东西全安到陈然两口子身上了。
    支书媳妇把这个消息往村里一传,大家纷纷说孙桂花老两口把心偏到了胳膊窝,经此一事,孙桂花索性不怎么再提东西都是小儿子送的这件事。
    因为一旦她开口,和她不对付的人便呛声说要找刘思艳和丁春兰问问,看看东西到底是谁送的。
    孙桂花哪敢再吭声,只能灰溜溜地回家。不过,这股怨气她却撒在了大儿子家和二儿子家,对他们愈发看不上眼。
    秦秋意不理会在场所有人的脸色,把目光投向村长秦铁柱:“村长,既然辈分最大的叔祖和做为当事人的我的爷爷奶奶都同意重新制定新的赡养费数额,那依照规定,之前的那张字据是不是要作废?”
    秦铁柱是秦老蔫的二儿子,秦老蔫是歹竹出好笋,秦铁柱的为人不错,算是挺正派的一个人。
    他清楚秦峰和秦立两家当初在分家的时候承受了太多的委屈,因此半个多小时前陈然拎着东西上门的时候,他想也不想地直接拒绝了。
    他婆娘正好在旁边,让陈然把东西拿回家,然后转头劝他过来一趟,话里话外暗示他秦老蔫也去,要是没有他这个村长看着,恐怕秦峰他们依旧会吃亏。
    上一次分家,就是因为他有事情不在,他爸秦老蔫乱搞才办出来那种糊涂事。
    所以他立刻换了身衣服,直接过来秦岩家,看看到底秦伟德和秦岩这次又耍什么鬼主意。
    秦铁柱沉吟片刻,模糊地意识到秦秋意说这话的意思:“对,如果秦伟德和孙桂花要重新确定赡养问题,之前立的字据自然要作废。”
    秦秋意抬眸看向秦伟德:“爷爷,那你把之前的字条拿出来吧。咱们让村长再写一份新的。”
    “老头子,快拿出来呀。”孙桂花见事情十分顺利,没用上之前她撒泼打滚那套活儿,不禁自得起来。
    看来,刘思艳和丁春兰两家已经被她吃的死死的了。
    秦伟德闻言,起身走到橱柜旁边,弯腰从柜底掏出一个上着锁的铁盒子,又从衣柜挂着的一个绿色军大衣的口袋里拿出一把小钥匙。
    钥匙抵在锁眼时,他猛然意识到什么,倏地凝眉望向神态轻松的秦秋意,“秋意,你先出去,这里没有你什么事。”
    秦秋意毕竟是大学生,心眼子多,秦伟德不放心。
    刘思艳赶在秦秋意说话之前,轻声说:“爸,我和峰哥读书少,好多时候家里的事都靠秋意拿主意,这次有关生活的事,也要靠秋意做决定。毕竟我俩是不赞同每个月给50块钱生活费的。”
    言外之意,秦秋意才是当家的,如果把她赶出去,那她和秦峰肯定不会同意新的赡养费方案。
    秦伟德狠狠瞪了秦峰一眼:“窝囊废。”连媳妇和女儿的主都做不了,他怎么会生出这么窝囊的儿子?
    秦峰装作没听见,挠了挠头发,走到刘思艳和秦秋意身边,直接表明了支持她们的态度。
    气得秦伟德急急地喘了几口气,等缓过来后,他背对着大家,用身子挡住他们的视线,从里面找出那张签着好几个人名字的分家协议。
    有关赡养费的协议,和这张分家协议列在一起。
    秦铁柱拿过那张分家协议,犀利的目光忽地投向秦老蔫。
    这种不平凡条约,秦老蔫居然签的下去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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