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床这么大,你这个纤瘦的身板能占多少地方?”萧凛扫过她那蜷在墙角的一小团,一伸手将人捞了回来抱在怀里,埋在她耳后闷闷地笑着,“快睡,别闹了。”
    他惯会转移视线。
    柔嘉被他绕的有点晕,再看到这空荡荡的大床一时间竟觉得很有理。
    可等她思索了一番才反应过来,她方才哪是说床榻,明明是在说他!
    他一过来,那气息铺天盖地,总是让她觉得连呼吸都困难。尤其是晚上的时候,那种无处不在的笼罩感,总是让她疑心又回到了奔逃的夜晚,连做梦都变成了噩梦。
    当他越抱越紧,一点点靠近,唇瓣擦过她耳尖的时候,柔嘉抓紧了被角,声音有些颤抖:“你别这样了,我害怕……”
    她声音细细的,若是细听,连尾音都发了颤,好似秋天里飘零的落叶一样,忽令他想起了那时她抓着门框气若游丝的样子,仿佛一松手便要滑落下去。
    萧凛一回想起当时的场景心底便隐隐作痛,撑着手臂远离了一些,在她发抖的睫上落下一吻:“那晚是朕不好,吓到你了。”
    他这时候倒是很温柔,柔嘉抿了抿唇,抵触地拉下他环在腰上的手:“你走吧。”
    手指被她一根根解开,萧凛沉着脸,一言不发。
    最近每晚都是这样,他只要稍稍一靠近,她便排斥的厉害。
    可半个月的时机眼看着就快了,她不能总这么抗拒下去。
    她的确是个吃软不吃硬的脾气。
    萧凛这次没再松开,反而低着头一下一下啄吻着她的侧脸,用尽了温柔存心要化解她的抵触:“别怕朕。”
    脸颊痒痒的,柔嘉扭头去躲,可他语气虽缓和,那手却是牢牢地桎梏着她,她无论怎么躲,前面后面都是他的气息。
    柔嘉简直快被他的固执逼哭了,忍不住挤出几个字:“我不舒服……”
    “哪里不舒服?”萧凛停下了轻吻,目光沉沉地看着她。
    “都不舒服。”柔嘉倔强地背着身,只留给他一对坚毅的蝴蝶骨。
    她后颈还瞧得见一丝擦痕,依稀又唤起了他不好的记忆。
    萧凛隐隐作悔,顺着那道长长的擦痕看下去,忽然一低头,将她吻住。
    柔嘉一惊,连忙去推他,可他存了心不放,她这点绵薄的力气也不过是螳臂当车罢了……
    已是五月中的天气,春光懒困,微风几许。
    皇帝自公主走后便常常夜不能寐,找回公主后两人又生了龃龉,分榻而眠,这还是将近一个月来他头一回睡到这么晚。
    早上掀了帘子出来的时候,他脸上少见的带了些笑意,看的人如沐春风。
    只是那眉梢却被划出了一道红痕,看着似乎是推拒的时候被公主的指甲划过的。
    这位置太过明显,落在他冷峻严肃的脸上总有些怪异,萧凛洗漱的时候透过水镜看了一眼,微微皱了眉,但一想到她浑身哆嗦的样子,心情一好,便也不跟她计较了,只是回头冲着里面那明明醒了却迟迟不肯睁开眼的人叫了一声:“起来,服侍朕穿衣。”
    柔嘉一睁眼,正看见他额上的那道划痕,别扭地转过了头:“我还困……让张德胜帮你。”
    “朕要你来。”萧凛看着她发红的耳尖无声地笑了笑。
    柔嘉被他看的后背直发凉,眼看着他要走过来了,不得已只好下了地,认命地拿起了外衣。
    蹀躞带一扣上,她正要撒手,指尖却被他一把握了住,整个人被带的不受控制向他跌去,双手连忙撑到他肩上,才勉强稳住了身形。
    这形势,倒像是她主动投怀送抱的一样。
    柔嘉微微蹙眉:“你干嘛呀……”
    眼波流转间,她正欲收手,萧凛却忽然低头吻上了她的唇。
    柔嘉睁圆了眼,待回过神一把推开了他,背过身拿帕子细细擦着自己的唇。
    萧凛看着她忸怩的样子忍不住笑了笑:“自己还嫌弃自己?”
    四周都是忙碌的侍女,柔嘉生怕她们听出来,连忙打量了一圈,发觉她们都在低头做着自己的事这才松了口气。
    可一抬头再瞧见他额上的划痕,柔嘉还是没忍住,红着脸将帕子狠狠地砸到了他身上。
    “你胡说什么……”她小声嗔了一句,连忙转身跑了出去。
    萧凛看着她慌张的背影眼中藏不住笑意,捡起了帕子,一把塞到了自己袖中。
    等他出去之后,这内殿里彻底没了他的身影,柔嘉用冷水拍了拍面颊,脸上的热意才慢慢消退下去。
    她面皮有些薄,生了恼怒,午膳晚膳都没跟他一起用。
    不过萧凛今日大约也格外繁忙,书房里进进出出许多人,倒也没刻意逼着她。
    外面一直有人,柔嘉不方便出去,便只好待在里面。
    直到晚间的时候,他因着急事又出去了一趟,外面的人也都走了,她才出去透了口气。
    正路过他寝居之时,柔嘉一眼瞥过无意间忽发现他刚刚离开的急,书房的门没关,脚步一顿,脑海中不受控制地升起了一个念头——若是有圣旨,那圣旨最有可能藏在这里吧……
    她环顾了一圈,皇兄有事出去了,张德胜也不在,这里只有几个侍女在。
    他的书房是重地,一向是紧闭的,这是个难得的机会。
    因此柔嘉没再犹豫,借口支开了侍女便悄悄进了书房。
    柔嘉从前进来过几次,然而那都是晚上他批奏折批累了,被他叫过来胡闹,并没有时间也没有兴致仔细观察。
    这会儿白日里一进来,她才发觉他的书房很大,紫檀木陈书格里摆了浩如烟海的案卷,看的人眼花缭乱,多宝格里还存放着不少匣子,一时间叫她无从下手。
    柔嘉正要找圣旨,但一环顾,视线却被桌子上的一封被压着的密信夺去了注意。
    那密信大约是加急刚送过来的,外面的红绳还没解开。
    柔嘉一打眼看到了一个小小的江字,忽然心头一跳,意识到这可能是关于她舅舅的信函,连忙拿了起来。
    可她还没来得及展开,外面忽然传来了沉沉的脚步声,听着已经要到门口了。
    皇兄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柔嘉脑袋嗡嗡作响,手心止不住地冒汗,可她又害怕舅舅的消息落到他手里,只得胡乱将信塞到了袖子里,又把桌面整了整。
    弄好一切,那明黄的衣裾已经到门边了,现在出去已然来不及了,柔嘉不得已,只得连忙退到了墙边,装作是刚进来的样子。
    皇帝一进门便瞧见了她的身影,脚步一顿,皱着眉问道:“你怎么在这里?”
    第59章 算计   “已经这么久了。”
    他的目光很锐利,薄唇一抿,直直地看过来仿佛要把人看穿一般。
    完全找不到一点儿昨晚的温情。
    他现在是个帝王,不是她的枕边人。
    柔嘉牢牢地提醒着自己,手臂一垂,背在身后,一截密信严严实实的藏在宽大的袖笼里,故作疑惑地走动着:“猫不见了,我是来找猫的,真奇怪,明明刚才还看见在门口的……”
    “猫?”萧凛皱眉,视线从她的脸上移开,四下逡巡着。
    “是啊,大概被关久了,一出来就找不着影了。”
    顶着他的目光,柔嘉心跳砰砰,脸上却还是一派轻松,一步步朝门外走着。
    大概是上天有眼,她不过随口胡诌的一句话,谁曾想竟真在门后看到了一截白色尾巴,一摇一晃着分外招人眼。
    离得近些,只见那猫毛茸茸的一头扎进书柜的夹缝里,好像被卡住了。
    “呀,在这里!”柔嘉轻呼了一声,立马俯身将那书柜挪开一些,把猫抱了出来。
    那猫也很懂事,见主人来了,“喵呜”了一声,格外委屈地扎进了她怀里。
    “怎么跑到这里了,下次再敢乱跑可就没人救你了!”柔嘉摸了摸它的头,严肃的教训着它。
    她今日穿着一件缃色的襦裙,模样格外温婉,抱着猫的样子仿佛在哄着小婴孩一样。
    萧凛心头一动,没再多说什么,只是低斥了一声:“下次把它看好,别往这里带,这里奏折多,若是被挠了朕定不会留情。”
    柔嘉点头,轻吁了一口气:“以后不会了。”
    她抱着猫的样子分外乖巧,萧凛不自觉地走近,伸了手想摸一摸。
    然而他的手刚落上去,那猫便弓着背,吓得连忙从她手中跳了下去,一瞬间溜的连影都不见了。
    伸出的手落了空,萧凛笑骂了一句:“胆小的东西!”
    “谁让你平时总是沉着一张脸?你不抱它,它自然和你不亲近。”
    柔嘉低着头理了理被猫弄皱的衣襟,为那猫开解了一句。
    “你倒是挺懂?”萧凛挑眉,抬手替她整理着被弄乱的衣带。
    因为是仲春的缘故,她衣衫穿的轻薄,越发显得那身材袅娜,萧凛刚沉下的酒意又涌了上来,耳后微微发了红。
    他一靠近,扑面带了些酒气,柔嘉连忙皱了皱鼻:“你饮酒了?”
    “小酌了几杯,今日有乐事。”萧凛开口道。
    乐事?
    柔嘉攥着那密信,心口砰砰直发慌,该不会和她舅舅有关吧?那这信上到底写了什么?
    她原本想直接将信丢回去的,但可眼下却实在按捺不住担心,装作无意问了一句:“有什么乐事,值得你喝这么多?”
    “朝堂之事罢了,你不用管。”
    因为饮了酒的缘故,他声音略有些低沉,眼神也比之平常更加直白一些,掠过她袒领的领口时微微一顿,掌心抚上了她的腰,将她拉近到下颌底低低问了一句:“跟朕进去,替朕磨一会儿墨?”
    他大约饮的是西域进贡的葡萄美酒,并不难闻,可沾了酒气的声音一钻进她耳朵里,莫名叫人发慌。
    换作平时,柔嘉定然不会理会他的暗示。
    但手心还攥着信,不得已,她只得点了点头,又推了推他:“你先换身衣服,酒气熏的我头疼。”
    “要求还挺多。”
    萧凛失笑,但他素来爱洁,眼下也有些受不了自己身上的酒气,扯了外衣便朝着书房里小憩的卧榻走去更个衣。
    趁着他转身的一瞬间,柔嘉连忙掏出了那密信打开看看。
    一入眼,果然是她舅舅的消息——
    信上说平安坊有极其形似之人她舅舅的人出现,但眼下临近端阳,坊市内人流太多,一时间被跟丢了,齐成泽来信正是请求皇帝下令封锁整个东市,一一察验。
    封锁搜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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