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嬷嬷在一旁,点头应下。
    王蔚忙摆摆手,道:“姑奶奶不必麻烦,我想看时叫人带我去就行。”
    他跟堂兄王建不一样,堂兄敏而好学,只要抱着书本,能三天三夜不出门;他就是闲来无事,偶尔看看。
    因此,在国子监诸多监生里面,自己的学业文采一般得很。
    专门给他把钥匙,岂不是浪费了。
    “无妨,国子监课业四年,你刚入学,以后在京时间还长着呢,配把钥匙,平日带与你交好的同窗来看也不妨事,”凤老夫人慈和地笑道。
    年纪大了,越发容易想起以前的事,也越发害怕冷清。
    从前,他们父子,最爱在府中与人看书文辩。
    前十来年间歌儿尚小,又有皇家的那些纷争,她不能跟外面有太多的牵扯;现在歌儿长大了,皇位已定了下来,再不能让这满府藏书埋没了。
    说话间,柳嬷嬷已经从匣子找出一把钥匙,递到了王蔚面前。
    “王蔚表哥,你就收下吧,”凤清歌也开口道。
    看着凤老夫人期盼而复杂的眼神,王蔚口中拒绝的话语说不出来了,只能笑着接下,“姑奶奶这么说,我便多带同窗来和表妹论文。”
    “好孩子,理应如此。”凤老夫人欣慰一笑,想起他嘴上说邀请歌儿踏春,却抱着书在此枯等了半天,便道:“歌儿,带你表哥去书房吧,祖母有点困,先睡会儿。”
    说完,又冲孙女眨了眨眼。
    凤清歌失笑地嗔了她一眼,对王蔚道,“表哥,你跟我来吧。”
    王蔚松了口气,收起钥匙,跟着出了堂屋,穿过游廊,转了一个弯后,进了书房。
    这会儿锦芝不在,花旭未归,屋内无人伺候,凤清歌便叫福寿堂旁的丫鬟去沏茶,指着窗边软榻示意王蔚坐下,问道:“王蔚表哥,除了踏春,还有要事吗?”
    王蔚见她开门见山,自己也不掩饰直接道:“不瞒表妹,自堂兄进入卫府后,我发现身边有些异常。”
    “嗯?”凤清歌眉头一皱。
    王蔚将这两日的情况道来:“你是知道的,我虽在国子监有校舍,但在外面有两所相邻的宅子,供我和王建堂兄居住。那天从凤府回去之后,堂兄因那三个纨绔的事,被卫老太师叫到卫府教导,随后我便发现有人跟踪于我。”
    “王家在京城这边没有什么敌人,我思来想去,这事不是冲着堂兄,就是冲着凤府来的。所以我今日来给表妹你提个醒,近来多多注意自己的安全。”
    其实,他心中有怀疑的人选,只是不能对清歌表妹说。
    “多谢表哥提醒,”凤清歌微微一笑,面容冷静,敛眉稍微沉思片刻,道:“眼下表哥你的安危最为重要,不如我找几个靠得住的人跟着你左右,或暗中保护也行。”
    “那就麻烦表妹了,”王蔚知道这位表妹不简单,再加上他确实没有可用人手,所以并未推辞。
    王家在京城一没势力,二无人脉。
    当初祖父怕他被人注意,除了给王建堂兄派了几个小厮和侍卫,给他只派了两个老仆与一个小厮。
    本以为能安然度过这四年,不引起旁人注意。
    谁曾想,这才来了不到半年,就有人对他有关注,且还不是什么良善之徒。
    他想起祖父当时的话,看了看眼前这位至今被蒙在鼓里的表妹,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表哥有话要说?”
    “没,没有,”王蔚顿了一下,将满腹的话埋在心里。
    祖父说了,除非有朝一日能给铉表叔翻案证其清白,不然按先皇圣旨之意,表妹身份一旦暴露就只有被赐死的下场。
    尽管今上是表妹的师父,但自古帝王无情,事关表妹生死,他不敢赌,亦不敢说。
    有些事,知道的人多了,就不再是秘密了。
    凤清歌不知道他心中的纠结,刚要说自己接下来要拜师、不会再在班上一起上正科课业之事,花旭从外面回来了,进屋时手中提着一壶热茶。
    “小姐。”她瞧了王蔚一眼,微微俯身。
    凤清歌道:“这是我同窗,亦是表哥王蔚,有话不用避讳他。”
    花旭便一边倒茶,一边将今日的所见一一道来:“两位侍郎贪墨的案子已经审理结束了,今日在公堂之上,崔夫人和崔小姐二人主动出来,指责澧州富商绑架她们二人。崔大人则交代出有人以他的妻女威胁他诬陷周侍郎。
    “恰好新任户部左侍郎廖大人查过账目,指明这些年给边关的军饷确实有问题,但不是少了或是劣质,而是给多了。之后便揪出了户部经手过东境军饷的金部郎中,对方被带到公堂上问责时,当场畏罪自尽了。
    “刑部主审官员本要直接定案,因为有烨王、老太师等人在场,又加上有澧州富商这个人证,故而,暂时只是宣判了两位侍郎无罪。关于其余疑点,因那汤将军亲卫咬定军饷有缺,且一问三不知,上面下旨派人到东境边关,找汤将军彻查。”
    户部掌天下土地、人民、钱谷之政、贡赋之差。除尚书与左右侍郎外,其属有四:一曰户部,二曰度支,三曰金部,四曰仓部。
    四属之中,金部掌天下库藏出纳、权衡度量之数,互市、和市、宫市交易之事,百官、军镇、蕃客之赐,及给宫人、王妃、官奴婢衣服。
    金部设郎中、员外郎各一人,主事三人,令史十人,书令史二十一人,计史一人,掌固四人。
    凤清歌听完,不禁挑了挑眉。
    王蔚则一脸意外:“军饷给多了?”
    这些天,户部、兵部两位侍郎联手贪墨一案在京城掀起了不小的风浪,国子监的一众学子也都在关注此案。
    可是现在,居然查出这样的结果,不得不说,太令人意外了。
    “确是如此,”花旭回道,“那汤将军亲卫在公堂上直言,是兵部从中间贪走了,但麻烦的是,兵部护送东境军饷的过程中所有交割文书在去年冬日的一场小火中,付之一炬。没有证据,什么都不好查了。”
    “何人烧的?”凤清歌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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