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没意思了。”兰因笑笑,“若都是一样的东西,大家看一眼也就忘了,倒不如先让他们知道我们铺子的特殊,借此吸引他们把名声打出去,日后再推出别的东西,大家先入为主,即便我们和别人卖一样的东西也会觉得我们这里和其他地方不一样。”
    兰因最开始想做成衣,是想做一些时下还未流行起来的衣裳款式。
    可这类衣裳能承担消费的人还是少数,何况流行这东西,一季一换,她就是再多心思也吃不消这般消耗,也是前阵子府中要给下人做衣裳的时候,她才想起,既然都是做成衣,为何不把这一块也给包了?
    那些酒楼客栈会馆府邸的仆役一年四季都得换衣裳,不说汴京城中那百来家酒楼会馆,光那些普通勋贵府邸,只算奴仆杂役再少也有几十百人,而汴京城最不缺的就是勋贵,若能打通这层关系,即便只是几家,也够他们赚不少了。
    以特殊新样式的成衣作为钩子,吸引众人的目光,借此再打开局面开拓市场,这就是兰因想的法子。
    时雨一听这话,双目立刻放光,只是想到什么,她又蹙眉,“我看从前与您交好的那些人家今日一个都没来,他们会肯买您的账吗?”
    主子和萧家闹得这么僵,虽说成伯府如今落魄了,但到底也还有爵位在身,这些勋贵人精得很,最知道怎么趋利避害,他们真的会来捧主子的场而得罪萧家吗?
    想到这,时雨又为主子可惜,若是主子和齐大人在一起,哪需要担心这些?
    兰因知道她在想什么,对此,她未说什么,也不觉得有什么可惜的,她和齐家来往原本就不是为了沾齐豫白的光,齐豫白是贫是富,是高官还是百姓,都不会影响她当初跟齐家来往。
    她甚至想,若齐豫白真是一个穷小子,她反而更能接受他……
    “鲁国公府送礼,贺顾老板开张之喜。”外面忽然传来一道叫喊声,打断了兰因的想法。
    “应该是思妤派人过来,你去看看。”兰因回过神后,交待时雨。
    时雨忙答应一声。
    来人是翠蓉,她被时雨领着进来,一看到兰因便万分抱歉地和兰因行礼道:“主子原本是要亲自来的,但她这几日……身体抱恙,不好下床,便只能托奴婢过来给您道声喜,她说等日后身体好了再来看您。”
    “思妤怎么了?”兰因蹙眉。
    翠蓉犹豫一番,只说了个大概,说完见兰因沉默,忙又道:“主子知道这事和您无关,都是世子的缘故,她还让奴婢向您和齐大人说声抱歉。”
    兰因点头,与她交待,“我知道了,你先回去照顾她,等我得空就去府上看她。”
    听她这样说,翠蓉总算松了口气,她也不敢在这耽搁太久,和兰因又告了一礼就离开了,刚走到外头还未登上马车就又瞧见一辆气派的马车停在边上,紧跟着有装扮体面的妇人走下马车,领着几个拿着礼盒的丫鬟朝锦绣堂走去。
    大约是觉得领头的人有些眼熟,翠蓉停下步子往回看,还未等她想起那人是谁便听来人朗声禀道:“我们是庞相府上的,今日过来是奉我们夫人之命恭贺顾老板开张之喜。”
    第53章 你在躲我?   齐豫白把兰因困在楼梯上,……
    陡然听到这一句, 锦绣堂前的一众人都惊住了,翠蓉也终于想起这位衣着体面的妇人是谁了——
    宰相夫人身边那位姓程的妈妈!
    从前她陪着主子去庞家做客的时候曾见过她,怪不得她会觉得这位妈妈眼熟,只是……那位宰相夫人一向深居简出, 平日连参加宴会都很少, 她跟主子得以见她还是因为姑爷的缘故, 顾小姐是怎么认识这位庞夫人的?
    竟然还能让人在这样的日子过来送礼!
    翠蓉神情恍惚, 其余人更是震惊不已,纵使他们不认识这位程妈妈, 但听这名号,庞相,那可是当朝宰相啊!一时间, 锦绣堂前窃窃私语不断,而锦绣堂外,更是有不少家仆打扮的人悄悄往四处散去。
    兰因这一开张关注的人自是不在少数。
    只是就像时雨所猜测的那般,勋贵人家都精明得很,纵使有替兰因打抱不平之辈,但各家各户来往相处最看重的还是身份和门第。
    兰因虽是侯府之女,却不得家中宠爱, 何况长兴侯府远在临安,许多事都鞭长莫及,要不然她也不至于担了侯府之女的身份还被人欺辱至此。
    成伯府虽然如今落寞了, 但到底还有爵位傍身, 萧业此人近日行事浑噩不堪, 但过往时候也是汴京城中有名的青年才俊,他若来日起势,他们这些如今维护兰因的人免不得要被萧家秋后算账。
    萧家不好得罪, 但兰因这边也得看着。
    毕竟兰因这三年在汴京城中的名声一向很好,与她交好的人也不在少数,她若背后有人撑腰,那么他们自然也要衡量究竟要与谁来往了……所以各家各户今日都悄悄派了家丁过来。
    如果说鲁国公府派人送礼让他们意动,那么庞家来人,可谓是让他们震惊了!
    外头闹哄哄的。
    里面也没好到哪里去。
    除去被孙掌柜招待的那些客人,时雨也是一副怔忡神色,她呆呆看着兰因问,“主子,庞家怎么会来人?”
    她记得主子和这位庞夫人只有过几面之缘,话也没说过几句啊。
    怎么就来送礼了呢?
    兰因在短暂的惊讶后已经回过神来,她倒是猜到了原因,只是想到那个原因,她红唇微抿,并未多说,只在杂役进来传话的时候点了点头,“我知道了。”又见他面上一派紧张的模样,柔声安抚,“别怕,没事。”
    那杂役从前哪里见过什么贵人?一听来人是庞相家的自是惊吓不已。
    此时听兰因温声细语,心中的那股不安倒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慢慢抚平了,他定了定心神又深深吸了一口气,和兰因行礼离开,再出门的时候,他的神情显然已变得冷静了许多,未像先前那般脚步匆匆、神色仓惶了。
    人还侯在外面。
    即便知道她们是被谁委托来的,兰因也不好不出去,心里叹了口气,她开口,“走吧,我们也出去。”兰因说着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到外头的时候果然瞧见门前站着几个与周遭环境格格不入的人。
    领头的妇人见她出来,笑盈盈迎过来,还要朝她行礼,“顾小姐。”
    兰因却不肯受她这一礼,还未等人弯腰就上前把人扶起来了,客气道:“程妈妈不必多礼。”
    她虽与庞家并无往来,但当了几年宗妇,对于汴京城中那些勋贵人家的底细,她自然是早早就打听过的。她知道眼前这位程妈妈是庞夫人从袁家带来的人,几十年感情,很得庞夫人的信任,在庞家也很有地位。
    对于庞夫人会派这位程妈妈过来送礼,兰因是有些没想到的,程妈妈出面和庞家随便一个下人出面,效果完全不一样。
    就她出来这会功夫便瞧见远处有不少家丁打扮的人离开了,清楚是谁派来的,也清楚他们此时离开是因为什么。
    只是这样一来,兰因心中对齐豫白的亏欠却更深了,她实在配不上他这样的看重和厚待。
    想来那人是早就清楚今日开张会是什么局面,所以提前替她做了安排,他做事一向是走一步看三步,算无遗策,就像那日在朝堂他为她和离做的那些事……他总是这样,在她不知道的情况想,默默替她把那些困难扫除。
    那次知晓齐豫白所为,兰因心中有感激。
    而如今……
    除去感激之余,她还有一抹不知所措,她不知道该怎么去回馈他对她的这些帮衬和付出。
    程妈妈倒是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只是听到兰因这般称呼有些惊讶,可她是聪明人,便是再惊讶也不可能在这个时候说什么,她从善如流由兰因扶着站了起来,面上含笑与兰因说,“夫人今日恰好要去大佛寺礼佛,要不然她也是要来凑这个热闹的,她说等小姐何时空了,请去家中吃个便饭。”
    她边说,边不动声色地打量眼前的女子。
    从前成伯府的世子夫人,她自然也是见过的,只是萧家和庞家并无什么往来,她对兰因的了解并不多,只知道她为人处世很是不错,在勋贵圈中名声很好。
    不过齐大人会喜欢这位顾小姐,她跟夫人还是有些没想到。
    这汴京城中不知有多少世家小姐想嫁给他,就连夫人都曾想把小姐许配给他,没想到齐大人最后居然会相中一位和离的女子……到底关乎齐大人的私事,她虽然惊讶却也不会对此点评什么。
    她一副闲话家常与兰因熟稔的模样让周遭的人更加心惊。
    兰因知道庞家这是在借势给她,即便她再不想亏欠齐豫白,但事到如今,她也不可能打自己和庞家的脸,便也笑着回道:“劳妈妈今日特地跑这一趟,请妈妈回去和夫人说,我一旦得空就去府上拜访。”
    聪明人打交道最是便利。
    兰因说着把程妈妈请去里面喝茶,程妈妈也未拒绝。
    两人相伴走进铺子,程妈妈是进去后才知道兰因这铺子卖得是什么,眼见那些华服流光溢彩款式新颖,纵使是她这样见多识广的也不禁被迷了眼。
    “小姐打算卖成衣?”她问兰因。
    袁家也经商,她既出自袁家,眼界自然不同寻常妇人。
    兰因也未瞒她,把自己的打算与人说了一遭。
    “竟是这样……”程妈妈轻声呢喃一番后,忍不住感慨道,“小姐巧思。”
    从前只知道她管家打理庶务有本事,未想到她还有做生意的天赋,这样的成衣只怕就连宫中那些贵人都未见过,以此吸引众人打开局面,把锦绣堂的名号打出去再做普通成衣的生意,届时,便是与别家卖一样的东西,大家先入为主也会以穿锦绣堂的衣裳为荣。
    便是她听完这一遭,都忍不住想回头和夫人说一声把家中下人一年四季要换衣裳的单子交到这位顾小姐的手上。
    兰因听她赞赏,却依旧谦逊,“算不得什么巧思,只是混口饭吃罢了。”
    程妈妈笑,“您若只是混口饭吃,只怕城中那些商人都得饿死了。”这几日,兰因那几间酒楼的名声便是整日待在家里的夫人都有所耳闻。
    说是日进斗金都不为过。
    如今又有锦绣堂。
    程妈妈忍不住想,再过几年,这城中首富是不是该换人了?
    等进了厢房,有衣着精美的侍者进来送茶,程妈妈便察觉这些侍者的礼仪都是经过专业训练的,无论是走路还是倒茶,便是那些老牌世家的丫鬟也不过如此了。
    又见周遭环境清幽雅致,便是茶盏果盘也都是用了心思。
    她先前夸叹那句巧思实在不算过誉。
    这位顾小姐是真的有本事,最可贵的还是她的脾性,不骄不躁,怪不得那位齐大人会这样喜欢她。想到齐大人,程妈妈接过茶后便又和兰因说了一句,“先前老奴说的那番话并非作假,夫人是真的想请您去府中做客。”
    她眉目温和,并未有半分轻待和倨傲。
    兰因知她这一份善意是因为什么,可就是知道,她方才犹豫不知该说什么,还未等她开口,便又听到外面传来一阵动静,透过半开的窗子,能看到锦绣堂前又来了好几辆马车。
    程妈妈说,“是来送礼的人。”
    话音刚落,兰因便听到外头此起彼伏响起的声音——
    “李尚书府恭贺顾老板开张大喜!”
    “瑞侯府恭贺顾老板开张大喜!”
    “朱雀巷徐家贺顾老板开张大喜!”
    “玄武巷李家贺顾老板开张大喜!”
    ……
    来的人多,还有几家侯府、尚书府,兰因自是得亲自出面,她和程妈妈说了一声便在她的注视下往外走,约莫过了一炷香的功夫,她才进来。
    “好了?”程妈妈问她。
    兰因点点头,又与她道谢,“今日多谢妈妈和夫人。”
    如果不是庞家借势,这个局面不会这么轻易打开。
    当朝宰相,两朝元老,深受天子信任,试问这汴京城中谁不想与庞家交好?只是庞家人深居简出惯了,兰因从前在伯府的时候也不止一次给庞家下过帖子却都没能把他们请来家中。
    如今庞家亲自出面,旁人自然不会错过这个机会。
    只是想到庞家此举是因为谁,兰因的心却更加乱了。
    程妈妈在后宅待了几十年,早就练就一双火眼金睛,眼见兰因这副神情,她只一猜也就知道是什么原因了,脑中忽然想起几日前的情形。
    前些日子,齐大人登门拜访,请夫人帮忙,夫人那时已从老爷口中知道齐大人的心意,那会便笑着调侃道:“你好不容易有喜欢的姑娘,便是你不说,我也已经准备好亲自去看看。”
    未想那位齐大人却说,“您别去。”
    “这是为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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