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间月没想到他会在这个时候回来,一时忘了反应,只知道愣愣地盯着眼前的人看。
    眼下她衣衫半解,外衫垮到了臂弯处,也忘了拉上。
    那双桃花眼倒是格外亮,瞳仁深处全是容玦的倒影。
    脸上的神情看起来很错愕,又像是震惊,微微张着嘴,也不说话,就只盯着眼前的人看着。
    容玦看得好笑,抬手在她额上轻轻一敲,随即又忍不住心疼:“这是高兴傻了?”
    云间月还是没说话,就跟真傻了似的,呆呆愣愣地看着他。
    平时比谁都强悍,动手时更是不比谁都差,一点让人保护的机会都不给。偶尔露出这样一副表情来,倒是惹人心疼。
    容玦在心里叹了口气,手上用力,将她拉进了怀里,摸摸她的头:“我回来了。”
    云间月这才“嗯”了一声,抬手搂住他的腰:“你怎么回来了?”
    “发生这样的事,我能不回来?”容玦捏捏她的耳垂,在她耳边耳语似的,“为何什么都不与我说?”
    云间月闷声道:“鄞州不比京城安全,怕你分心。”
    容玦反问:“你什么都不说,我就不分心了?”
    云间月便毫无诚意地道歉:“我错了。”
    闹了一阵,连镜在外面应门,问云间月要不要洗漱休息了。
    可能是怀孕的关系,云间月最近有些嗜睡,基本上到了天黑就困了。
    今日容玦回来,她心里高兴,迟迟没有睡意。
    本还想与他说说话,容玦却以要她安心养胎为由,亲自伺候她洗漱躺下。
    照顾得比当初在江南逃难时,还要无微不至。
    洗漱好,直接将她抱到了榻上去。
    容玦替她拉上被子,复又弯下腰温柔地在她额上落了个吻:“你先睡,我去洗洗就来。”
    云间月应了一声,目送容玦出去了,也没闭眼。
    等容玦洗漱完再回来时,云间月安安静静地躺在里侧睡着了,床榻外侧替他留了位置。
    新婚没多久,就在外面滚黄沙,回了营账也是自己一个人。
    如今身边多了一人,即便没说上两句话,他心里也觉得满足。
    容玦忍不住弯着嘴角笑了笑,脱了鞋上榻,趟在云间月的身侧,又小心翼翼将她搬到自己怀里搂着,嗅着着她身上那股恬淡的苏合香,哪怕从此以后一睡不醒他也愿意。
    抱了一会儿,容玦忍不住低下头,在云间月脖颈上落了一个吻,低声道:“相思,我很高兴。”
    云间月不知道是不是没睡熟,还是做了什么梦,迷迷糊糊地“嗯”了一声。
    夜里很长,一个人躺着时,多少有些孤枕难眠。
    如今怀里多了一个人,又觉得睡不够。
    醉生梦死,醉生梦死,容玦觉得自己占了一个。
    *
    早上容玦陪着云间月在屋里用膳,见她吃得不多,不由皱眉:“怎么吃这样少,府里厨子做的膳食不和胃口?长随……”
    他此次是奉旨出征,无诏不能入京。
    可他却因不放心云间月,偷偷回来了,所以行踪不能让外人知道。
    若是叫那些言官听见消息,弹劾就罢了,云司离顶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倘若是谋逆,那真是跳进护城河也洗不清。
    云间月拦住他,挥手示意已经从外面探进一个脑袋的季长随没事。
    “也就现在妊娠反应厉害,吃不下东西,不是什么大事。”云间月看了他一眼,故意逗他开心,“今日你陪我我高兴,还比往日多吃了一些。”
    容玦当初是见过宋晚音怀孕的,大约是生过一胎的关系,她的妊娠反应并不严重——也可能那时她忙着伤心,根本就没注意这些。
    以至于那时,她一直郁郁寡欢,生下云间月没多久后,就去了。
    他看着云间月现在明显比他离京时,要瘦了许多,嘴上虽然没在说什么,却记在了心里。
    “同你说个事儿。”容玦将她下了两次筷子的小菜移到云间月跟前,漫不经心道,“等会你出城去见个人,不必担心,我在暗中跟着你。”
    云间月没应,垂着眼将他这话想了想,方才转头道:“齐王?”
    容玦知道她聪明,并不意外她会猜到:“嗯。在京郊别院,把卿卿也带着。”
    云间月拿着筷子轻轻点了点碗底:“所以,昨日那些谣言也是你叫人散出去的。”
    “谣言,什么谣言?”容玦谄媚一笑,讨好似的替云间月夹了菜,“可还吃得下?来,多吃些。”
    云间月干脆搁了筷子,冷笑一声:“我说你昨日同我装什么深情,原是在我跟前儿挖了个坑呢。”
    容玦笑得越发谄媚了,一双凤眼里全是笑意:“胡说什么?为夫只是不方便出面罢了。”
    “是吗?”云间月嘴角一撇,提了个要笑不笑的表情,“你给我挖过多少坑,你自己没点数?我可是你那未出世的孩子娘!”
    容玦凑过去,想要握住她的手,被云间月无情甩开了。
    她起身就走,故意道:“回头这孩子没了,你就跪侯府门口哭!”
    虽知道她没动怒,但容玦还是追了上去:“为夫保证,这绝对是最后一回。好不好?别生气别生气,气坏了我心疼……有我在,不会有事。”
    闹到最后云间月还是去了。
    容玦不放心师卿卿一个人,让季长随也跟着去了。
    他本是打算自己跟着,临了改变主意,一个人去赴了另外一场约。
    这边云间月离开钦定侯府没多久,消息就被容玦送到了太皇太后跟前。
    这下她终于反应过来,昨日那些谣言不是谣言,而是真的了。
    “到底是谁将走漏了消息!?”她拍案而起,因为愤怒,额头青筋突起,“她为什么会知道齐王在哪儿!?”
    张嬷嬷和暗卫只敢委屈,不敢说话——分明昨日他就提过醒了,可太皇太后不信。
    如今成了真,又怪他们走漏了消息。
    暗卫想起那日阴司首领说过的话:“太皇太后已经老了。”
    她或许真老了。
    太皇太后深吸一口气,勉强将怒火平息:“现在他们人在哪里?”
    暗卫心事重重道:“在京郊,兰麝别院。”
    太皇太后咬着牙,道:“哀家不管你们用什么法子,我要他完完整整地站在哀家跟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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