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玦出去有一会儿,屋外声音还是很大,两个小孩儿大约是都被吵醒了。
    云间月很有耐心,将两个小娃娃都抱到身后,放在自己触手可及的地方,轻轻哄着:“嘘,别哭,乖乖睡,娘在这里。”
    不知是不是这俩小娃娃听得懂,抽噎着打了几个嗝儿,又吮着手指头睡了过来。
    连镜在这时敲门进来,急急忙忙跑到云间月身边,还没说话,先见云间月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等两个小孩儿重新睡熟了,云间月才转向连镜,轻声问:“外面怎么回事?”
    连镜紧张地压低了声音:“不知道怎么回事,外面忽然来了好多人。这些人就跟疯了一样,见人就杀,闻管家都受伤了!”
    云间月听完,眉心一拧,表情有些不善。
    屋里没点烛火,黑漆漆地一片,月色从窗外洒了些进来,但依旧于事无补,连镜甚至只能看见榻上的云间月一个模糊的轮廓。
    根本就看不见,她陷在阴影中的表情究竟有多难看。
    她外面搭着一件宽大的衣衫,斜斜地靠着床榻,怀里圈着两个孩子,头发从两侧倾泻下来,遮住了她半张脸。
    任谁也没看见她脸上的疑惑和茫然,好一会儿后,这些茫然才又被不解取代了。
    “连镜,季长随呢?”云间月忽然问。
    连镜愣了一下,随即才道:“奴婢进来时,看见他和侯爷在一起清理那些叛乱者。”
    话音落下,她就见云间月一撩长发,倾身吻了吻两个小孩儿额头,接着站起身,抓紧肩头快要滑下去的衣襟,就这样要出去。
    连镜本能要拦住她:“陛下,您不能出去!”
    云间月没出声,按着她的肩,声音发沉:“你就守在这里,照看好两个孩子。放心,明里暗里都有人,他们进不来。”
    经过上次的事后,容玦很谨慎,留在侯府的人,比往常又多了一倍。
    和季长随差不多的高手,也暗中安排了好几个。
    但让云间月想不通的是,既然有这么多高手在,为何还是有这么多人,不要命的深夜闯侯府?
    除非……
    云间月开门出去,发现自己所在的这个院子里安安静静的,连半点动静都没有。
    她眉毛一拧,慢腾腾地将搭在肩上的衣衫穿好,头发则用带子随意扎着。
    这时,有人悄无声息地落在了她跟前,不动声色地拦住了她的去处。
    云间月低头将人一撇,也不生气,只是问:“侯爷呢?”
    那人道:“侯爷在前院,嘱咐属下保护陛下。”
    云间月嗯了一声,绕过他继续往前走:“那你继续跟着。”
    从她所在的地方出去,越接近前院,周围的尸体就越多,横七竖八,躺得到处都是,有自己人的,也有那些敌人的,分不清是杀的谁。
    云间月一身气度不凡,看也不看周围的景色一眼,脚不沾尘,如过无人之地。
    这时有个落单的人飞身向她杀来,云间月眸光一撇,幽深地眼珠在月色下泛着冷光,好似玻璃珠子一般。
    还不待她动手,跟着她的人,直接拔出佩剑,反手一挡,一刀将人劈成了两半儿。
    云间月身上连点血沫星子都没有。
    她脚步未停,继续往前走。
    穿过长长的回廊,终于到了前院。
    前院的情况比后院还要遭,鲜血如同流水似的四处蔓延,尸体堆积如山。
    云间月拧眉,实在是想不明白,究竟是谁这么不要命的想要杀她!
    不等她想明白,她就听见院中传来了季长随:“侯爷,属下再问您一次,属下爹娘是怎么死的?”
    与平时那个看起来有些傻,关键时刻却从未掉过链子的季统领的不同。
    如今的季长随,与容玦拔刀相向,声音里全是咬牙切齿地恨意!
    云间月站在暗处,没出声。
    倒不是她突然胆怯了,只是她现在不觉得自己出现是个好时机。
    何况周围还有敌方的人在,她现在出去就是拖后腿。
    容玦手臂上应该是受了伤,正用另外一只手捂着,月光下,鲜血从他指缝间流出,很快就浸湿了他的衣袖。
    但他现在顾不得这些,目光一撇,扫了眼快挨到自己喉咙的剑刃,表情里都不见半点动容。
    见他迟迟没说话,周围有人等不及了,嘲讽着开口:“侯爷您倒是告诉他,好歹是跟了你这么多年的狗,连知道自己杀父仇人的权利都不能有?”
    容玦下巴一仰,泛着冷光的眸子一斜,凉凉吐出一个字:“滚!”
    对方被下了面子,怒不可遏,想动手,又被身边的人拦住了。
    容玦轻嗤一声,不屑地收回目光,松开捂住手臂的手,垂眸一瞧,随即抬起手舔了舔上面的血迹。
    他看着季长随,道:“你可知背叛本侯的下场?”
    季长随与其对峙,脸上依旧带着恨意:“属下今日敢对侯爷动手,就没想过活着!”
    “行,那本侯告诉你。”容玦弯着唇角轻轻一笑,只是笑意不及眼底,“你父亲无德,贪污受贿,勾结朝臣,陷害忠良,死有应得,听明白了?”
    “你撒谎!”
    季长随一甩手,剑尖擦着容玦脖颈划过,割断了他垂下来的鬓发:“我他一生清廉,救人无数,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是你口中的恶人!是你……是齐王,是老侯爷为了铲除异己,才、才杀了他!”
    容玦脸色一变:“谁跟你说的这些混账话!”
    不等季长随说话,边上就传来一道微弱的声音:“怎么,侯爷这是做了亏心事不敢承认?可别啊,人给你当了这么多年的狗,没功劳也有苦劳,怎么连知道真相的权利都没有了?”
    正是那个当初在云间月香里下了催生的毒,想逃跑,又被追回来的丫鬟。
    丫鬟叫追月,在这些人里,身份似乎还挺高。
    这也不奇怪,为什么这些人宁愿不要命也要闯侯府将她救出去。
    容玦像是才反应过来,猛地转头盯着季长随,咬牙切齿道:“今日这些人,是你放进来的!?”
    季长随扬起头,凄然一笑:“是。”
    说完,他又是一笑,悲伤又无可奈何:“侯爷,这么多年,承蒙照顾。属下……属下不能让父母死不瞑目!”
    云间月突然出现:“季长随,你敢!”
    季长随没听见,一剑朝容玦胸口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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