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姨走后,明娆独自想了许久。
    且不说她家的人为了给她出气,对虞砚并不热情这件事。
    单看虞砚的反应……
    明娆眼露迷茫。
    他好像的确没什么反应。
    刘叔木讷,一天也不见得说几个字,对着虞砚冷冷淡淡的,虞砚没说什么。
    连竹一进门就指着虞砚赶他走,说不欢迎他,他好像也没说什么。
    至于她娘亲……娘亲对谁都一样温柔,但是明娆能察觉出,娘亲是有些喜欢虞砚的。
    但是虞砚却没有表现得很高兴。
    仿佛她的家人是否欢迎他,是否喜爱他,对他而言,并无分别。
    她抱着暖手炉,皱着眉思索,没注意到房门推开,虞砚回来了。
    头上一暖,被人轻轻揉了揉发丝。
    明娆茫然抬眸,“嗯?这么快?”
    “不是什么大事。”
    只不过是又抓到一个敌军的奸细罢了。
    “那你要回去了吗?”
    “不去,陪你。”
    虞砚向来说一不二,他不放心明娆独自留在这里,即便孟久知磨破了嘴,他也就是不回去干活。
    明娆只以为真不是什么大事,便不再坚持。
    她听说明卓锡来了,与虞砚一同去见了一面。
    明卓锡与孟久知都兢兢业业为安北侯做事,安北侯可以休假,他们却不能。
    明卓锡从前就很崇敬虞砚,乍一换了身份,他还十分拘谨。
    他依旧尊称对方侯爷,并不敢真的开口叫虞砚妹夫。
    或许是因为明卓锡高兴傻了,他没顾得上和明娆话家常,兄妹间不似平时那般亲近,这一点让虞砚看着十分顺眼。
    一起用了膳,日落时二人打算离开秦家回军营,虞砚还心情很好冲着明卓锡颔首告别。
    这让明卓锡直到深夜都兴奋得没睡着。
    ……
    又到了夜晚,明娆躺在床上,抱着男人的腰,亲昵地蹭了蹭。
    “明天咱们回去吧,禾香来传信说,家中的门窗都修缮好了。”
    “好。”
    明娆知道虞砚在这里住的不习惯,但是他却没有提回去的事,他这般尊重自己,她也应该有所表示才对。
    毕竟夫妻之间的相处之道,就是这样你来我往的。
    明娆以为虞砚是体谅她,却不知,只要与她在一起,虞砚在哪里都是无所谓的。
    烛光昏暗,隐约照亮着床前。
    床幔掀起一个小缝隙,有丝丝光束泻了进来。
    明娆趴在男人的肩上,就着细弱的灯光,认真地看着他出众的眉眼。
    “我问你一个问题。”
    “嗯?”
    “连竹对你多有冒犯,你……生气了吗?”
    虞砚诚实地摇头。
    “那我娘亲若是不喜欢你,你会很难接受吗?”
    “不会。”
    果然啊……
    明娆竟然有些失落。
    世人大多都不喜欢旁人对自己的负/面评价,虞砚却是不同,他鲜少将旁人放在眼里,很不幸的,明娆的家人就在这个“旁人”里。
    明娆的家人态度如何,他并不在意。
    他是真的不关心外界对他的评价,还是觉得她的家人并不重要呢?
    “我娘亲很喜欢你,你呢?”
    虞砚不懂,垂眸看她,“我什么?”
    明娆见他当真不明白,从他怀里坐了起来,靠在床头,认真地想要与他说明白。
    起身的时候,脚踝上的铃铛清脆作响,在寂静的黑夜里,平添一丝暧昧。
    可他们谈论的却不是什么旖旎的话题。
    “我们成婚,那么我的家人顺理成章的,也就是你的家人,他们对我好,自然就会对你好,就像我娘亲因为我而喜欢你一样,这叫爱屋及乌。”
    虞砚也坐了起来,一边认真听她说,一边从一旁拿起件衣裳,给她披上,以免受凉。
    “她喜欢你,可是你却不在意,甚至很冷淡。当然,我并没有要怪你的意思,只是稍稍有一些想不通罢了。”
    虞砚紧了紧眉头,垂眸深思,额上突然被一只小手轻抚。
    他抬眸,女子双目含情,神态娇媚,他心念一动。
    这双勾人的眼睛,总能叫他一败涂地。
    虞砚坦然道:“我的确对他们是如何想我的,并不在意,这让你不开心了吗?”
    明娆看着男人突然变得苦大仇深一样的表情,噗嗤笑了。
    她原本是有一些在意,但是看他这般苦恼,自己的心情倒是好了不少。
    “你可真是个傻子。”她说。
    虞砚见她笑,知道她并没有难过,放下了心。
    “你对我娘亲有何不满吗?”
    “不曾。”
    “但你似乎不太喜欢她……”明娆迟疑道。
    她总觉得虞砚很排斥与秦氏。
    虞砚没有遮掩,他嗯了声。
    “我娶的是你,喜欢你就够了,为何还要喜欢旁人呢?我没有那么多精力去善待别人,只够一个你。”
    明娆蓦地怔住,为这突如其来的诚挚的情话震撼不已。
    可看虞砚的神情,他并不觉得这话特殊在哪里,他只是不想叫明娆误会,于是将自己的想法诚实地告诉明娆。
    他没有敷衍,也没有讨好,只是在平静地陈述,他除了她,不喜欢任何人。
    明娆突然觉得,虞砚的这份感情,或许比她想象的还要沉重。
    她望着男人异常坚定的、深邃的目光,开始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可我……”明娆有些慌乱,舔了舔唇,“正如我想要你的家人能接受我一样,我也希望你可以善待我的家人。”
    “我没有家人了,”他说,“我的父母在我九岁那年便已过世。”
    “所以你不需要讨好什么人,你只要我就够了。”
    第29章 .病中黏人药是苦的,她是甜的。【一更……
    不知他们的对话是哪句触到了虞砚,他说完后就把人搂进了怀里。
    后半夜,房中的铃声就没再停过。
    连竹半夜起来,路过院门,听到了些奇怪的声音。
    她年纪尚小,不知明娆他们大半夜的在屋里做什么。
    冷风一吹,连竹这才回想起来,白日问明娆那铃声是什么,她好像没说?
    连竹披着衣裳,站在院门口,睡眼惺忪,挠了挠头。
    正要仔细听听,那铃声似乎又没了。
    罢了,大约是自己没睡醒,听错了。
    连竹打了个哈欠,晃晃悠悠地离开。
    院中重归寂静,房中,红锦绸面的被褥上,虞砚松开了明娆的脚踝。
    金锁铃铛在他的掌心下显得格外小,他方才牢牢握着,没叫铃铛发出半点声响。
    “呜……”
    “嘘——”
    带着金锁铃铛的脚踝被他慢慢推举过头顶,他俯下了身,唇慢慢印在铃铛上。
    干涩的唇贴上时,虞砚偏过头,暗无光亮的黑眸一瞬不瞬盯着明娆看。
    眼神带着灼人的温度,像是要把人吃入腹中。
    实在遭受不住这样的画面冲击,明娆偏过头,咬住了自己的手腕。
    又羞又怕,生怕一点动静被人听到。
    这里还在她家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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