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浸透了他的身体,嗓音都染上一丝风霜,“莫要说这些,都是我的错。”
    “你没受伤吧?”明娆抬手勾住他的后背,手掌在背上摸索。
    男人摇头,“没事。”
    他原本倚着外墙,屈腿坐在地上浅眠,突然察觉到什么,敏锐地睁开眼。
    静静感受了一瞬,然后毫无犹豫,果断翻墙。翻进女子闺房时,恰好地动山摇。
    若再晚一点,不知道她是否还能毫发无损。
    明娆笑了下,“夫君好厉害,把我救了出来都没有受伤。”
    “若受了伤,那我也太无能了些。”
    “噗,狂妄,”明娆抬手戳戳他的胸口,“谦虚些。”
    “只是实话实说罢了。”
    明娆转了下眼睛,调皮道:“哎,你错过了一个大好的机会啊。”
    “什么?”
    “若是因为救我而受伤,我兴许就心软,同你回家去了。”
    她还不知道自己的想法早已被秦氏透露干净。
    虞砚此刻十分后怕,也完全想不起来秦氏的提醒,他忘了明娆明日就会回去的事,心里被恐慌填满。
    他紧张地咽了下喉咙,“我没受伤,你就不回去吗?”
    明娆故意吓他,“嗯!对呀。”
    虞砚痛苦地闭了下眼睛,沉默良久,咬牙道:“娆娆,那我也不会再故意受伤,我知道若是那样做了,你定然就不再理我。”
    明娆低下头,抿着唇笑了。
    虽然还未到明日,但效果已经见到了。
    “娆娆,我以后绝不会再对你用这些小心思,不会再故意用自己的伤惹你心疼,叫你生气。”
    他若不做这些坏事,明娆也不会气得回娘家,她不回秦家,也不会面临生命危险。
    虞砚心头万千情绪翻滚,情难自已地把人拥紧,声音不住轻颤,“随我回家吧,好吗?”
    “好呀。”
    第82章 .职责所在没有大爱,不是无私。
    天灾来得猝不及防,凉州城上空笼罩着一层阴霾。
    连竹赶到了店铺里,秦氏和卫姨都毫发无损,只是受了些惊吓。
    天亮时三人回到家中时,虞砚还陪着明娆在秦宅等着她们回来。
    秦氏一进门看到女儿被安北侯抱在怀里,还以为她受了伤。秦氏眼圈瞬间红了,疾步走过去,“阿娆,有哪里受伤吗?”
    明娆对秦氏笑笑,“娘亲你放心好了,有虞砚在,我不会有事的。”
    她转过头,跟虞砚相视一笑。
    秦氏打量半晌,悬了一夜的心总算放下。
    她本想连夜回来,无奈卫姨和连竹劝她冷静,说有安北侯在,一定不会出什么岔子,反倒是她们,若是半夜在路上遇到什么事,还要给孩子们添麻烦。
    连竹从怀里掏出来一个令牌晃了晃,“幸好岑公子先前给咱们一块牌子,不然也没办法让我宵禁后在街上晃悠。”
    虞砚沉默地看着母女二人说着体己话,心里有着说不出的烦闷和醋意。
    心里有两个声音在争吵。
    一个告诉他,这是娆娆的亲人,他没有体会过母爱,但他不可以因此就对全天下的母爱抱有偏见,他该尊重明娆的选择。
    另一个告诉他,这个女人凭什么被他的娆娆记挂,娆娆应该全心全意只爱他一个,眼里心里也只能有他一个,碍眼的人就该统统消失。
    她的院子损毁,虞砚既开心又后怕。
    她没有地方住了,她只能跟他回去,虞砚一想到她只能接受他的陪伴,便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喜悦与满足。
    真好,若是能毁掉她的所有,这世间里她只能与他相依该有多好。
    可是明娆不是那种会容易妥协的人,她若不是真心原谅,他就是把整个秦宅都烧了,她也不会因为无处可去便随他离开,反而还会因此离他更远。
    短短片刻,千头万绪堆在心头。
    虞砚最终还是整理好思绪,深吸了口气,对秦氏道:“宅子会叫人来帮你们修好。”
    秦氏和明娆皆是一愣。
    明娆最是诧异,她了解虞砚,这不像虞砚能说出来的话,他生命里没有父母亲人这样的角色许久,他习惯独来独往,不相干的人与事都走不进他的心里。
    因为成婚,他被迫与她的家人扯上关系,但做到疏离客气都已经不易,遑论为对方着想或是提出帮助了。
    “禾香,”男人转头吩咐道,“找些人来,帮秦夫人修缮宅子,仔细些办事。”
    禾香应声,赶忙离开去准备。
    明娆眨了下眼睛,掌心覆在对方的手背上,“你……”
    本来想说,你怎么突然这般体贴。
    可她又说不出来了,因为虞砚用特别温柔的眼神看着她。
    一个眼神,似乎就回答了所有问题。
    他在乎她,所以才会有如此改变,这是爱屋及乌,这是他的改变,是他的妥协。
    他在用自己的方式学会爱她,尽管还有些生疏和莽撞,但已经叫人心潮澎湃,感动不已。
    明娆低下头,闭了下眼睛,逼退眼里的热意。
    虞砚抬手揉了揉她的脑袋,轻声道:“与我回去吧,这里先修一修。”
    秦氏点头,“这里确实不安全,你就同侯爷回家去,何时想我了何时再来。”
    明娆昨夜便已决定和虞砚回去,坚持等到现在,也只是想亲眼看看母亲没事。
    秦氏都已经回来了,明娆心也落了回去,她点头,“好,那娘亲好好休息。”
    禾香留下,阿青陪着小夫妻俩回了侯府。
    明娆的脚伤还没好,昨日磕到的地方还红肿着。
    虞砚一路把人抱回房中,小心翼翼地拆开包扎,给她换药。
    “你的呢?”明娆瞥了一眼男人已经拆掉包扎的胳膊,“已经不碍事了吗?”
    她记得昨日看时还是挺严重的,现在就没有包扎的痕迹了。
    虞砚手下一顿,抬眸讪笑,“无碍,早就好了。”
    “不疼吗?”
    虞砚摇头,“只是有些痒。”
    “那你别挠。”
    “好。”
    虞砚跪在她腿前,小心翼翼地把她的脚放平,又把裙摆放了下去。
    明娆斜倚着软榻床头,手撑着头,好整以暇打量着男人的胳膊。
    虞砚被看得有些手足无措,直起身,“怎么?”
    明娆唔了声,抬了抬下巴,命令道:“我还是不放心,你把袖子卷上去我看看。”
    虞砚抿了下唇,有些不愿。
    “还没好。”他说,“与昨天无甚差别,你不是都看过了?”
    明娆见他拒绝,挑了下眉,只问:“不给看?”
    “给。”
    虞砚没再犹豫,果断地把袖子撸了上去。
    男人的小臂结实有力,肌肉线条流畅好看,力量感隐藏在强健的肌肉下,看着便叫人有安全感。
    他手臂上的旧伤不少,深深浅浅,长长短短的,每个夜里明娆被折腾得意识模糊的时候,手掌抓着他的手臂,掌心都能感受到这些伤痕的存在,触上去并不平滑,但却格外心安。
    伤疤已经结痂,看上去仍有些狰狞,明娆很心疼。
    手指抬起,轻轻落在疤痕的边缘,抚了抚边缘处完好的皮肉,“下回不许了。”
    “好。”
    他爽快地应下,被她轻柔的力道摸得哪哪都痒,他俯身吻了下去。
    明娆身子慢慢软了下去,完好的那条腿渐渐不再老实,抬起来就要往人身上勾。
    男人蓦地停下深吻,眼底闪过挣扎和犹豫,迟疑半晌,还是抬起了身,从炙//热情朝中抽离。
    女孩迷离睁眼,眸中氤氲了一层水雾,沾满水光的红唇微张,疑惑地:“嗯?”
    虞砚用力闭了下眼睛,缓缓吐出沉重的呼吸。
    他低声道:“还不行,我……我今日或许会很忙。”
    他该走了。
    明娆的理智慢慢回笼。
    “忙?”明娆愣了下,“为何?”
    “我需要离开一会。”虞砚的嗓音沙哑,他又忍不住低下了身子,唇瓣轻轻擦过她的额发,轻声呢喃,“昨夜的事,我得去看看。”
    明娆的脑袋里空白了片刻,“哦对,你有兵。”
    虞砚抬眼,视线穿过敞开的窗子,落在远方。
    院里什么都没有,他什么都没有看到,可眼前似乎又展现出来一片狼藉与满目疮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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