盲目可以增加你的勇气,因为你无法看到危险。
    ——《格列佛游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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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荒岛中心的环境复杂险恶。
    一条从山间石缝倾斜坠下的巨大瀑布将整个岛内的山体一分为二。除了瀑布,便是崎岖的山石林木,根本没有任何道路。
    只有在高山瀑布脚下不远,一条脚掌宽的小路贴着山壁,绕山半圈,走在上面一个不小心,便会掉入下面海浪簇拥的乱葬礁石上,摔得粉身碎骨。
    小路尽头,大片茂密的树林遮掩下,有一大片人为清空的平整空地。
    空地周围围着一大圈约一米高的简易栅栏,栅栏底部深深扎入泥土,交叉的栅栏木棍每根都有手臂粗,由手编的藤条粗绳紧紧缠着。栅栏外挖有一条小沟,被雨水灌满的小沟里,布满锐利的木刺,防御野兽进攻。
    栅栏内,一边开垦出的小洼地整齐犁好,一溜溜青绿色的小苗在洼地中茁壮成长。田地不远,几十个身材大小不一的男子坐在巨大的草盖大棚遮挡下的空地上,围着一团篝火,正坐在一起烤火聊天。
    大棚不远处,靠着高山还有一个山洞,洞口黝黑宽阔。里面偶尔传来女子的尖叫和哭喊,还有响亮的巴掌与男子的低吼喘息。
    坐在棚子下烤火的几个人,已经见怪不怪了,还有说有笑地打牌赌博,扔得满地碎果壳。
    “一个国王,一对将军。我赢了,掏钱掏钱。”坐在左侧的圆脸男子向地上猛甩两片裁成方形的叶子,兴奋得直嚷嚷,催促旁边的人将“钱”痛快缴出。
    另外几人暗骂“倒霉晦气”,不太情愿的掏出几颗松果,递入赢钱的人手中。
    圆脸男子一手抓过松果,也不客气,“嘎嘣嘎嘣”几下咬开果壳,当着众人的面大嚼特嚼,眼看着其他人脸色都开始发黑,才心满意足地收起剩下一小半松果。
    “吃这么多,也不怕撑死你。”输牌的人心里都没好气地咒骂一句。
    坐在最外侧牌运一直不太好的小个子一直在寻思个机会脱局,他将牌一放,盯着雨打噼啪的林间小路,讪讪一笑:“老大去了那么久,也该回来了,我去迎迎。”
    说完,也不等其他人反应过来阻拦,捡起一大片阔叶,顶在脑袋上,踩着雨跑了出去。
    “呸,拍马屁的小子。有好事也轮不到你。”另一个男人有些不忿,扭头又望了一眼山洞,里面的呻吟声还未停止。
    “马尔斯他们怎么还不出来?就不怕被累死。”男子颇为嫉妒地抱怨一句,又望向远处的瀑布:“老大还是赶紧回来吧,等他降了那个烈性小妞,就该咱们几个了。这破地方没吃没喝,女人就那么两个,几个月总玩同一个货色,还排不上队,憋都憋死了。”
    其他男子也都放下了手上的牌,纷纷露出心领神会的笑容,你一句我一句,八卦不停。
    “沃尔夫那小白脸嘴太硬,在树上吊三天了,不吃不喝,愣是不开口。现在他妹妹在咱们手里,想怎么玩就怎么玩,还能当着他的面玩,我看他怎么傲。”
    “要我说,老大也太婆婆妈妈了点,做事情不利落。不就是点粮食么,将沃尔夫宰了,从他身上搜,还能搜不出来?”
    “什么叫一点粮食!你知道什么!沃尔夫身上可是有整整一船粮食!摊开来够咱们二十几人吃三年!跟着他一起下来的船员和老大说的时候,我就在场听着的。船舱里都被搬干净了,火腿、面包、还有几大桶酒,全都被沃尔夫一个人装走藏起来了。连颗谷壳都没剩下,想要那批粮食,最终还得落在沃尔夫身上。”
    一个黑脸的大个哼了一声,心有余悸地看了一眼不远处的田亩,透露出消息的沃尔夫船上的幸存者,都在地下埋着做土肥好几个月了。
    又玩了两把牌,雨小了很多,却依旧没有停下来的趋势,淅沥沥打在头顶草棚上向下漏水,天黑得仿佛要压下来,连带几人心里也闷闷的,像堵着湿毛巾呼吸不出来。
    “小皮怎么还不回来?要不要去看看?”
    “去,找两个人和你一起去。这都一个多小时了,也该回来了。别他妈的掉海里去了。”
    通向他们营地的,只有那一条连人身子都容不下的小路,雨天路滑,他们极有可能掉下去。
    三个坐在火堆最外侧的男子听音起身,披上大叶子匆匆去了。
    “嘿,我就不明白。那么漂亮的小妞,哥哥又被咱们捏在手里翻不出花,怎么老大这次反倒不上,跟那女的说了两句就冒着雨跑出去了。不仅自己不动,还不让咱享受,这说不过去啊?”
    最开始抱怨的男人又望着山洞里,一脸馋涎。
    “妈的,不管了。老大不回来,老子先上。”他一口吐掉嘴里叼着的草,提起破烂的裤子就准备向山洞里走。
    旁边两人立即恐惧焦急地将他按回地上坐下。“你脑子被女人烧晕了,不要命了?马尔斯还在里面呢。遇上他,一箭就能将你脑袋射穿。你又不是不知道马尔斯的脾气,公然违抗老大的命令,赶着做化肥呢你!”
    一个高个男人在急色的男人脑后狠狠扇了一下,让他顿时老实了。
    时间再过了半小时,依旧没有人回来。众人手里的松果都被吃得干净,牌也玩不下去了。
    “啧啧,老大还回来不回来都不一定,把咱们当傻子玩呢。”坐在另一边,额头长疤的男人望着被树林遮蔽的小路,阴测测地开口:“和那女人一起来的,听说还有几个人呢。他们是谁?怎么来的?大海潮过去都四个月了。那伙人不可能是生还者,说不定还有吃的和船呢。老大将咱们一丢,惶急惶急地跑了,半天也不回来。我看不是掉海里了,而是早就坐着船跑了。”
    疤脸男子这么一说,剩下几人都不吭声了,闷着头,想各自的心事。
    “说不定是那些人太厉害,老大一时遇到麻烦无法脱困?马尔斯可还是在这儿呢,你说老大要自己跑路,不带咱们这些杂鱼,我信。可他没可能连马尔斯都不带吧?”
    一个弱弱的声音冒出来,说完了自己也有些哑火。老大的实力,放在一个帝国内,完全算得上供奉法师,层出不穷的鬼魅手段,能遇到什么解决不了的麻烦?大难临头各自飞,亲兄弟都有可能抛弃,临时组成的小团体,更不算什么了。
    “我不管,马尔斯要当忠狗,让他当去,那傻老帽就守着洞里的几个老女人被困死吧。岛上过的这几个月,压根不是人过的日子。要吃没吃,要喝没喝,再憋下去,老子都想杀人了。老大想要离岛,没那么好的事!不带上我,我就搅黄了他!大不了一死,也比被困在这儿当狗强!”
    刀疤脸男子目露凶光,恶狠狠地朝地上吐了一口吐沫,掏出怀里一柄短匕首,也不披遮雨的叶子,站起来就准备向外冲。
    “疤脸,等等,算我一个,我和你一起去!”
    “也算我一个!”
    “我也去!”
    “就是,老大独食也吃得够久了。该换咱们了。”
    十来个人跟着他一起起身,纷纷拿好武器,一齐冒雨走了出去。
    雨下小了。绵密的雨点细如牛毛,天空却还是一如既往地黑暗,没有一丝化开的趋势。
    这时候,围着火堆的几人才发现,原来十几个人在棚子下挡雨,现在前前后后跑出去,走得只剩下四个人了。
    留下的四个人互相看了看,其中一个先开口:
    “咳咳,沃尔夫和那小妞怎么办?他身上不是还有粮食呢么?咱们要不把那兄妹俩一起带上?”
    “是粮食重要还是自由重要?再说了,你能打得过马尔斯?”
    留下的四个人颇为胆小,等刀疤脸一群人走光了,才犹犹豫豫地起身,最终商量一番,打算一起跟上去,吊在后面见机行事。
    就这样,最后四个人也简单收拾了一下,拿着东西顺小路离开了。
    漏雨的草棚还在滴水,空地上的篝火早已被水浇得熄灭,只留一缕青烟随风不停上升消散。
    一个矮壮男人提着树皮做的裤子,哼着词调下流的小曲走出来,眯着眼睛正准备透口气,却被冷风一吹,心里一凉,蓦然发现外面值守的人,一个都不见了。
    树林间,篱笆栅栏外的小路直通黑暗,雨水泡得整个路面泥泞不堪,黄汤烂泥路的尽头,什么都没有,黑得让人心惊。耳边是远处瀑布轰隆隆的声音。小路上静静的,仿佛吃人的黑洞,静静张开幽暗的双臂,吞噬进入的一切。
    跟在矮壮男子身后出来的男人还没反应过来,又被推搡回山洞。
    “去,快去把马尔斯他们叫出来。情况不太对劲,老大肯定遇到麻烦了。”
    马尔斯听到手下的人禀报,立即从山洞里走了出来。
    他身材高大,全身裹着树皮做成的衣衫,背着一张巨大的木弓,两边腰侧各系一桶木箭,小腿侧插着一支长匕首。马尔斯先蹲在地上看了看脚印,手指摸向篝火木柴烧完剩下的煤灰,低低咒骂了一声。
    “该死的叛徒。”
    马尔斯查验的这段时间里,周围的人都不敢出声,甚至连呼吸都放得很轻。马尔斯是艾格玛瑞亚第一征战学院的高材生,一手出神入化的绝佳箭术,尤其擅长荒野侦查求生,和他们这些从前的伙夫铁匠地痞流氓天壤地别。若不是同样遇到恐怖的大海潮,他们根本没可能认识对方。
    “你们三个,一起去看一下,怎么回事。”马尔斯随手指了五个人中的三个,从怀里掏出来一个自制的鸟哨,递给三人中个子最矮的一人:“如果一切正常,找到老大或者逃跑的人,就吹哨子,两长一短。若遇到危险,就吹三声急短,明白了没?”
    三个人点头表示明白,接过哨子,穿好衣服沿着小路离开。
    马尔斯也没理剩下两人,抱着自己的弓坐在山洞洞口,单手搭在箭支上,闭目养神。
    还不到三分钟,一声急促的哨响突然传来,声音又锐又尖,如同女子高声尖叫,穿透黑暗的树林传入众人耳中。
    第一声落下,第二声卡在空中还未响完,颤出个滑音,生生戛然而止。
    跟在马尔斯身边的人,脸都吓白了,看着幽暗深邃的道路,连向后退。
    马尔斯则一跃而起,握着自己的弓,顺手搭上一支箭,一头冲入黑暗中。他想得很明白,通向营地的只有一条窄路,易守难攻,只要他抢在敌人前卡在路的尽头,再恐怖的东西也过不来。
    结果他还是来晚了。
    穿过昏暗的小树林,眼前猛然一亮,曲折小路下的黑色礁石上,还砸着两具尸体。其中一具尸体双脚泡在海水中,嘴里还含着半截哨子,脑袋却磕在棱角不平的石头上,摔得脑浆迸裂。剩下的尸体都被大海冲走,浮在海面上,随着浪花的拍打不停撞在山崖下的石壁上。
    一道黑影从眼前闪过,马尔斯抬手一箭,箭支穿透黑影,射入远处的天空。
    ‘没中!’
    马尔斯心脏一缩。他的箭,极少有失手的时候,居然只射中对方的残影,连衣角都没沾到,敌人的速度快得让他心惊。
    躲过箭的黑影也“哦?”了一声,似是略微有些惊讶。
    马尔斯手上连着射出好几支箭,每支箭速度快到几乎首位相连,朝着黑影扎过去,却全都慢了两分,只能一次次打中残影。
    “是游侠唉,夏尔主人,和咱们一个职业的,真少见。”
    黑影握着剑,也不躲箭了,定定站在路中间,好整以暇地看着马尔斯。
    ‘好机会’,马尔斯立即抬弓拉满,正想对着他补上一箭,后腰突然被一个冰凉的东西抵住,放弃了抵抗。
    “反应和速度都不错,准头也不差。能练到这个程度,看样子是下过苦功的。感知有些弱。”
    马尔斯腰上一紧,背后传来一个清冷的女声,声音听起来略微发甜,不像成人,说话的语气却老成得厉害。
    放弃抵抗的马尔斯,在看清对面的人后,无法置信地喊出来,立即放下了手上的弓箭,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对着斯文双眼尽是崇拜。
    “你是斯文?居然是斯文!安息分校游侠班的万年天才,斯文,哦,我的天!没想到我会在这里见到你!”
    “你认识我?”斯文也迷糊了,他没眼镜的时候,看人总是很模糊。听声音却觉得陌生,不像是他认识的人。
    “你是斯文学长,那…那…”马尔斯结巴了半天,突然吐出一句惊人之语:“用刀顶着我的,不就是王后陛下!该不会是做梦吧!我居然能够和王后陛下相遇!真是让人无法相信。”
    这下,轮到梁小夏犯晕了。她站在马尔斯身后,侧身对着斯文比了比自己的太阳穴,又指了指马尔斯。
    ‘该不会是脑子有问题吧?’
    斯文摇摇头,双手一摊。
    ‘不清楚。’
    “我是斯文,可我不记得自己认识你。”
    斯文单手将短剑一甩,血珠顺着剑尖溅出。杀了十几个人,浓浓的血腥味泡得剑身发红,他握剑柄,直马尔斯的嘴,时刻打算将短剑从马尔斯乱说胡话的嘴里捅进去。
    “你的画像在全国都传遍了。尊贵王后陛下的同班同学、忠心耿耿的护卫、技艺高超的游侠战士,勇闯安息森林全身而退,痛打恶棍流氓。哦,斯文!你是我们全战争学院游侠系的英雄。”
    马尔斯的表情,极像追星族见到偶像的狂热表情,一脸真诚炽热的笑容,若不是有短剑指着他,恨不得立即扑上去将斯文身上的衣服全扒干净,打包回去做收藏。
    “等等,你说的王后是怎么回事?我不记得自己答应过哪个该死国王的求婚。”
    梁小夏刀锋划过马尔斯的腰际,掌握着分寸在他腰侧划出一圈细细的伤口,立即见血。她整个人慢慢从背后转向正面,短匕首抵在他的裤裆中间,眼神不善。
    马尔斯的话,令她莫名烦躁,下手也狠了些。
    “哦!是真的!我真的见到女王陛下了!日光垂怜,女王陛下和传闻中一样年轻美丽,强大聪慧。果然名不虚传,是高贵的精灵族女王啊!”
    马尔斯捂着腰侧的伤口,想要单膝下跪,可在看到梁小夏一脸“说不清就等死吧”的表情后,悻悻保持着曲膝姿势,动作怪异地站在原地。被女王陛下用匕首抵着裤裆,大概连国王都没享受过如此特殊的待遇吧?想到这里,马尔斯嘴角又大大咧开,“吭哧吭哧”偷笑起来,得意洋洋的样子很是欠打。
    梁小夏眼光一寒,匕首向前一顶,心中更是确定,这就是一个被孤岛生活憋坏,海水把脑子锈透的傻大个。(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idian.com)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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