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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完-
    第九十八章
    ◎我不愿意◎
    刑牧君没再多说什么,跟着唐启召慢慢离开了梨园。
    许娇表情僵得可怕着,半晌才找回声音,“棠棠,你二哥他……,那人该不会就是……”
    唐小棠艰难地点点头,只婠婠一脸天真无邪地问,“是谁呀?你们在说什么?棠棠姐那是你二哥吗?怎么也不与你多说会儿话?他在方才那人身边当差吗?我爹爹还能稍许说得上话,要不要帮你二哥留意在都郡寻个好些的差事?”
    许娇爱怜地摸了摸婠婠的脑袋,本着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声音前所未有与地温柔,“婠婠,你可知道方才那是什么人?”
    “不知道,我哪里认识那么多人。”
    “那你往后可以跟人炫耀了,方才一直坐在旁边听咱们闲聊的,是镇北侯。”
    婠婠一整个木住,呆的好像个没有感情的娃娃,浑身每一寸都不会动了,粉嘟嘟的小脸血色全无,连嘴唇都白了,慢慢瘫在栏杆上,“镇……北候?”
    她双目失神,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己的坟头草,“我都说了什么?我在镇北侯面前说他脾气可坏了,我是不是活不过今晚了……!!!”
    许娇笑得不行,“你别吓唬自己,镇北侯看着好像还挺和善,还夸你的肖像好看,别怕啊。”
    然后她就真的不怕了,许是眼见为实,镇北侯一点儿都没有传闻中那么狰狞可怖,婠婠心也大,提到了画像赶忙爬起跑过来看,一看之下更是喜欢得忘乎所以,很快就将这事给抛之脑后。
    ……
    唐启召跟在“和善”的镇北侯身后,掌心捏出一手的汗,连跟着侯爷许多年的长川都有些胆寒,偷偷地问他,“发生了什么?谁惹侯爷生气了?”
    唐启召摇头,他本以为会不会是棠棠和她的朋友说错了话,但侯爷是在彻底离开她们的视线后才动的怒,像是怕吓到她们一样。
    “宫里的那个画师,人在何处?”
    长川一个激灵,赶紧上前,“让人妥善看管着。”
    “去传讯,三日之内我要见到森澜。”
    刑牧君直接离开回府,他从未在意过多年前的一桩谬事,于他而言无足轻重,并不值得一提,可如今他改变想法了。
    ……
    数日之后,一幅画悄然在都郡传开,看过的人皆窃笑不语,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唐小棠关注书画,自然很快注意到,她去找了人脉广路子野的叶胜,叶胜表示很为难,“我觉得你不看比较好。”
    “与我有关?”
    “那倒不是,但不是什么好事,怕污了你的眼睛。”
    “秘戏图?”
    “啊啊啊当然不是!你一个姑娘家怎么啥都说呢?算了算了,既然你想看那我去问问。”
    叶胜是真有些能耐,很快把画给她搞了来。
    那画还是连环的,以简单的笔触描绘出了一个更加简单的故事。
    一女子在小住寺中,在一个月黑风高的晚上,让人偷偷带进来一男子与之私会,却不想摸错了厢房……,画上还有“千里共婵娟”几个字,字体缥缈缠绵。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唐小棠看完表示极度无语,就这?弄的风风雨雨神色暧昧?
    她叹了口气摇摇头,这里人还是见的世面太少,没瞧过什么好东西。
    叶胜也叹气,“就知道你看不出门道,你看看这女子的穿着,你再看看。”
    “穿着怎么了?挺好看啊。”
    “哦,可能你对这些不了解,这衣衫的花色少见得很,被人认出来了,虽然没人敢确定,但……你知道的,若有若无的猜测才最令人好奇。”
    唐小棠眼睛微微睁大了一些,“所以这是真事儿?”
    “谁知道呢。”
    叶胜将画卷起来,“行了,你也看过了,我得还回去,……对了你可千万别让小唐大人知道我给你看过这种图,我是劝过的!”
    他一溜烟带着画离开,唐小棠看过也就看过了,并没放在心上,没想到几日后,孟婵找上门来。
    孟婵的样子不大好,仪态万千的唐大夫人,神色疲惫,直接上门将唐小棠堵住。
    “我有话要跟你说。”
    “那就在我家里说吧,我今儿不想出门。”
    孟婵无法,只得进了唐家,跟着去了偏厅。
    自己的地盘,唐小棠放松得很,桌上摆的都是她爱吃的点心和香茶,她以主人之姿招待,“喝不喝茶?别客气啊。”
    孟婵没理她,一双隐隐深陷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她,“那画,是不是你画的。”
    唐小棠一怔,“什么画?”
    说完她立刻就反应了过来,她说的不会是那幅虚假暧昧的连环画吧?画里的女子……,不会是她吧?“千里共婵娟”,她本以为只是牵强附会的题字……
    孟婵一直盯着唐小棠的表情,见她眼里有着惊异,嘴唇咬出了白痕,“你擅书画,除了你还会有谁?你为何要这样害我!”
    “你要不想好好聊我可是要送客了。”
    唐小棠喝了口水,见孟婵没再发疯,才放下茶杯,“你觉得我能画出那样的画?会让你怕成这样,想必那画还原度极高,就好像是亲眼所见一样?可惜了,我没见过呢。”
    亲眼所见……?是了,她说得一丝不差,那画完完全全就是重现了她深深藏在心底不愿重见天日的过往,不是她,那会是谁?!
    唐小棠暗自心惊,还真是如此,那画里的女子是唐大夫人,怪不得她瞧着人都要崩溃了。
    “你为什么会来找我?我跟这件事有关?”
    唐小棠不需要孟婵作答,她顺着在脑子里理思路,渐渐眯起了眼睛,“你会来找我,想来一定是与我有关的,莫非那就是我出生的缘由?这倒也能说得通,我让人查过,你生女儿的时候不小心摔了一下,未足月就出生了,但我身上浑然没有先天不足的迹象,是不是怕无法长时间掩饰所以才急急地将人丢掉?”
    孟婵紧紧地咬着牙关,腮帮子绷得硬硬的,唐小棠见状笑起来,“别那么紧张,是你要来找我说话,怎么不说了?”
    许是唐小棠太过反常的表现,加重了孟婵心里的荒谬,她身体紧绷到一个极限,又一下子崩塌,自暴自弃似的,“是,你说的没错,就是你想的那样。”
    孟婵憋在心里十几年了,她以为能带入棺材里的秘密,被深挖出来,摊开在阳光下。
    这回真的变成了孟婵找她说话,唐小棠手摸在茶杯壁上,掌心暖融融的。
    其实一点儿都不有趣,甚至有些无聊,但她很有礼貌地没有打断。
    孟婵与唐文远青梅竹马,嫁给他之后她觉得自己是最幸运的女子,多少人羡慕她,能够与夫君情投意合,她隐隐自得,也是这么认为的。
    可渐渐的,这份令她引以为傲的感情不知道为何就变了,答应过她要一心待她的唐文远时常会提起旁人家妻妾和美的乐事,家里也终于出现了第一个姨娘。
    孟婵闹过,闹得很凶,唐文远却以推脱不得来安抚她,只说就算家里多了人,他也是不碰的,也依然是专情于她的夫君。
    但唐文远只是哄她,他还是去了姨娘的院子。有一就有二,有二就有三,后来孟婵再闹,唐文远也不耐烦起来,说她善妒,说她不容人,说她没有唐家大夫人的风范。
    孟婵心底绝望,她给他生儿育女操持家务,不过求一个真心相待,却得了这样的下场。
    她心底生出报复来,既如此,为何他能三心二意自己就不能?
    唐小棠浅浅地打了个呵欠,后面的事大概就是画里的那样,“你不是要报复吗,那怎么又回去唐家了呢?”
    孟婵疯狂之后冷静下来,想起她还有两个儿子,他们需要在唐家长大,需要嫡子的身份,她不仅为人妻还为人母。
    唐小棠呱唧呱唧配合地拍拍手,“真棒,事后倒想起来了,不过你也没想到,你有了身孕吧,你可以不生啊,不是什么事都没了吗。”
    “你以为我不想吗?!”
    孟婵知道自己有孕都要吓疯了,偏偏孟家知道她和唐文远的事派了人来,日日守着她开解她,孟婵不敢让人发现,当机立断回去唐家,装作想明白了与唐文远和好,把这孩子算在了他头上。
    唐文远知道她有孕也十分高兴,又想着要表现给孟家看,特意从宫里请了嬷嬷来照料孟婵,以示对她的重视。
    宫里的嬷嬷眼睛多尖,孟婵不敢冒险,一犹豫便错过了合适的时间,若再执意落胎怕是要把自己的命搭进去。
    唐小棠明面儿上是不足月出生,孟婵一直以她身子弱养在屋子里,家里人也都以为她吹不得风见不得日光,但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她迟早会长大,到时若唐文远起疑……
    孟婵声音哀婉,“我也是逼不得已,我也有我的苦衷,棠棠,你帮帮我,你帮帮我好不好?”
    唐小棠思索了一下,“我不太习惯不熟的人喊我‘棠棠’,会觉得难受。”
    孟婵:“……”
    “你想让我怎么帮你?”
    孟婵仿佛看到了希望,急切道,“那画,那画若不是你,定是那个人,我以为他不会注意到我,还有那个画师,一定是他!”
    唐小棠脑子里自然地浮现出“余乔”的名字,他看到自己时的失态,莫名其妙伤了的手。
    但唐小棠没想到,她会从孟婵口中听到另一个匪夷所思的名字。
    “镇北侯?”
    唐小棠脸都褶了,“你确定?”
    “那日后我让人悄悄将香客入住登记的名录偷了过来,一一排查,应当不会错,我那时并不知道,也没人知晓镇北侯居然在都郡,他是化名入城的,但我从前、从前见过他的模样,我也是之后才知道……”
    “那个画师呢?”
    孟婵只想着让唐小棠帮她,因此有问必答,“那个画师我瞧着他不对劲,旁敲侧击之下才发现他居然看到了,我担心他说出去,便假借镇北侯的名义吓唬他,他胆子小,自己伤了手发誓不会泄露出去。”
    唐小棠听得叹为观止,两辈子孟婵给她的印象都是个温吞纠结的女子,看起来脑子有些糊涂,却是个典型的循规蹈矩的性子。
    却没想到看走了眼。
    “棠……唐小棠,我也走投无路,镇北侯定是知晓了你的存在,那幅画就是他对我的警告,你帮我去求求他,让他放过我好不好。”
    孟婵眼中含泪,神色凄然,看着特别的令人同情。
    但唐小棠同情不起来。
    “整个故事你顾虑到你两个儿子,顾虑到你自己,顾虑到孟家,独独没顾虑到我,这会儿你怎么好意思让我来帮你?不会吧不会吧,我不会在你眼里是个傻子吧?”
    唐小棠只觉得好笑,“但我还是心善的,还肯听你在这儿说话,没办法,谁让我是个心软的呢。”
    孟婵抓紧桌子边,“可是我生了你!”
    “是你主动要生的吗?你若对我有半点怜悯,怎会将才两三岁的孩子抛弃掉,全然不顾她能不能活下去,我不是应该有学有样才算公平?”
    唐小棠跟她墨迹这么久,只是为了弄清事情,虽然她也只是当做故事来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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