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子妃名唤郑宝融,出自显贵望族,父兄皆在朝为官。
    她对赵雍的讽刺充耳不闻:“永章不足为惧,倒是那宫人,你可有法子?”
    赵雍抚摸扳指:“不过是伺候笔墨的,你当真以为她能做出什么?”
    “永章以往从不插手咸明殿,到这个关头,却偏偏送去一貌美的宫女。”郑宝融眼神一狠,“此女,宁可错杀,不能放过。”
    话到此,看他一眼,似提醒道:“我嫁给你,只为保我郑家满门荣华,你别忘了当日的承诺。”
    赵雍倏而笑了。
    他走到郑宝融面前,俯身,指尖抬起这张艳丽的脸:“当然,若为帝君,你便是皇后。”
    郑宝融勾起唇:“记得便好。”
    赵雍就进宫了,到咸明殿时,被方公公拦住。
    “儿臣来请父皇金安。”赵雍冷冷道,“公公想做什么?”
    方公公惶恐:“老奴不敢,但……陛下今日正有雅兴,恐怕不便。”
    “哦?”赵雍刚要问,忽听殿内传出美妙琴声,伴着皇上的抚掌大笑,兴致颇浓。
    方公公只是笑:“殿下您看。”
    赵雍脸色变了一变,很快如常:“既然父皇正忙,儿臣不便打扰,先行告退。”
    送走赵雍,方公公进殿。
    皇上闭眸倚在龙榻,尹婵则端坐一旁抚琴,袅袅琴音,闻之心动。
    方公公回禀:“二皇子走了。”
    皇上轻轻一嗯,示意知道了,挥退旁人,只留尹婵在内。
    他近来喜欢和尹婵闲聊,听着琴,连连絮叨。
    许是人老了,又重病,不免回顾过去几十年,其实犯过不少错事。
    但他是天子,错也是对。
    以往从不想这些,现在却一遍遍回忆,好像要将所有的事非理清楚不可。
    可理清了,又能如何,不过是给疲惫的心神蒙上一道道枷锁。
    尹婵这样想着,垂眸抚琴,将自己当成一个不会说话的听众,却把那些字一个一个的记在心里。
    “朕这第二个儿子,自小性傲,也急躁。”
    尹婵想说是的,只拿他派苏臣去原州,却不先与原州牧或谢厌恳谈,反倒借以山贼行乱,便可见一二。
    皇上又低叹:“三子有才,却懦,善听他言,毫无主见,不堪大用。”
    尹婵还没有见过三皇子,不敢乱想。
    但她好奇,为何不提起大皇子呢。
    难道在陛下眼中,大皇子无才无德,所以才被调出皇城,前往各府郡理事。
    帝王的心思,孰能清明。
    黄昏时分,二皇子又来了一趟。
    这时皇上已经吃了药睡下,他自然轻而易举进来。
    走进咸明殿的时候,尹婵正捧着一本书在琴案上,看得出神。
    二皇子唤她:“婵姑娘,借一步说话。”
    他是笑着的,言语也恭敬,想是早已和方公公打探了她的名字。
    说来,二皇子对陛下贴身侍奉的宫人一向有礼,那个叫海姑娘,另一个唤素姑娘,更有资历老的,称为姑姑。
    可这不代表他是真的尊敬,但看他对方公公的颐指气使,就知道了。
    尹婵放下书,垂首恭敬在一侧。
    赵雍先是询问父皇的病情,尹婵一五一十回答。
    他便试探起陛下可有立嗣的打算,言语更甚有利诱。
    尹婵心道果然如此,凭他怎么问都含糊以对。
    赵雍落下狠话,拂袖而去。
    尹婵微微松口气,不知道的是,在他来试探前,已经先派人去永章公主处暗查了一番。
    那是在两个时辰前,璋华宫内一如往昔。
    宫人洒扫前庭,忽然被一人挟住喉咙,逼到墙角。
    “老实回话,我不会要你性命。”
    宫人连连点头。
    “被公主送去咸明殿的宫女是何身份?”
    宫人便把赵姜当日的说辞告之,家乡遭难,自小离乡云云。来人当然不信,欲要动手,赵姜突然路过,呵斥道:“璋华宫内,谁敢放肆!”
    赵姜自恃身份,遇到这等贼人岂会求饶或放过,当即唤来侍卫,将他团团围住。
    来人想逃,挟公主以令。
    赵姜花拳绣腿,自不堪敌,转瞬被挟持。多亏卫冀方前来,三两下解救赵姜于危难,但来人吞了毒药,自尽。
    卫冀方带贼人向皇上复命。
    赵姜唤住他道:“卫哥哥,你知道他所为何事吗?”
    卫冀方垂头:“请公主赐教。”
    “他在打探婵儿的消息。”卫冀方微愣,便见赵姜走到他近前,脸上一道擦伤也不顾,煞有其事道,“是因为你,我收容婵儿,如今我遇危难,是否该是你的罪过?”
    “是。”卫冀方抱拳,“但凭公主责罚。”
    赵姜只说:“如此,你便欠我两件事了,可应?”
    卫冀方沉沉道:“遵命。”
    赵姜莞尔一笑。
    是夜,二皇子府邸。
    赵雍与尹婵相谈,不欢而散后,离开咸明殿,便回府。
    郑宝融正在厅堂等他。
    他的皇子妃身侧,还站着一位温儒清癯的书生,举止文雅,秀质彬彬。
    赵雍淡淡扫了一眼,没有理睬,气愤道:“今日去璋华宫查那宫婢的消息,却被卫冀方横插一脚。”
    “如何与卫首领相干?”
    “御前暗卫只听命皇上,难道……”赵雍心口一紧,“父皇都知道,所以让卫冀方保护永章?”
    想到这,赵雍有些慌了。
    郑宝融对此不屑:“我早便让你动手,却畏手畏脚,如此也是你的造化。”
    赵雍眼下没心思与她争执,皱眉道:“这两日我去咸明殿,殿内经婵姑娘一番打理,与往昔截然不同,更甚与方公公一个做白脸,一个唱红脸,将我安插的人拔去。不知是否父皇授意,咸明殿宫人皆听命于她,管事颇多,也不好糊弄。”
    听他一言,郑宝融若有所思。
    想了想,红唇轻启,唤道:“雪臣。”
    侍立一旁的书生上前,像毫无尊严的狗,伏跪在郑宝融的绣鞋下,温雅的声音道:“属下听令。”
    郑宝融倾身,抚了抚书生的竹骨冠。
    纤细如柳的手指在他脸上慢慢滑过,最后勾起他的下颌,一张清俊的脸被迫抬起。
    “明晚,我要看到那美人的头颅,你去办,不容有失。”郑宝融素手捏住书生的下巴,稍一用力,掐出了指痕。
    从始至终,书生不发一言,倔强地仰头,盯着她看。
    郑宝融被他看笑了,拍拍这还算不错的脸,红艳蔻丹与他清隽的面容成了极大的反差,吩咐道:“去吧。”
    书生一走,赵雍连喝了两盏茶,看不下去了,冷冷一哼:“倒也用不着在我跟前,和他亲热。”
    “疼一疼罢了,殿下醋了?”
    赵雍嫌恶,负手道:“别丢了我皇子府的脸面。”
    郑宝融把玩着指尖蔻丹,轻嗤:“养的家臣而已,你还真拿他当回事了?”
    赵雍心道也是,便继续同她议起正事。
    暮色苍茫。
    尹婵从咸明殿出来,捧着皇上赏赐的东西,要回住处。
    路过无人的宫道,眼前突然闪过一个身影。
    她被捂住口,强行带到幽闭处。
    来人手法阴毒,什么话也不说,直取她性命,尹婵几欲昏厥,强忍着,拼了命挣扎。
    却在这时,那人猛地松手,震惊道:“是你……”
    尹婵虚软地靠住墙,摇摇欲坠。
    闻言,借着月光看去。青年虽蒙面,但她仍然认了出来,顾不得其他,不可思议道:“苏臣?”
    当日谢厌应苏臣主子的邀约,回来时,却身受重伤,自与他主子结仇并不欢而散。
    也是那一次,因缘际会结识大皇子,牵进了宫闱之争。
    回到原州,谢厌告诉她苏臣的主子便是二皇子。她且认为,苏臣当初被谢厌折磨得皮不附骨,已了残生。
    不想,竟在皇宫再遇。
    苏臣还想杀她。
    尹婵很快反应过来:“二皇子要我的命?”
    “你倒不傻。”他打量尹婵的周身,脑子飞快转着,忽然收了匕首,沉吟道,“我名纪雪臣,苏臣不过是当日寄居匪地的化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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